韩司君工作饭店的老板照顾他,给他安排了周末双休,放假时间刚好和韩子期重合。
“挺好挺好,正好我有个事拜托你。”校长顿了顿又喝了口茶水,“我朋友家的孩子成绩总是不上去,想请你帮忙给补补功课。就每周六一下午,你看你那儿方不方便。”
“哦,还有。”校长抬起手,“课时费按次结,一下午一千块。”
这个价位远高于市面上的家教价格,“我只是普通学生,没经验,建议找专门的辅导老师更合适。”
校长叹了口气,摇摇头,“哎呦,快别提了,那孩子父母可没少给他找家教。可小孩有点叛逆,说是跟老师合不来,没上一两次课就把老师赶走了,说也没用。”
“这不,他家人就说想找个年龄相仿的,也许能有共同语言。”
“我周末需要陪我哥。”
韩司君每周六下午固定去游泳馆学游泳。
“就只占周六一下午,你别的时间还是可以陪他的嘛。”校长苦口婆心,“何况我见过你哥哥,他在那么大的饭店掌勺都没问题,完全有生活自理能力。你们兄弟俩也挺不容易的,倒不如多赚一些钱好有个保障。”
“很抱歉,我不能接。”韩子期甚至没迟疑,“希望您理解。”
“子期,既然这样,我就实话跟你说了。要补课的这个孩子,就是你哥工作饭店老板家的。”校长替他发愁道:“你说我都已经替你答应他了,你这要是拒绝,那你哥的工作...”
“你也知道,你哥厨艺确实不错,但饭店大厨多了去了,没必要非找你哥这样的。”校长的话越说越直白,“人家贴了心为你想,结果你却这样...哎,这人心不见得能换人心啊。”
韩子期微合眼,轻出了一口气,拇指尖下意识摩挲食指关节,“那好。”
“这才对嘛,我们一中学子就该这样互帮互助。”校长喜笑颜开,拿出纸笔,“我把家长的电话和家庭地址写给你,那边着急,课程从这周末就开始。”
“好,麻烦校长了。”韩子期接下校长递来的纸。
校长摆了摆手,“应该是我麻烦你才对。”
韩子期从校长办公室出来。
当家教补课是小,接下来怎么劝说他哥才是大。游泳馆离他家较远,他哥喜欢的那个游泳教练只在周六下午上班。
虽然他哥认得路,但韩子期怎么都不放心他哥独自前往。更何况,如果他不陪着,他哥一定会难过。
他不愿他哥难过,哪怕就一点。
放学后,韩子期去商店给他哥买了棒棒糖,用来安抚。准备结账时,他在货架上看到了一排摆放整齐,巴掌大小的镜子。
他下意识把手伸过去,还没碰到又收了回来。
那个人今天就走了。
大概没必要再买这种东西了。
随后韩子期转身来到收银台,把棒棒糖和一款素面的镜子一同放上台子。
快到家时,隔壁阿婆叫住了他,“子期你快过去瞧瞧吧,你哥刚才在菜市场和人打起来了。”
韩子期脊背一凉,匆忙往打架地点跑去,到后却发现四周一片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阿婆平日对他家照顾颇多,没理由骗他。
韩子期迅速给他哥打电话,关机。
一定是昨晚又偷偷打游戏忘记充电了。
韩子期的衣领被汗水浸湿,黏腻的感觉令他越发烦躁。
最后实在无处可寻,他急切跑回家。
刚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听到的却是屋内的欢声笑语。
他哥正和寒亭松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棋。
“哥你怎么样?”韩子期一改往日的沉着冷静,“伤到哪儿没有?”
“没事,就跟一群社会小青年打架,我刚好路过就把人领回来了。”一旁的寒亭松说。
韩子期看向身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你别误会,我上午就走了,晚上是刚好路过,看到你哥被人欺负就搭了把手。”似乎是担心他生气,寒亭松仍在试图解释,“绝不是故意赖在你家不走。”
“他之前一直哭哭啼啼的,我担心他有事,就留来陪了会儿他。”
“嗯,谢了。”韩子期把视线转回他哥身上。
“都小事儿,就当报答你收留我那两天。”
“伤口没处理。”韩子期突然提了句。
寒亭松连忙抓起韩司君轻微擦破皮的胳膊,“处理了啊,我怕自己没你弄的好,特意带他去医院找大夫弄的。”
“这不弄得挺好的。”寒亭松边说边摆弄他哥胳膊上的划痕,“大夫还说我大惊小怪呢,这点伤都没必要来这一趟。”
“我没说我哥。”
韩子期转过头看着他,“说的是你。”
第7章 鹊桥
韩子期看向他带着些血丝的嘴角,如果不及时处理,明天一定是一片紫青。
“我?”寒亭松下意识碰向自己的伤痕,这才觉得疼皱了皱眉,“我没事,一会儿洗洗就行。”
韩子期没再接话,看了眼时间对他哥说:“饿了吗?”
“嗯。”韩司君点了点头,手上抠着两个棋子满脸委屈,“可我光顾着玩游戏了,没有做饭,是哥哥不对。”
韩子期笑道:“没事,正好出去吃。”
“好啊好啊。”韩司君放下棋子高兴地拍手,“那我要吃肯德基,吃冰淇淋。”
“那行。”说着,身旁寒亭松站起身,“你们吃,没事我先走了。”
“等等。”韩子期叫住他,“一块儿去吧。”
*
韩子期端着点好的餐碟过来时,寒亭松刚带他哥洗完手回到座位上。
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这人现在究竟出于什么居心,曾经经历过什么过去。但不管怎样,在韩子期能看到的视线范围内,这个男人不仅不嫌恶他哥,甚至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来陪伴。
单单这一点,他就不愿意把寒亭松归到“坏人”那一类。
韩子期把汉堡和冰淇凌递到他哥桌前,自顾掏兜翻找了半天。
“给。”寒亭松把一包他常用的消毒湿巾递给他,“今天临走前从你家拿的。”
“谢了。”韩子期接下,抽出一张擦了三遍手才肯拿起面前的薯条。
“据说有洁癖的人都之前是经历过什么。”寒亭松把番茄酱挤在他刚打开的可乐盖子上,“那你呢,经历过什么?”
韩子期看着手边被他揉到发干的无纺布湿巾,失神片刻。
“你是小时候掉进过粪坑?还是玩过自己的大便?”寒亭松噗嗤笑了出来,似乎在有意把他从不愉快的情绪中拉拢出来。
韩子期手里的薯条怎么都吃不下去了,瞥了他一眼,“有病。”
坐在寒亭松那侧的韩司君捏着鼻子皱眉,嘴上还挂着圣代的巧克力酱,“吃饭不可以说那个,臭,好臭!”
“好,我错了,不说了不说了。”寒亭松笑着,拿起桌上的餐巾纸,帮他哥擦掉嘴边的污渍,眼中没有半点嫌恶之意,“那你能原谅我吗?”
“嗯。”说着,韩司君挖出一大块冰淇淋放到他嘴边,“亭松弟弟你吃。”
寒亭松看着眼前满满巧克力酱的冰淇淋,轻轻往韩司君嘴边推了推,“你吃,我爱吃草莓的。”
韩子期低头看着自己的那盒草莓圣代,端起放在寒亭松面前,“我没动过。”
*
韩司君吃得太饱,其余二人决定陪着他消食,便沿着马路走了回去。
韩司君对散步这项运动没什么耐心,走一会儿就迫不及待上窜下跳。
这条小道狭窄,有些年没有修缮了,道旁的灯杆泛着昏暗的光泽。
三个人走到半路时,韩司君发现了一家便利店,兴奋地跑过去,蹲在商店门口的台阶上吹了吹,随后坐下去,可怜兮兮地看着马路对面的韩子期。
“这是什么意思?”寒亭松茫然问身旁的人。
“想吃糖了。”
两个人并排走到韩司君跟前,韩子期从兜里拿出一枚棒棒糖递给他,“今天有现成的,不用买。”
“谢谢弟弟。”韩司君开心接下,喜笑颜开。
“但回家要记得什么?”
“刷牙!”韩司君已经把糖塞进了嘴里。
“为什么想吃糖会坐商店门口?”寒亭松显然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
“我哥之前不知道跟小区里哪个孩子学的,赌气了就跑出去,来到离家最近的商店等着。要等家人给买了糖才会乖乖回去。”
“所以在他的人知里,只要坐在这里等,就会有人接他回家,还给他买糖吃。”
“嗯。”
寒亭松看着他哥哭笑不得,“所以他只要离家出走,就会来这儿等着你买糖。”
韩子期点了点头,“我哥平时很听话,但偶尔还是会任性赌气。我平时上学没办法二十四小时陪他。便和他约定,哪怕要跑,也只能在便利店门口等我。”
“那你还挺有主意。”寒亭松不禁感叹,“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啊。”
他哥含了一会儿糖,从自己嘴里拿出来递到寒亭松面前,眼神中明显还有一丝不舍,“亭松弟弟你吃,我都快要吃完了。”
寒亭松视线落在对方没来得及丢的橙色包装纸上,“你吃,我不爱吃这个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