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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徒 (眼镜腿儿)


  但在这种时候自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曲文心一想到曲正清因为孝心大戏做的太过被人盯上,简直要仰天大笑。
  “真是天赐良机呀。”


第129章 伏击
  谢连州靠在山壁上休息,?胸膛微微起伏,喘得不算厉害,长刀立在身前,?看着上边的血渐渐滑落汇聚,最后流入土中,浸润出一片深色。
  汀兰有些担心他,?问道:“你身上那些伤没事吧?”
  刺杀曲正清之后,血刹宫的人便一直在找他们,?谢连州自然有能力领她脱身,但在那种围剿式的搜查之下,每一次脱身都比先前一次变得更加困难,更耗精力。
  而反复躲藏,直到等待下一次刺杀的机会到来,也从不是他们真正目的。
  因此,?谢连州顺势联系上了曲文心的人。
  而今日这场伏击,?便是他们像曲文心展现的诚意。
  他们没有时间慢慢休养,?等到谢连州伤好再去展现自己的实力,毕竟如果只是一次刺杀便落到自己也要命丧黄泉的程度,?曲文心凭什么冒着风险同他们合作?又怎么可能同意为他们提供庇护,直到他们伤好为止。
  谢连州要展现出绝对的实力,?绝对的危险,才会让曲文心看到从中牟利的可能,?借此引入外敌,驱虎吞狼。
  谢连州没等伤好,便按曲文心提供的线索开展伏击,如今身上伤口确实有些崩裂,好在并不严重。
  谢连州摇摇头,?道:“回去再上一次药就好了。”
  汀兰看着他,慢慢冷静下来。
  老实说,刺杀曲正清后,因为知晓谢连州有所留手,汀兰一直洋洋得意,隐隐觉得觉得所谓血刹宫少主性命,早已被他们捏在手中,如今对方能够得以喘息,不过是他们有意放水。
  现在她才知道,杀曲正清不难,逃出血刹宫的追捕却更不易,数十年来的经营,早让此处成了血刹宫的一言堂。哪怕此中民众深受血刹宫之苦,只要血刹宫一声令下,他们仍是言听计从,乖乖听话做着血刹宫的眼线。
  若不然,不管谢连州真正目的是为了什么,凭他武功,一人一刀足以,又何须与南疆合作。
  汀兰冷静下来,渐渐开始回想方才那队血刹宫人,心中疑惑颇多。
  在最开始,她以为那是曲正清的人马,毕竟寻常宫人到了后头的惊慌失措不似作假,只是为首之人……
  “方才那领头之人,脖子上是不是刺着青纹?”
  汀兰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
  好在谢连州肯定了她的眼力:“若血刹宫堂主的身份象征真像传言中那么严格,不能随意僭越,那位脖颈有青纹的,应当就是传说中的三堂主萧权了。”
  血刹宫人马经过时,正好停于谷中整顿,有些宫人嘴边的血都未擦干净,显然刚刚“享用”了一顿。
  谢连州自然不会跟他们客气,旋身入阵,在他们真正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有数人喷血倒下。
  一半的宫人后退奏笛,一半的宫人上前攻敌。谢连州近身带来的混乱顷刻之间就消弭无形,血刹宫人是惯于结阵应敌的,这从谢连州先前与他们的交手之中也可以看出。
  而越是交手,谢连州便越能明白,当年血刹宫为何如此如日中天,令其他门派纷纷难以匹敌。
  以多欺少从来是制胜法宝,而血刹宫向来不吝惜于使用这点。
  至于中原其他门派,他们不像血刹宫一样,有能控人心魂的散魂音和阴诡邪异的血刹功,能恰到好处地形成配合。他们的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样样都是单打独斗的好手,任意抓出几个弟子,想要随随便便打好配合,那才是真正的异想天开。
  至于度厄寺八部天龙那样的存在,却是从小练起,日日难离,方有如今默契,哪是随随便便可以模仿。
  更何况,名门正派总有名门正派的矜持,不逼到极处,总是不愿像血刹宫这样随随便便地以多欺少。
  就算是如今在心中分析这些的谢连州,也是中原武林之下,一个标标准准的孤狼人物。
  血刹宫的散魂音对身怀清心蛊的谢连州没有太多作用,就算偶有晃神,下一刻也能立即清醒过来。谢连州不用出全力,便轻轻松松收割了一片性命。
  那时候,他身上的旧伤还没崩裂。
  一直立于远处观看的领头之人在这时欺身上前,以不同于那些普通宫人的速度伸出毒爪,从谢连州后背绕出,几乎要在他脖颈最要紧的地方划下一道。
  谢连州看不见他的偷袭,却听得见他的声响,场面看上去虽险之又险,其实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谢连州刀卷手去,逼得那长长指尖泛着盈盈绿光的毒爪连连后退,非但如此,还旋即转身,反袭此人脖颈。
  血刹宫厚厚长袍被谢连州狂暴刀气冷酷划开,露出此人苍白脖颈与上边青色花纹。
  血刹宫的七个堂主之中,将宫纹刺于脖颈之处者,位列第三,若是舒望川的情报没有出错,萧权应是曲文心的人。
  谢连州脑海中一时转过许多想法,手中的刀却更不留情了,凌厉得让人喘不过气,几乎没有给人留下丝毫转圜余地。
  他的伤口就是在那时崩开的。
  但谢连州仍然没有用尽全力,他希望曲文心将他的伤想得再重一些,若不然,他当日没有成功杀死曲正清岂不很是可疑?
  更何况,他一用尽全力,萧权还如何脱身。不管曲文心用意如何,除非她认定萧权是曲正清派到她阵中的内奸,否则她不会高兴萧权死在他手中的。
  谢连州给了萧权一个拼死逃离的机会。
  萧权最后撤离的时候,差点留下自己的一侧臂膀,纵使最后躲过,也受了深可见骨的一道刀伤,想来会对谢连州印象深刻。
  汀兰对血刹宫堂主的分辨尽数来自谢连州,一听谢连州肯定她的所见,心中愈发茫然:“你不是说‘颈龙’是曲文心的人吗?”
  血刹宫七位堂主最早身上所纹应为龙纹,后来代代相传,宫纹渐渐变成如今看不出具体所表的模样,唯有七个尊称仍与龙有关。
  曲文心为何要让他们来杀她自己手下的人呢?
  汀兰十分不解。
  谢连州如今沉下心,反倒有功夫慢慢思量其中关窍,想了许久,最后道:“看来这位少主吃够兄长苦头,多多少少也长了些心眼。”
  明面上直接站在曲文心这边的,只有三堂主萧权和七堂主季瑶,曲正清身边却有五堂主、六堂主与七堂主,只有大堂主和二堂主态度不明,不知是真的没有考虑好,还是早早暗地投身。
  曲文心派萧权来,因为这是她手中能光明正大打出的最好的牌。假如谢连州真有刺杀曲正清的能力,萧权至少能保证他可以活着走脱。
  于此同时,也可以看看谢连州对这伙血刹宫人的态度。
  更重要的是,曲文心手下的堂主、宫人被谢连州刺杀,紧挨在曲正清之后,好像谢连州和汀兰是针对整个血刹宫一样,在一定程度上,也替曲文心洗清嫌疑。
  等她事后同谢连州真正联手时,旁人不会那么快联想到她的身上来。当然,这个旁人绝不会包括曲正清。
  就像她一有问题就会想到曲正清一样,曲正清哪怕没有证据,也会猜出事情背后有她插手。
  可那又如何?
  宫中堂主没有明确证据指摘于她就好。
  谢连州说完,汀兰神色震动,看向谢连州的刀。那把刀上的血已经尽数滚落,可未经擦拭,刀身永远不可能恢复那种干净无暇,总是带着些血锈。
  那都是血刹宫人的血。
  于汀兰来说,在西域的短短几日,她已经见识到血刹宫人是如何将此处游民百姓当作人牲,随意取用他们的性命与鲜血,辱没他们为人的尊严与自我。
  她不会为血刹宫人的死而愧疚,她巴不得他们一夜死光,这样被压榨了数十年的西域才能重获生机。
  可这视角不该出现在曲文心身上。
  她随随便便地将这些手下人推出来送死,算作她计划中的一环,等萧权带着伤和死讯回报,比起心痛,或许她更会觉得高兴,因为这证明了谢连州的实力,还能在以后佐证她的清白。
  “血刹宫的人真可怕,是不是?”
  汀兰看向谢连州,轻声问道,似乎想从他这里寻到一点支持,让她确认江湖并不都是这样的。
  谢连州道:“人命对他们来说太轻贱了。”
  谢连州也杀过很多人,可他很少刻意折辱于人。他杀的每一个人,他都牢牢记在心里,将缘由想得清清楚楚。
  没有任何一个是因为他想发泄怒气而随意牵扯进来的无辜之人。
  血刹宫人手中的亡魂却有一半如此。
  汀兰突然看向谢连州,道:“他们是将别人的性命看得轻贱,你却是将自己的性命看得轻贱。”
  曲文心的苦肉计是送他人入黄泉,谢连州的苦肉计却是让他自己吃苦头,没让汀兰受损一分一毫。
  谢连州笑了一下,道:“所以呢,也觉得我可怕了吗?”
  汀兰听他这么一说,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道:“不。”
  她只是很敬仰他,又很担心他,甚至大胆地觉得他有些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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