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知攸没脸。
“别岔开话题你,娃娃亲,还记得吗?”
“嗯,记得。”
今天也在下雨,空气里有湿润的泥土气息。
“还作数吗?”
“怎么?”
乐知攸觉得有点害臊,这直白的话题简直就像在问:你还娶我吗?还要我嫁给你吗?我们到底还结不结婚了?
祁开见他眼巴巴的也不吭声,想了想,说:“如果性别合适,就作数。”
乐知攸扁嘴,往走廊外站站,想让纷飞的雨水沾湿脸颊,降降温。
他后悔了,不该冲动来问的。
他本来还发愁,要是他们全都分化成了同性别,Alpha 或者 Omega,可咋办?
现在既问不出口,也不想问了,反正是以后的事,船到桥头自然直。
真是好尴尬。
比昨天还尴尬。
竹马竹马七八年,突然谈婚论嫁了?
还是在校园课间的走廊上。
乐知攸再度没脸,磕巴道:“噢,那、那我回去了。”
祁开把他拽回到走廊里,扑扑他头发上的雨雾,咂摸道:“刚上完生物课?”
“啊。”
祁开乐道:“你肯定是个 Omega。”
“Why?”
“Alpha 没有你这么笨的,你个二货。”
乐知攸竖起眉毛:“当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指不定你就是个 Omega 呢!”
有路过的同学看见他们俩在拌嘴,凑来多嘴:“不能吧,班长以后肯定妥妥的 Alpha 啊!”
乐知攸心里尴尬,脸上发烫,头也不回地尿遁了。
从卫生间出来,祁开已经不在走廊上了,倒是何承南靠在班门口的墙边上。
乐知攸对他无感,他反来找乐知攸搭话。
“早想问了,你们以前就认识?他是你哥吗?”
乐知攸脚步一顿,点了下头:“嗯。”
“表哥?”
“邻居。”
乐知攸说完,何承南就笑起来:“别人是邻家小妹,你这是邻家哥哥?”
乐知攸莫名其妙,又有点说不明的膈应,不再理会他。
但是初中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众所周知,哪怕你在网上和人对线,对着对着发现对方原来特么的是个小学生或初中生,一般都会:好的,那我不生气了。
他们往往乖的很乖,而乖张的也会很乖张。
近来又快到运动会,这次乐知攸成功报名立定跳远。
他还记着祁开给他的承诺,于是从倒计时半个月起,每天傍晚放学后,两人都会留校半晌用来教学和练习。
祁开带着水,带着奶糖、巧克力和饼干,就怕乐知攸跳累了低血糖。
“我没那么脆了!”
能沾凉水,能吃一整个甜筒,体育课也不用再树荫乘凉,能拿着乒乓球拍玩儿上两局。
但是祁开依旧不放心。
乐知攸跟他打赌:“我这次跳得比上次远。”
祁开站在一旁算默认,看着夕阳余晖洒在乐知攸的身上,皮肤那么白,泌着细细的汗珠,像一颗快要融化的奶糖。
他扬起唇角,突然叫他:“乐知攸。”
乐知攸全力起跳,发梢被秋天温热的风撩起。
他落进沙坑,惹起小小一片尘埃。
“干嘛呀?” 他回头看自己的鞋跟,懊恼道,“好像打赌失败了,是不是?”
祁开却答非所问,说:“你是奶糖味。”
第12章 小火苗
感谢! 求海星~ 今天休息,周四见
十二.
奶糖和什么最搭?
这个问题把乐知攸难住了,一直到运动会前夕都还没有匹配出最佳答案。
总不可能……糖果外面的包装袋吧?
那岂不是,塑料味?
乐知攸定在沙坑里,没注意到自己这一次的成绩打破了历史最远记录,而祁开也不在现场,他于上个星期就被乐知攸赶走了,赶去打篮球,免得总在这儿盯着,无聊也没必要。
乐知攸甩鞋抖抖沙子,没有回到起点线去,而是翻包找手机。
搜索:塑料是什么味道?
劣质的塑料制品会有刺鼻的气味,但祁开怎么可能会和 “劣质” 挂钩,肯定不是日常说的难闻的塑料味。
乐知攸翻着五花八门的内容,心里明白:塑料是无味的。
他放下手机,朝远处篮球场上眺望,猜想,如果无味的话,那么祁开更可能是白开水味的,还是热白开,身上总是那么暖和,小时候睡在一个被窝里,舒服得快把他融化。
乐知攸心满意足,决定等会儿就和祁开分享他的思考成果!
目光收回,一转身,乐知攸被吓得失声一叫。
何承南,还有另两个他不认识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正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
“明天运动会,今天抱佛脚练习,没用吧?”
乐知攸深呼吸,不大高兴,遂也很不客气。
“我都练了半个月了,你今天才知道而已,少自以为是。”
何承南和他同伴相视笑笑,随后抛玩着一瓶汽水大步走近,真是离了教学楼课桌椅,顽劣脾性越发张狂。
他瞅瞅乐知攸,再瞧瞧沙坑里的脚印,问:“你跳的?”
乐知攸:“明摆着。”
何承南又后退开,他把汽水瓶扔给同伴,接着走到起始线后面去做预备动作,边摆臂边问:“怎么你一个人?一班那个班长呢?”
乐知攸想怼他一句 “你管不着”,憋着了,他依旧是不想跟任何人起任何冲突,更何况此人还故意在这儿找消遣。
沙坑里多了一双脚印,比起之前的那双,远去一大截。
何承南 “啧啧” 摊手:“乐知攸,你这不行啊。”
乐知攸面无表情,弯身去拎放在一起的两个书包,说:“我走了。”
“等会儿。”
书包被蛮力拽走,乐知攸敌不过这份力气,被拽得差些摔倒。
他皱起眉,已经非常不高兴,瞪着何承南问:“搞什么!”
何承南一甩手,书包掉进沙坑里,他对另两个看热闹的同学模仿起来:“搞什么!”
阴阳怪气的笑声钻进耳朵,乐知攸强忍着怒火,他一点都不害怕,他是非常厌恶。
“直接说,是我招惹过你,还是什么?”
何承南停下大笑,盯着乐知攸:“咱俩一开学坐同桌,你还记得这回事吗?”
“记得。”
“我吃零食是不是把你给馋坏了?那么恨呢?就会打小报告?”
乐知攸先是震惊,再是极度无语,他坦然地和何承南对视,说:“我没打小报告。你不是来问过我么?不是我,我没有。”
何承南 “嗤” 地一笑,回想起自己一直到现在都很憋屈的课堂生活 --- 不能吃东西、不能打瞌睡、不能玩游戏、不能看手机等等等,那本班级日志一交上去,换来的不是班主任没完没了的唠叨,就是他爹妈没完没了的唠叨。
花大价钱上个受罪的学,当他乐意?
乐知攸觉得谈话到此为止,他为防止以后再来这么一出,建议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找老师求证。”
说完他就走到沙坑里,真烦,黑书包沾满黄沙子,真够倒霉。
背后那人还在追问:“那你为什么突然换座位?”
乐知攸背起一个书包,再抱住一个书包,说:“我耳朵不好,坐后面听不清讲课。”
这个回答让在场三人都愣住了,随后空气里蔓延出一股微妙的、因为无理取闹而倍感无忌鲅鱼的窒息感。
有人打破这诡异的安静,陌生的声音,不是何承南:“搞什么!”
还是学着之前乐知攸愤怒的语调。
有人接话,这回是何承南了:“搞对象啊。”
笑声渐渐嚣张,乐知攸却只想快点远离这群成天无所事事的傻叉,他望着远处的篮球场,好多人在奔跑,分不清哪个是他的小狗。
可是脚步却又突然停住。
何承南那句 “搞一班班长” 仿佛一把尖刀挑断了乐知攸紧绷的底线。
三人看乐知攸不走了,顿时很来劲,把汽水瓶捏得稀里哗啦响,听起来像是一种质感很垃圾的背景配乐。
何承南怪着调儿:“怎么?不是耳朵不好吗?听见我说搞一班班长就兴奋了?”
有人嬉笑,接腔:“说不定早就搞过了,你不是说他们成天腻歪在一起么?”
又有人吹哨,故意把声音放得很轻:“嘘 ---,让我们猜猜,好不好搞啊?”
书包掉在地上,暂且打断了这些口无遮拦的脏话。
乐知攸又弯下身,握住一只书包带,毫无预兆地、用尽全力地就抡起来,冲着何承南狠狠甩去!
另两人 “哇喔” 地起哄,口嗨他们掺和两句,打架那就恕不奉陪。
何承南堪堪躲开,手臂刚落下,有一个书包猛地砸过来!
他又气又笑,骂道:“你可真能耐啊乐知攸!”
乐知攸不跟他废话,趁他轻敌的时候卯足劲儿往他身上扑去,下一秒,两人双双跌进沙坑里,正遂乐知攸的意,他迅速抓起一把沙子,毫无犹豫地就呼到何承南的脸上!
预想中的惨叫没有响起。
乐知攸沉下心,立刻跳起来就要跑,他害怕自己的办法被对方学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能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