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贺琮抱他去浴室清洗,抱着黎北晏的脖子咬他的下巴。
“你不准再踏进上海,不准再跟他见面。再有下次,我会杀了他。”
贺念被带走后黎北晏的情绪一直不高,贺琮带他回了郊区,他挽起衬衣袖子进到厨房做晚饭,黎北晏和爸妈坐在客厅,谈贺念的的事。
“乖孙能不能回来啊?他才17岁,怎么学也不让他上了?”
贺念在老人面前从小就十分乖巧,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牵着爷爷奶奶下楼,出去吃饭也会主动坐到两个老人旁边,给他们夹菜盛汤,等爷爷奶奶吃好了自己再动。
超出同龄人的贴心懂事,即使他不是黎北晏亲生的,爸妈也把贺念放心眼儿里疼。
听到贺瑾把小孩儿强制带走,老妈又着急又心疼的,抓着他的手臂问。虽然黎北晏心里也不想让贺念去部队受苦,可小孩儿做的错事实在太离谱,如果没人看着他,总有一天会出事。
“妈,大哥说了半年后会送贺念去国外读书。”
老爸吹胡子瞪眼,“咱们国家优秀的学校这么多,为什么非得出国?汉堡薯条是人吃的?小念喜欢吃我们做的菜,一米八多的个子,去外面得饿瘦成什么样?”
“爸,大哥既然决定这样做了,必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其中很多事我没法和你们细说,你们要相信贺念,他会挺过来的。”
爸妈不清楚贺念犯了什么错,黎北晏不能告诉他们真相,在两个老人心里贺念还是乖乖仔,要是知道他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得气进医院去。
晚饭吃得很压抑,回家路上黎北晏没什么精神,闭着眼睛靠着副驾驶。
贺琮用余光看他,有些担忧,“哪儿不舒服?”
第63章 他是光
黎北晏摇摇头,连和他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到家后贺琮坐在他的对面,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黎北晏配合地抬起腿,贺琮一只手接住替他把皮鞋脱了,又脱了袜子。
“我让阿姨炖了牛腩,你现在去洗澡,等我热好了下来吃。”
贺琮的手指停在光裸的脚踝上。
黎北晏问他:“怎么还要吃?”明明才吃过晚餐好不好!
贺琮站起来在衣橱里找好了睡衣和内裤,伸出手要牵他,“你吃了多少我心里有数,起来,我牵你去浴室。”
“今天胃口不好,我不想吃。”出了这样的事,谁都做不到好好吃饭吧。
见他没有要伸手的意思,贺琮皱了皱眉,直接抓着黎北晏的手腕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洗澡,然后下来吃东西。”
他又不敢真的忤逆男人,只好乖乖洗了穿着睡衣下楼。
厨房的灶上坐着砂锅牛腩,贺琮背靠着大理石案台,正和人打电话。贺琮看见他下来,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到台上继续和人交谈,揭开砂锅盖子盛了满满一碗。
贺琮递给他,用眼神示意黎北晏端到餐厅去吃。黎北晏拿筷子夹了一块,贺琮张开嘴让他喂了,搂着他的肩在头发上亲了亲。
等他吃完了,贺琮才打完电话出来,他看了眼已经见底的碗,说:“幺儿乖。”
贺琮和他说话依旧像哄小孩儿似的,尽用些溺死人的词。黎北晏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笑得像只满足的猫。
贺琮坐到他身边,说:“大哥刚才打来电话,贺念受伤了,这两天在住院。”
“严不严重?你那天打得太重了!”
“他腰上有很长一条刀伤,没有及时处理发炎了。我没有对他用刀,那是他在上海受的伤。”
贺念年纪虽小,但他从小就常去部队训练,又古家人用刀砍的。
黎北晏急得不行,不管明天是否还要早起上课,和贺琮连夜赶去了医院。
病房外有士兵把守,贺念还没睡,躺在床上按着遥控器,心不在焉地换了好多个频道都没有停下。
通过走廊,贺琮在门口停下,“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你不进去?”
“赏罚分明,两个人都去看他,难免让他得意忘形。”
贺琮的硬脾气,一旦发作谁劝都没用,黎北晏不管他了,一只手推开病房的门。
听到门锁动静,贺念看过来,脸色比较苍白,没什么精神,当他看到进来的是黎北晏后,脸上瞬间笑开了。
他叫道:“北晏爸爸,你来啦。”
那笑容纯粹亲切,没有丝毫心结和阴霾,他知道就算自己再混蛋,黎北晏始终是爱他的。他理所应当地该出现在病房里。
几十年第一次有人颠覆了黎北晏的所有认知,他现在才知道这世上真的有人,既能做到乖巧懂事孝顺父母长辈,又能乖张叛逆无所不用其极。
贺念拥有两个面,一面是完美儿子,另一面是桀骜少年。
他不明白贺念是怎么在不同的两个面做到无缝对接的,就像黎北晏再某个层面上明明是他的情敌,少年却依旧能甜甜地叫他北晏爸爸,眼睛里盛满了欢快的笑。
贺念对他的到来既笃定,又开心。
“伤口怎么样?”
“还行,你别担心。”时间过去了几天,黎北晏对他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坐在旁边给他削苹果。
贺念看着他,问:“爸来了吗?”
黎北晏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他在走廊,生你的气不肯进来。”
贺念一口咬下去,又脆又甜,他吃得很是满足,“爸爸,我爸那么凶,你是怎么看上他的?”
“他温柔的时候你没看见,既然你问了,我也想知道,古铖和你年龄差那么多,你又是怎么看上他的?”
少年情窦初开,谈到那个人的时候,眼睛里仿佛被洒满星星,欢喜又温柔。他说:“那两年,你和爸的感情还没稳定,时常发生矛盾,我很喜欢你,所以特别怕你和爸分手,突然哪天就又消失了。我担惊受怕,每天就想快点到放学的时间,你会接我去练琴。”
“然后?”
“古铖看出我不开心,经常买些好吃的蛋糕送我吃,或者干脆不练琴,把手机放在琴谱架上看动漫。很多时候,比起长辈,他更像是个大哥,陪着我,不要求我琴弹得多好,只要能把我哄笑了就行。”
黎北晏想不通,古铖做的是最普通不过的事,甚至可能都不是有意而为,只是大少爷正好馋了,正好想偷懒不练琴了。偏偏遇上贺念这个死心眼,把所有的正常交往,解读成特别的温柔以待。
“小念,古铖只是......”
“爸爸,你见过光吗?古铖就是我的那束光。”
贺念打断他的话,神情专注,眼神温柔。有一瞬间黎北晏因为少年的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成熟,而怀疑对方是否只有17岁。
他干咳了一声,僵硬地转移话题,“你的伤是怎么弄的?”
贺念不太在意,“对方人多,手段又狠,当时我只想着要冲进去救你,没注意那么,一时疏忽了。”
黎北晏忘不了他只提了一根钢管,只身闯进古家势力的画面。
心里忽然很难过,他又问贺念,“你真的那么喜欢他?”
本来还笑嘻嘻的贺念忽然收敛了神情,语气严肃认真,根本不像一个不谙世事的17岁高中生。
“我喜欢古铖,我要他。即使之后会出国,我也会回来找他。”
“可小念你有没有想过,古铖并不愿意。说不定等你回来,他身边已经有人了。”
“我爸说要你的时候,你身边不也有个南屿叔叔吗?这些都不能成为我要古老师的阻碍。”
霸道专制的话,让黎北晏后背一身冷汗,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他后知后觉小念只是装成一只温顺的小白兔,实际上却是一只足智多谋,必要时又能狠下心的大野狼。
不愧是贺家的孩子,得贺琮跟贺瑾的真传。
从病房里出来,黎北晏把这句话转述给贺琮,他听了后少有地沉默了,很久都没开口说话。
黎北晏越想越觉得恐惧,贺念完美遗传了贺琮的深情和执着,他多年爱一个人而不得,学成归来后身上的戾气会不会变得更重。
他思考了很久还没想出解决方法,程夏那边传来消息,他终于办好离婚手续,恢复单身。
黎北晏和他在夜里开车去了很远的郊外,在一片空地上放满烟花。
程夏用打火机点燃,两个人静静地站在地上,抬头看本来漆黑的天空中,炸成了灿烂的五光十色。
一箱礼花放完,程夏又接着去点燃第二箱,空旷的夜里,烟花炸得一声比一声响,开得一朵比一朵更磅礴。
程夏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拨弄着打火机,他脸上倒映着火光,眼睛里流光溢彩。
他明明站在华丽又盛大的光芒里,背影却孤单寂寞,那些热闹和美丽都不是他的,从始至终只有他程夏一个。
黎北晏看着他又消瘦了很多的身影,咽下喉咙里的酸涩,拿了外套披到他的背上。
郊区的风很大。程夏的头靠着黎北晏的肩膀,头发被风胡乱地吹散,飘来飘去遮住眼睛,只能从发丝间的缝隙里看到天空中的烟花。
他大声地吼:“生活,我操你大爷!”
回应他的是天空中又炸开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