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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苔 (声色犬马)


  “怎么样,你见过陆孟了,有什么看法?认不认得他?”晏知山走近,脏污的裤管就停在段争垂落的视线正中。他的意识尚未清醒,视线一阵紧缩,但看到晏知山收了伞,长长的伞柄握在他手里,随后重重击在段争另一边没有弯折的膝头。
  这下,他成了双膝跪地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随着喘息而起伏的视野里有滴落的雨。那几行雨珠沿着他的眉尾滑下,有的坠地,有的淌去下巴,雨里夹着汗,都被段争喘息呼出的热气蒸成了雾。
  “你不回答,看来对陆孟没有看法。那陆谭呢,你们背地里相处那么些时间,你对他总不会无话可说吧,”晏知山拖着伞,伞尖陷在泥泞地里拖出一条深深的痕迹,“我早知道他神志不清,好像对谁都多情。茉莉你总认识了,我前些天带她给陆谭看,你猜他说什么——他就是不懂,怎么教都教不会,求人的时候倒是很乖了,什么都答应。”
  段争缓过最初那股痛劲,视线逐渐清明。他余光瞥过左侧打手的下半身,忽地后脑一凉,熟悉的触感让他掌心发麻,刻意放慢的呼吸索性彻底匿了下去。
  还是那把通体纯金的手枪,晏知山以枪口抵住段争的后脑勺,慢吞吞地重磕两下,再绕着脑袋转去正面。他俯下脸,和段争仰脸抛来的视线对着。
  晏知山光是笑,枪口沿着陆谭的面部线条滑弄,最后抵住他的左眼,缓缓往前逼,枪口几乎塞进段争的眼眶。
  “我说了很多次,别碰我的东西。你哪只眼睛看过他,我就射哪只;哪只手碰过了,我就砍哪只——”
  话音未落,晏知山只觉手腕剧痛,还没看清眼前局势,周围已是惨叫连连。而他的手腕则在瞬间被人以蛮力钳住。晏知山崇尚暴力,本身却是个娇生惯养的富贵子弟,平常玩乐性质地练一练拳倒还好,论起实战就不够瞧了,更别说对的是段争。
  他不知道段争用了怎样的力道踹折了打手的小腿。一阵眼花缭乱的翻滚打斗后,他被段争以绝对强硬的姿势按进泥地,胸口压着膝盖,他试图扭动手腕,却被掐住脖颈。接着手枪被夺走,段争快速把枪上膛,对准晏知山耳边的泥地“砰砰砰”就是三枪。
  散着硝烟味的泥点飞溅,晏知山本能侧过的半张脸脏污可怖。他耳鸣阵阵,被压制得难以呼吸。
  段争浑身湿透,加上刚才在泥里滚了几圈,身上雨水混着泥,他一张脸也糊满了脏水,尤其左眼被枪口磨得发红。侧头吐一口血沫,又往肩膀蹭了蹭被雨蒙住的眼睛,段争往四周扫视一圈,低声道:“谁敢过来,我就一枪毙了他。”
  晏知山让他掐得面孔涨红,眼镜掉了,头发也都散了,先前的风光成了泥地里翻滚的脏皮球,他迎着簌簌飘落的雨望向段争。忽然,他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敢杀我吗?段争,你敢杀我吗?”
  有样学样,段争动作狠厉地将枪口塞进他的眼眶,在他本能哀叫的动静里,手指已然按住了扳机:“只要我想,有什么不敢。”
  刷拉拉,雨势似乎更大了。段争胸口后背泅出的血印越散越广,他却像个感知不到任何疼痛和冰冷的机器人,膝盖仍然压着晏知山的胸口,随即慢慢直起上半身,手臂拉直了,枪口还塞在晏知山的眼眶里。
  “你不敢,段争——你不敢——”晏知山仍在挑衅。
  段争扣紧了扳机。
  千钧一发之际,半空猛然爆出一声刺耳的枪响。
  打手们起先面面相觑不敢上前,这时都惊慌地四处张望。晏知山提高的半口气则堵在胸口,唯独段争一动不动,那双眼透出的寒意惊得人牙齿打颤——他是真想开枪的。
  但等手枪被人强硬夺走,段争即刻收手站起身来,行动间带起的泥点多沾在晏知山的大衣下摆。他面无表情,背对着走进来人的阵营。
  钟澍成姗姗来迟,姿态闲适得像是赴宴中途顺便遛个弯儿。他把着掌心那把金手枪,见晏知山正从地上起身,忙伸手去扶:“晏总,你想和段争比划手脚不至于挑这么个时间吧,天还下着雨,泥地里一滚,不是脏了你自己的衣服?”
  这点时间,赵特助从机场方向回来。打着伞走近,一眼发现局势不对,他被钟澍成的人拦在圈外,急切喊了两声晏知山。钟澍成手一挥,他抱着大衣跑来,急急忙披上晏知山的肩头,又将随身携带的巾帕递给他。
  瞧见这番做派,钟澍成感慨,后脑的细小辫跟着晃晃悠悠:“到底出身不一样,晏总是人中龙凤,命也金贵,万一没留神出了意外,谁来担待?我们一整个公司还指望着您吃饭呢。”
  晏知山擦净脸,开口时声音沙哑:“你是救兵?”
  “谁的救兵,哪来的兵,”钟澍成装傻往后张望,又将双手一摊,“没有兵,只有人。”
  “你应该知道,我和蒋世群合作,其中一个要求就是——”
  “把段争交给你嘛。”钟澍成打断,他往旁边一侧,露出那个立在雨幕下的身影。段争周身是伤,垂在裤边的手指尖还往下淌着混了雨的血水,但他冷静得可怖,也强大得可怕,似乎永远都不会倒下。
  “看吧,他就在这儿,绝对不会走。”
  “你想保他?”晏知山了悟。
  “没有到这份儿上,不过是他还有用,留着是最好,”钟澍成说,“而且这也不全是我的意思,我只是奉命办事。”
  蒋世群,他怎么敢!
  晏知山怒不可遏,对着钟澍成笑里藏刀的脸更是气得胸口发疼。段争那脚真下了狠力,如非钟澍成阻止得及时,或许不只是他的胸骨肋骨会被折断,那枪子弹大概也会真射进了他的眼睛。
  有钟澍成一帮人马在场,晏知山虽然没能如愿彻底断了段争的后路,不过来日方长,他另有别的牌面,无论明暗两方他都有把柄,这场赌,他说什么都不会输。
  反而是钟澍成为他的见好就收感到困惑,本以为多少都得开一次火,偏偏这火在段争那儿烧完了,他捡了个尾巴,相当于是过来替他递台阶的。
  人撤了大半,钟澍成冲晏知山离开的背影吹了一声悠长而响亮的口哨,又看了一眼旁边面色刷白的段争。
  仿佛真叫他骇人的脸色吓着,钟澍成摇头叹口气道:“你要是真给了他一枪子,死了倒好说,命大没死,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你。晏知山真要杀你,蒋世群都不得不给他三分面子。”
  “谢谢。”段争道。
  “……”钟澍成耸一耸肩,“各取所需啰。何况我帮你这回,你就欠我一次,我以后讨回来,公平。”
  段争不置可否,转身进了室内。
  休息室亮着灯,先前被陆谭弄得乱七八糟的被子衣服有一半都拖在地上。段争随手捞起,捡了一件汗衫换上。湿衣刚脱一半,他扭头看去门口。
  钟澍成吊儿郎当地倚着门,见状还示意他继续,待见到他前胸后背或旧或新鲜的伤疤和棍印,又半是真诚半是假意地感叹道:“确实很扛打。”
  换过湿衣,段争上了钟澍成的车。和蒋世群的行事风格大相径庭,钟澍成有时像一只精于算计的狐狸,有时透露的形象又像一个愚蠢粗俗的暴发户,比如他的私驾,居然是全津市都找不出第二辆的限量跑车。一次招摇过市,仿佛生怕对家发现不了他。
  对此,钟澍成倒是振振有词:“你上了我的车,说明以后跟着我做事,一般人见了都得绕着你走,你不谢我就算了,还想过河拆桥?”
  强词夺理,段争拧眉。
  钟澍成见状又道:“你可别说你白天特意从茶楼晃过是意外,你车后座坐着谁,我一查就知道。你不是守着等我帮你一把,还能是什么?”
  确实,自他出现,段争就知道自己一搏是搏对了。钟澍成曾经向他抛出橄榄枝,一个有野心的后生招兵买马,段争这样的人物对他来说是不可或缺。又或者说他们两人从本质上是同一种人,因此一拍即合,由彼此相抗的对手转为被利益捆绑的盟友。
  既然有意结盟,那么首先,钟澍成就必须得保证段争还留着一条命。
  这夜,段争住在郊外一所复式小别墅。这地方在钟澍成名下,隐秘性强,好歹能保证段争不会在夜里被人无声无息地割断了喉咙。只是他身上的伤非同小可,原先还能活动自如是他硬逼着一口气,可当这口气一放松,伤势加重又反复感染,段争半夜还发起了高烧。
  钟澍成坐在房间沙发,听过医生报告,不觉撇了撇嘴:“就是个不要命的神经病。”
  夜里寂然,段争在做梦。他梦到清晨的丛林里陆谭在奔跑,那么轻盈自在。等他真正抓到他,抚摸他的第一下,是握住了他被露水沾湿的白袜。
  梦很长,他没有办法醒来。
  


第二十七章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段争再硬的身架子也败在这段时间积累的病症上。
  他打着赤膊,浑身缠满绷带,昏昏沉沉挨过了危险期,中途醒过几回,都是问一句日期钟点又昏睡,过一会儿再度猝然惊醒。
  直到某回醒来,发现床边挨着张黄铭鸿的脸,段争听了一番他的叽叽哇哇,实在吵得没法休息,这才算彻底醒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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