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部主任气得头顶冒烟,抢过话筒后当众命令:“立刻把你们的家长叫过来!”
这一段在学校看来是造反的故事,在学生眼里却是令人叹服的勇猛佳话。
祁开很羡慕。
晚上回寝室后,他问涂星燃:“你们家长怎么说?”
涂星燃笑得要得意死了:“本身就支持我们,后来查了一下契合度,薄荷和柚子,88%。这下连校长都要生活主任别管了,只叮嘱我们低调点,还是学习第一。”
祁开没震惊于88%这么高的契合数值,而是愣了一下,问:“叶蒙是柚子?”
涂星燃点头:“嗯,保密。”
祁开答应:“嗯……保密。”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柚子了,每天每天都用做不完的习题来占据所有脑容量。
但今晚好像要破功。
祁开在熄灯之后爬上床,怀里揣着一个MP4---小学时候流行过一段时间的东西,现在早就被淘汰掉了,白送都没有人会要。
他钻进被窝,开机再静音,文件夹里有十来个视频,几乎沾满了这个老古董的全部内存。
祁开点开其中一个视频,看见乐知攸趴在枕头上,头发柔软散乱,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蓝色的睡衣领口很宽松,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肤。
过了一会儿,画面转动,屏幕里的乐知攸伸个懒腰爬起来,把镜头对向了窗外,一轮模糊但皎洁的明月挂在夜空,他知道此时乐知攸在说:“看见了吗?千里共婵娟。”
其实这个“很久”有多久呢?
祁开自嘲地在心里自我讽刺,距离上一次想念他的柚子,顶多就是做一套理综卷的时间。
手往下伸,摸到热胀起来的地方紧紧握住,要十分谨慎,别弄出丁点声响,否则涂星燃肯定会发出疑问和关心。
眼睛看着视频,手心极缓极慢地上下动作着,祁开并未感觉到多少快感,面上冷淡得连唇角都没有抿起,下面却是烫的,硬的,涨得他疼多过快乐。
思念会成疾。
当他把录屏从手机里导进MP4再带到宿舍里时,疾病的苗就已经埋下了;当他一次又一次对着这些几年前的、已经怀念过无数遍的视频滋生欲望的时候,他就已经病得无可救药。
祁开闭上眼,伸手将枕头拽进怀里,一边幻想着他的柚子被别人牵手拥抱的画面,一边张口死死咬住枕头,仿佛咬破了谁的腺体,在高潮中将那个人占为已有。
小狗没有爱上吃香肠,小狗依旧爱着他的柚子。
可是柚子呢?
隐秘的情事痛苦不堪,但仿佛邪恶的瘾,只有受虐才能获得一点可怜的舒坦。
谁让是小狗先离开柚子的呢?
祁开无法不迁怒给他的父母,为什么要来小伏都,为什么不让他在鸢兰读到毕业,为什么非要进现在这所破烂学校,连手机都他妈的不让用,为什么!
祁开觉得自己……就像只可恨的流浪狗。
叮咚。
乐符跳进耳朵,唤回沉浸在往事中的几缕心神。
祁开轻叹一口,盖在眼睛上的手背湿了一片。
他朝枕边摸去,摸到手机后先关掉铃声,这才点进微信,用一双通红的眼适应光亮,看见乐知攸发来消息:祁开。
凌晨一点半了。
祁开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把乐知攸就这样拉黑。
他侧过身,头顶在墙壁上,慢慢打字到:嗯。
柚宝:明天我来找你,好吗?
祁开发现自己有些精神恍惚,看着这句话,看着看着,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发呆。
他回:忙。
乐知攸盯着这一个字好揪心,抱紧了他的陪睡娃娃愁眉苦脸。
换位思考一下,祁开没有电话轰炸过来已经是仁慈的宽恕,就算提刀来砍人,乐知攸都觉得情有可原。
他丧气道:晚上呢?给你带加冰奶茶,好不?
小狗妹妹:再说。
柚子:嗯嗯,那快睡吧,晚安,[/亲亲]。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收到回复,乐知攸难过得眼泪顺着鼻尖往下淌,矛盾成恶习,又满心后悔坦白了。
手机自动息屏,乐知攸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
倏地,屏幕又亮,乐知攸赶忙睁眼去看。
小狗妹妹:晚安。
还有一条:[/亲亲]。
嘟嘴的小人儿开开心心,乐知攸眼眶一热,又冒出连串儿的泪来。
另一床的路棠听见细微的抽息声,扣住手机,问:“柚子?”
乐知攸翻个身,嗡声道:“嗯?”
“是哭了么?怎么哭了?”
乐知攸咬嘴想止住颤抖,憋了憋才应:“我好爱他啊。我太坏了,我配不上他。”
路棠毫不犹豫就骂:“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真的,呜,我真的好爱他啊。”
路棠想了想,宽慰道:“那就好好爱他。不是马上到发情期了么?我有特别强烈的预感,98%的契合度肯定会在发情期的时候发挥它应有的威力!不说一下子把你治好,但至少一定会有变化的!”
乐知攸用小狗屁股擦擦脸,再翻个身,面对着路棠咧嘴一笑:“借你吉言。”
“你是挺坏的。但是你没有配不上他。”
“……嗯。”
“你再说自己配不上他,你就真的配不上他。”
“……嗯。”
路棠又想起那句“失踪之旅”的狠话,还是气,气道:“你再玩失踪,你就特别配不上他,你不许失踪!”
乐知攸被凶蔫了,心里却敞亮很多,他揉揉鼻尖上的小柠檬,答应道:“……嗯,我要好好当好我的狗皮膏药。”
一觉再醒已是天光大亮的周一早晨。
祁开说今天会忙,不管是真是假,乐知攸都很克制地只在起床后问候了一声“早安”,绝不过多打扰。
中午午休,没收到回复。
下午上课,手机进了乱七八糟的一堆消息,没一条是他的小狗妹妹。
一直到傍晚,乐知攸熬得快要枯萎了。
他对路棠惆怅:“我可能生病了。”
路棠问:“相思病?”
两人站在教学楼下的紫藤萝连廊里,流油咸蛋黄儿似的落日把云彩烧红。
乐知攸说:“你知道黄昏恐惧症吗?”
“大概知道,是字面意思吗?”
“就是每当黄昏到来,有的人心里就会感觉沮丧不安,更严重的甚至会痛不欲生。但是等到天彻底黑下来后,心情又会自动痊愈,重新变美妙。”
路棠听罢就笑话他:“那你不是的,你一整天都闷闷不乐,不关太阳天黑什么事儿。你得见到你的好妹妹才能好起来。”
乐知攸拿起手机再看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他叹道:“好想我的好妹妹。”
话音刚落,纪念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长条棍儿小跑而来,跑近了才发现那是一支棒棒冰。
众所周知,棒棒冰只能掰两截。
自觉好多余的乐知攸把书塞给路棠:“再不走我就要变身柠檬了。”
今晚还要去咖啡馆打工,祁开之前问过自己“辞了不行么”,当然行,今晚他就要跟店长提辞职,希望明天就能不用再来上班,腾出来的夜生活全都用来和祁开约会,就像路棠和纪念一样。
乐知攸给祁开发消息:我去做兼职了,晚点去找你,好吗?
再补个认错的表情包:[暴打柚子.gif]。
可惜仍是石沉大海,念念无回响。
到咖啡馆,乐知攸先找店长,“辞职”一说出口就被准了,顺利得乐知攸心花怒放,借机许愿这最后一晚的工作也顺顺利利,如果能像上次一样,忙碌中一抬头,发现下一位客人就是他的心上人就最好了。
心上人没来,米贝明来了。
乐知攸同他对视两秒钟,这回的二世祖与之前都不同,既不吊儿郎当,也不嗷呜乱叫,甚至摸摸鼻尖,蛮不好意思一样:“那什么,来杯美式,冰的。”
乐知攸给他下单。
还好就一杯,没说来个百八十杯给他做业绩,毕竟那天晚上到最后,他们还是把他给出卖。
“那什么,等会儿你能不能说你今晚没空?你和祁开都没空。”
乐知攸投去疑问的眼神,还不待答,就听门口铃铛又响,推门进来一个人高马大的霸道总裁,把一身休闲运动装穿出西装的感觉来,帅得要人窒息。
梁绪走到米贝明旁边,问:“点了?”
米贝明撇嘴:“没点你的。”
梁绪便转头过来和乐知攸问好,笑道:“我给祁开发消息,好几个小时了,也没回。”
说着点一杯卡布奇诺,解释来因:“小明说他知道你在这儿打工,所以我们过来看看。”
米贝明二话不说转头就走,拿着小票去取餐区站着了。
这大概就是我惹不起你,我躲还不行?
乐知攸一边下单一边感觉难为情,他何止几小时,他都一天没联系上祁开了,同时还很奇怪:祁开不回他的消息可以说得通,没道理连梁绪的也置之不理。
“你要不打他电话试试看?”
“打了,不接。”
梁绪接过小票,绅士得赏心悦目:“我过两天就回小伏都了,说好要请你们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