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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苔 (声色犬马)


  “去码头,今晚?”黄铭鸿面色一变,“不行,我不同意,医生说你伤势重,还得再休息,码头过两天——”
  话音停了,是段争直直望着他,把黄铭鸿近在嘴边的话一下子打落了下去。他再次妥协:“不然明晚吧,行不行?你现在刚醒,身体远没恢复,用不着非得今天去啊。”
  “我没时间。”段争说。
  黄铭鸿一怔:“什么意思?”
  段争却不再回答,他闭上眼,沉默地下达了逐客令。
  临近七时,夜幕徐徐降临津市。如果有人由号称“全市最高建筑大楼”的顶层向下望,会发现这座城市在红灯绿影中被鲜明地分作东西两块。
  东面霓虹繁华,景色光怪陆离,尤其近些年改造的长街人潮涌动,从街头至街尾遍布夜总会和酒吧。是程东阳的地盘。
  与之相比,夜里的西部则显得沉闷而诡谲。沿海建起的码头黑影幢幢,夜里拂微风,遥远的海面摇着波光,走得近了,原来是几艘渡轮在下货。津市三面临海,早年对外的交通联系和经济往来多为水路,即使是在当今水陆空皆发达的时候,津市的码头业务依然繁荣,每天都有多批大宗货物通过码头运进。
  这时,三两位打着赤膊,身形魁梧的守班正站在仓库前吞云吐雾,瞧见远处走来的身影,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纷纷掐了烟头正面迎上。
  “呦,我当是谁呢,”这当中有人认出来人,边重重碾着脚底的烟头,边冲对方长吆一声,“段争,你不去东边找女人乐子,倒来西边撒尿来了?”
  说完,一行赤膊汉子哈哈大笑,引得周边只顾闷头搬货的工人多好奇地转头张望,反被守班提了棍子一砸手边的集装箱警告,大骂工人白吃了饭消极怠工,两只眼珠塞着没屁用,再有闲心多看不如直接挖出了拌饭吃。
  他敲集装箱发出的噪声极其尖锐,黄铭鸿不适皱眉,强掩住想捂耳的念头,对段争象征性地拦了一拦:“哥,你当心。”
  段争却面不改色,也并不看他,仿佛丝毫没叫那阵充当了下马威的噪声所吓住。
  那个最先出声的老守班见他依旧在走近,舔了舔牙缝,偏过头,冲地吐了口浓痰,好巧不巧,就吐在距离段争脚尖不过两公分的位置。
  “你做什么!”黄铭鸿见此火冒三丈,正要往前冲,胸膛被人按住用力往后一推。段争侧头以余光睨他,黄铭鸿再盛的火气都只好压下。
  那守班显然是这群人里的老大哥,资历深,威望高,使得他喝那一声,短短时间内,码头四面八方的工人四九围拢而来,以他为头马,手里大多掂着工具,不被欢迎的是对面单枪匹马的段争。
  “你当初做曾国义的狗不是做得挺新鲜,那你应该在程东阳手底下继续汪汪叫,怎么跑到我们这儿来抢饭碗了?码头还能有夜总会舒服?”
  “不舒服,但油水足够多。”段争道。
  “你承认到这儿是为钱了?”
  “我说的是你。账目明细你能做手脚,不过今晚这批还没入库,你说缺了多少斤两?”
  他这话一挑明,心里有鬼的工人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领头的守班。
  那守班行为粗野,偏偏外强中干,背地里偷货减料的事做得多了,原来是钟澍成懒得查,现下被段争盘问,他肚子里兜不住秘密,慌张得脸色变了又变,梗了脖子硬声道:“你说什么,少血口喷人!我在蒋公手底下做事多少年了,轮得到你个毛头小子来栽赃?你算什么东西!”
  “嘴巴放干净一点!”黄铭鸿瞪目喝道,惹得对面那群血气方刚的工人莽汉不悦,三三两两地叫着往前挤,却被守班阻拦。
  段争说:“我初来乍到,你们做事的不满意,这很正常,有问题找钟澍成甚至蒋公,随你们便,我管不着。但只要你在这地方一天,我在一天,你们就必须听我的。别妄想多拿,才不会少得,规矩做事,我也不会找你们任何麻烦。”
  “凭你也配!我看你就是程东阳塞过来的奸细,给人当狗的到处爬——”话没说完,这帮工喉咙口突然横来一把开了刃的匕首。段争轻轻一割,前一秒还在大放厥词的工人捂着冒血的切口吓得两眼翻白。他原本站在人堆右侧的方位,走步凌乱地踉跄两脚,他说不出话来,只伸长了带血的手掌向伙伴求救,可随着段争利落的一脚,他被踹中胸口,扑通一声跌进死寂沉沉的大海。
  事情发生得很快,远超众人反应的速度,但所有人都看着那个自己曾经朝夕相对的同伴被割开了喉咙,死在海里。而导演这处“杀鸡儆猴”戏码的人是段争,他没有迂回高深的手段以赢得所有人的信任和敬仰,他只需要明确自己在码头的地位,开诚布公又直截了当的,甚至不惜依靠野蛮粗暴的方式。比如,一条人命。
  守班之一见此大骇,失声嚷道:“你好大的派头,敢在这儿杀人!就不怕钟老板追究起来,你一命抵一命?!”
  段争侧身示意:“你可以去。”
  那人支吾:“我,我没什么不敢的,是你先杀的人!”
  “所以我允许你去。”段争说。
  “我,我——”叫他出乎意料的反应给噎住,义愤填膺成了畏首畏尾,守班张皇地寻求他人帮助,却发现原先叫嚷着不屑段争空降的伙伴都低着头躲避视线。他们一个个都叫段争先前玩的那出给骇着了,因此再不满,谁也不敢在这时候硬着脖子出面当枪头鸟。那守班迟迟不听人应和,不由得颓了,自动噤了声。这下更没有人叫嚣。
  “没有人去?那好,我就算我们谈妥了。”半天,段争道。
  夜风吹拂,海面波光粼粼,波浪击着岸,发出细碎的声响。
  下了码头,又过一个拐口,段争原先紧绷的肩背倏地一松。他扶着墙低头喘息两口,竭力将呼吸放缓了,才将那股沉沉堵在胸口的气抚顺。他今天穿着外套,里面搭的是白色汗衫,胸口那点绷带的痕迹时而随着动作探出一角,不过码头的人大多叫他吓着,没几个敢瞪着眼珠看他,也就没发现跟前这个人其实满身疮痍,被外套袖子捂住的半个手背还烙着发紫的针孔。
  黄铭鸿落后两步,等追上段争,只见他后背靠着墙,附近路灯照得他一张脸昏黄,但仍然瞧得出嘴唇发白。原本不同意他今晚上码头也是这个原因,哪有白天刚醒的病患夜里就扛枪动刀的,偏偏黄铭鸿又听不懂他所谓的“来不及”,只以为段争是报仇心切。
  他看段争脸色差极,伸手想扶:“哥,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段争打开他的手,手肘抵墙微微借力,继续向前走:“那人捞上来了吗?”
  “捞上了,不过脖子上的伤口割得有点深,怕有意外。”
  “交给他。”段争道。
  “啊?”黄铭鸿疑惑,跟着他的视线往前看,不远处的路灯架下停着一辆黑色汽车,钟澍成坐在车前盖上抽烟,见他们看来,还特意摇了摇烟盒。
  段争向他走去:“人是他安排的,交给他解决。”
  “……哦。”不情不愿地应下,黄铭鸿记仇,不过只记钟澍成的,尤其在他阻止他上车的时候,黄铭鸿恨不得现在就和他较个高下。
  钟澍成上了驾驶座:“我们是去见蒋世群,你去不了。”
  黄铭鸿咬牙:“你最好把我哥完完整整送回来,否则我跟你没完。”
  “那你最好保佑蒋世群不会再给他一刀啰。”钟澍成看向段争才发现自己那包烟到了他手里。段争抽了一根打火点着,又撑着窗向外咳嗽两声。
  他嘁声笑道:“动作真够快的——出发!”
  黄铭鸿目送他们驶远,原地又等一会儿才转身上了主干道。
  这是段争头一回来蒋世群的私宅,意外的是蒋世群平常做事低调、为人节俭,私宅却落在津市地段最佳的半山腰,家门口防卫重重,无论迎谁进门,都得接受三轮搜身,而段争一向当作防身工具的匕首早在第一轮就被收走。
  两人并肩踱步进门,钟澍成单手插进裤兜,冲段争小声道:“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帮忙了?”
  他们上了石阶,迎面是扇感应门。蒋世群坐在房间中央的沙发上,身边偎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仔,见他们有事要谈,听话地起身出门。看她行为姿态,实在不像一个中国女人。
  钟澍成说:“轮子小姐好像又年轻了,乍一看,我险些没认出来。”
  蒋世群笑道:“你就会说好话哄人,哄女人最有一套。段争,请坐。”
  止住一侧保镖行动,钟澍成一面和蒋世群对话,一面拉了一张木椅放在自己身边,三人面对面坐着,仿佛同龄好友无聊时谈天说地。
  钟澍成惯会打马虎眼,不是和蒋世群聊他的日本娇妻,就是询问他过两天的南美之旅,照说段争才是他们今晚会见的主要目标,这下倒被挤成了边缘人。
  “好了,你少说两句吧,”蒋世群收了笑,仿佛终于记起段争,向他问道,“我听说,你今晚上了码头,还出了风头?”
  “哪是出风头,给我惹了一身麻烦才对。”钟澍成悠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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