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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苔 (声色犬马)


  段争之前上班不小心划破胳膊,他将伤处放在水流下冲洗,小九担心地跟在身边,两撇眉毛委屈地鼓成八字。人更依赖地靠在段争背后,脸颊蹭一蹭他的肩头,嘴撅圆了吹一口,叫风带起的却只是他嘴边一小片菜叶子。
  饭桌上唐小杰问起段争怎么受的伤,他只说摔破盘子。其实真实情况还更危险一些。所有员工猜的没错,经理没过多久就复了工,但谁都没想到会那么快。一大早有人在休息室见着他,回来一阵添油加醋,这时候,任谁都不敢做那只出头鸟。那这遭怒气,只得由平常和经理矛盾最突出的段争承受。经理阴阳怪气地嘱他上顶楼送餐,周边员工明知他是故意使坏,但都敢怒不敢言。段争却是二话不说,推了餐车上楼,一步不停地进了那间所有员工嘴里最可怕的新客套房。
  按照酒店一贯的程序,段争只是送餐的侍者,布餐的工作和他无关。他站在餐车一侧看人端盘,居然连该摆的角度都得整齐划一。就在最后两道菜将摆上桌的时候,套房隔间的门应声而启。段争只见着乌泱泱的一片人涌进。布餐的侍者示意他们应当立即离开,可紧接着一下清脆的咔哒声,段争身边的侍者尖叫跌倒,带翻桌边的两只餐盘。段争亦没能幸免,衬衣被瓷盘划破,血珠咕嘟嘟地渗进衣料。他没有移动或出声,而镇定望着那个立在人群中央的男人,西装马甲,皮鞋,背头,金丝眼镜,还有他手里那把上了膛的枪。
  “吃吃吃,你中饭吃得想吐,现在还吃不够啊。”唐小杰抱怨,扯着毛巾给小九擦嘴,看他把酱汁糊了嘴边一圈,想想又好笑。回头见段争不动筷,他疑问:“干嘛,这锅汤真有那么难喝?阿姐教我的啊,她说给她阿囡补身子,看到没有,两只鸡腿全在这儿。你晓得她阿囡是谁,喏,你跟前这个小花仔。我就奇了怪了,阮阿姐那个铁母鸡居然也舍得在你这里花心思。嗳,傻子,你知道铁母鸡的意思么,铁公鸡呢?”
  小九含着汤匙笑,又把汤碗推到段争那儿:“好喝。”
  段争说:“喝你自己的。”
  小九不明白:“给你喝。”
  段争又说:“你的——”
  唐小杰一挥汤匙喝断:“行了!你俩都不要,我来喝,我补身体,这样好吧。”
  说完他仰脖灌汤,拍着胸脯打声嗝,逗得小九咧嘴直笑。段争看着他,低头卷了一片青菜叶子。
  今晚难得唐小杰夜校有假,三人踩着木屐外出散步。想一想,这还是小九这些天头一回出门。他脚趾绑着布,走路有些颠簸,但看表情又不像是疼的。唐小杰落后两步和段争并肩,从他手里捎一根烟点着,问他觉不觉得小九有点奇怪。
  段争低头嘬烟:“在你看来,他哪里不奇怪。”
  唐小杰一愣,笑出声:“说的是。我就觉得他哪里都奇怪。你说哪有人指甲盖被掀了还一点都不知道疼的。前两天我回来,看到他想冲凉——知道脏,知道怎么洗澡,偏偏不知道疼,这还不奇怪?”
  “那你就喜欢捡个垃圾?”
  “啧,这不一样。”
  段争没有问还能怎么不一样。他沿着上坡前进,最后停步在一片漫漫的野花田边,不远处是一条沿向路尽头的铁轨,轨道两旁空无一物。
  唐小杰喊住顺着轨道行进的小九,指高了手要他看。他们的头顶闪着似有若无的光点,用手挡在眼前再看,光点就成了光斑。好像一块吸水的海绵,他们在底下等着,看它蓄满了水下坠,一点,两点——就落在小九期盼的脸上。
  唐小杰两手支成喇叭,长“欸”一声,喊他傻子:“那叫星星,你以前见过没有?”
  小九脚跟抵着轨道边,快要往后跌倒的架势,仰高着头努力地看,嘴巴张合,是数着“一二三”。可是他太笨,实在数不明白,不知道该说那是两颗还是三颗。但如果一颗给山山,一颗给唐小杰,再一颗留给自己,那么应该是三颗的。他笨拙地伸长三根手指,对唐小杰说:“有三颗呢。”
  唐小杰笑得直不起腰:“呦,你还会数数呢。真不得了。”
  段争学着他们抬头。夜色沉下来了,重重压在铁轨上方,他们三人就像点在夜布上的星星,分散地落着,又巧妙地连成一道线。他猛吸一口烟,低头往下望,视线的中点是掩在昏暗夜色里的出租房,五层楼,唯独中间那层没有亮灯。而这幢楼游离在后方璀璨的都市夜灯里,光芒一再微弱,再弱,是簇星,没什么声响地就掉了下去。
  远处火车哐当哐当地沿轨接近,唐小杰笑着大叫要小九赶快跑回来。远处的光将他打成金黄的剪影,段争看他笨拙地踩着石头跑来,一脚,两脚,三脚四脚——
  一把接住扑来的小九,唐小杰叉腰抬头,自语道:“起风了。”
  那么段争手里的烟也灭了。
  


第五章
  虽然唐小杰不大乐意承认,但小九确实在出租房里住下了。这表面上只是往屋子里多塞了一个人,可要细究,就像唐小杰之前说的,水费电费饭费等等,各方面都有得考量。作为合租人之一,唐小杰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和段争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当晚段争夜班。等他值班回来,小九已经攀着沙发扶手睡着。他姿势别扭,右腿垂在地下,伸平的左腿则被唐小杰拿头靠着,也在打瞌睡。觉察脑袋边的人肉枕头被抽走,唐小杰立即弹簧似的往上一窜,眼皮撑足三道,抹一抹脸才看清来人是段争。段争一手拎着小九的后脖子,另一只手往他膝窝一抄,人就进了他怀里。小九脸颊贴他胸口,左右扭一扭,竟然也没醒。趁段争把拖油瓶丢进卧房的工夫,唐小杰往怀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纸,抬头写着“费用明细”,往下一串蚯蚓似的字体,都是他详细列明段争养着小九所需支付的费用。
  “差不多的我都列了,你要是没异议呢,我们就按这张纸办。你二我一,公平吧,我也不拿小九讹你,”唐小杰架着腿打声哈欠,“不过你真决定把他留下了?这两天我到处去问,就是没有承认自己手里丢人的——说不定小九真是正经人家丢的,我们把人扣着,万一到时候人家找来,说我们非法拘禁怎么办。也怪,谁叫他是傻子,话都说不利索,还能指望他自己嗅着气味跑回家么。”
  段争习惯性往裤兜里摸烟,没摸着,揉一揉人中,再举着纸一条一条细查。他到家后脱了外套,里面只一件黑色t恤,袖口露出一截上臂。唐小杰对着稍稍比划,忍不住心里哆嗦,想小九就像株弱不禁风的麦穗子,遇上段争这头闷豹,往后有的苦吃。
  “你看着办,”半晌,段争说,“我无所谓。”
  唐小杰耸肩:“也行。那你讲,你真的打算把小九一直留在这儿,你要养着他?你忘啦,前年阮阿姐和你一样,遇见漂亮小男孩就走不动道。结果呢,什么都没捞着不说,后来家里也被翻了个底朝天。就算到现在,每逢十五她都上街发一回疯。”
  “不然呢,送他上楼接客?”
  “我只是拿阿姐举例子,没那么龌龊。”
  “如果你能找到,你可以试试。”
  唐小杰惊愕,迟疑道:“段争,你认真的?”
  段争不动声色:“你以为呢。”
  谁会知道。实在是对方面孔遮掩得太严实,这些年来,唐小杰自认就没有摸透过段争的想法。他们合租开始得理所当然,偶然的相识,偶然的一拍即合,连理该发展的室友情谊也是偶然。唐小杰至今都记得自己见到段争的第一面,他坐在海边高高的石阶上,颧骨爬着两道夕阳的尖爪,另外半张脸掩进阴沉的天色里。有人靠近了,他拎起腿边干瘪的背包,鞋尖抵着裂成碎纹的礁石,声音夹在里面,问他是不是姓唐。就那回,段争时常耷落的眼皮在唐小杰紧绷的神经上割了几刀,他即刻意识到眼前的新朋友或许并不需要任何的交谊,可能是因为他就背对着海站挺。是海的卫军。
  谈判的结果可缺可满。段争自此将负担小九的一切支出,按照他的提议,他索取回报的方式是小九卖笑卖身。可惜那晚他困得太快,唐小杰尚在考虑这份意见是否可取,也只好无疾而终。但土里掖了种子,天要下雨,昆虫要降解,它总有本领能够攀附天时以探出苗尖。
  半周后的傍晚,唐小杰在公车路口遇见归家的段争,两人同行。路边有阿婆摆摊卖水果,说是今晚预报有台风,怕东西卖不完,也不好载着一车回家,只好贱卖。唐小杰招呼段争停一停,随手挑两只芒果,装袋后丢给段争拎着。他自己抱了一捧大西瓜,踢着石子往家走,边算今晚花费。没留神嘴里溜了话,说的是没准傻子会喜欢。小九这些天熬不住热,后背痱子密密麻麻。他贪凉,总爱脱光了趴上沙发,任风汩汩地往身上贴,一趴就是一天,最后压得满胸满腿都是红印。他在家无聊,捧只西瓜给他,能逗得他开心一整夜。不过买水果的钱还是要算清的,唐小杰难得善心,只算段争三分之一的西瓜钱。
  他们刚进楼道,骤起的狂风卷着斑驳石墙哀叫,哗哗嚯嚯的,风里掉了东西,滚在地上,居然是个小九。接着楼里哐哐地响,皮鞋踢着石板的动静,下来一个满脸血抓痕的中年男人。他忙着扭衣扣,手里公文包收拾得乱七八糟,乌糟糟的恶语没讲完,背后紧跟来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她更好不到哪儿去,裙摆掀在内裤缝里,奶罩外露,打斗间抵在喉口,紧紧卡着发黑的副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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