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再也不能拥有这样的深吻,这样一个刻着浓厚到骨子里的爱意的亲吻。
许久,他们才慢慢地分开,额头相抵,慢慢地喘息着。
秦昂说,“我知道你在给我爸当线人,还没来得及通知你,我已经是你的联络人,负责协助你的行动。”
江白愣住。
秦昂盯着江白的瞳孔看,那里漆黑乌亮,自始至终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他忍着眼底的酸涩,喊了他一声,“阿恒。”
江白猛然一怔,攥着秦昂衣服的手一点一点的松开,“你......说什么?我不是......”
“我知道你是!”秦昂低头碰了碰江白的唇,“我也知道你早就想了起来,还知道你和我爸之间的所有计划。”
秦昂的话犹如一把重锤,当头给了江白一棒,砸得他胸口发闷。他微微颤抖着张开了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已经落下。
秦昂心脏拧成了一团,他尽可能温柔地亲吻着江白泪水滑过的地方,从眼尾到鬓边,他说,“我知道你都想起来了,想起怀城,想起你爸,还有想起我。我也知道你回来金三角是为了做什么。”
江白啜泣着,嘶哑的声音从唇边溢出,“那你更不该来,这里太危险了秦昂,太危险了。”
“阿恒,江白!”秦昂捧着江白的脸,低声说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别的,我想带你回家,想带你安然地、好好地回家。再不济,我也要跟你一起死在这里,我不能再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我舍不得,我想和你在一起,不管是生还是死。”
江白愣住,眼泪倏而更汹涌地掉了下来。
他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梦,想起他和秦昂站在木棉花下,秦昂朝他伸出手,告诉他,他来带他回家了。
原来,不是梦啊,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早上好~~~这是真见到了!
第74章 夜行5
因为刚才的挣扎,江白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秦昂不得已半夜去把医生叫了起来,重新包扎了一次。
还好医生脾气好,全程耐心着,还很有精神地唠叨了半天。
江白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肿着一双眼睛,一言不发地任医生包扎着伤口,只是偶尔疼了才会皱个眉。
送走医生后,屋子里再次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江白靠坐着,一手虚虚地捂着伤口,目光出神地盯着虚空中的一个点,原本就苍白的唇被他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显得更加没有血色。
秦昂看了他一会儿,倒了杯水过去,“别抿着了,累不累?”
他等了一会儿,始终没有等到江白接过水,干脆将水杯凑到了江白唇边,作势要喂他。
“你怎么知道的?”这时江白忽然出声问。也许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还没过去,他的声音虚虚的,又沙哑,要仔细地去听才能听到他说什么。
秦昂坐下,不放弃地还举着水杯,“先喝了,我就慢慢跟你说。”
江白终于从虚空中收回视线,神色复杂地盯着秦昂,半饷才垂下头,就着秦昂的手将杯子里的水喝光,而又抬眸看着秦昂。
秦昂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搁下水杯,“我在我书房里找到了一张照片,上面有你补上去的菩提山字迹,你忘了?”
江白怔住一秒,微微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扬起了带着苦涩的笑容,“原来是这样。”
那三个字是他在元旦去秦昂家里的时候补上的。那时候回来金三角给秦毅文当线人的计划已经生成,他早就做好了一旦回到金三角就和秦昂生死不见的打算。看到那张照片是无意地,勾起了他一丝对过往的回忆,忽然间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给自己留个念想,也给秦昂留个念想。
他那时候想的是,也许等秦昂七老八十时候无意间翻到这张照片,或许能知道自己是阿恒的真相,或许能够对自己存点怀念,总比彻底地忘了他好。
可他没想到,戚尧会告诉他自己就是阿恒的事情,更没想到秦昂会这么快就看到那张照片找来了这里。
秦昂看着江白低垂着睫毛,眼尾勾着一丝的无可奈何,心脏顿时痉挛在一起,喘不过气来。
他抬手轻轻用掌心去蹭江白的脸,细细地摩挲着,“如果我没找到那张照片,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你就是阿恒?是不是就让我以为你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了,已经长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了?”
秦昂宽厚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温度从掌心里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江白抵抗不了这样的温暖。他轻轻一闭眼,自嘲地笑了一声,“可你不也还是知道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白睫毛轻轻颤动,他睁开眼睛,一眼过去就是秦昂发红的眼圈,他拉下秦昂的手,“我不敢。”
秦昂心一紧。
江白头靠在床头,笑容苦涩,“我知道,阿恒在你心里,一定是善良的,干净的,可我不是。”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手里并不干净,我为了好好活下来,杀了很多人,也给人注射过毒品,亲眼看着那些人因为承受不了毒品的剂量而死在了我面前,可我只能无动于衷地看着。在我眼里,穆之恒早就死了。”
在某个夜晚,在被逼着去杀人的时候,穆之恒早就死了,他成了没有过去没有记忆的江白。
秦昂心脏痉挛地抽疼着。
江白捏着他的手,这张手宽厚有力,无论是在穆之恒的记忆里还是在江白的记忆里都带给了他很多的温暖。可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温暖。
他笑了笑,“我活不成你心里阿恒的样子了,所以我怕你知道我是阿恒后,会觉得失望,会难过。”
他的记忆不是一下子就回来的,在国外有了关于自己模模糊糊的记忆,而所有记忆的想起是在回到怀城在监狱里见到秦昂第一眼后。那天晚上他做了一夜的噩梦,从小时候模模糊糊的记忆再到在监狱里见到的第一眼,他想起了秦昂这个自己小时候最信任最喜欢的人,一时之间欣喜和苦涩都涌上了心头。
后来出了监狱,他不断地靠近秦昂,找回了所有关于自己的记忆。可记忆越是完整,他越害怕,越觉得自己配不上秦昂这样好的人,不敢与他挑明真相和身份,生怕从他眼底看到一丝的失望。
从那时起,他就想好了,只要可以,他永远都不要让秦昂知道自己就是穆之恒。
“可那是你的想法而已啊江白。”屋里寂静了一瞬,秦昂忽然说。他从椅子上坐到床边,按着江白的肩膀迫使他看着自己,“江白,你看看我。”
“你知道我这几天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我后悔为什么我在监狱里没有认出你来,如果我能早点认出你,或许我就能替你分担一些,你不用这么辛苦,不用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对我来说,你是不是阿恒都没有关系,如果你不是,我依然爱你,让我动心的原本就是我第一眼见到的江白。可如果你是阿恒......”
他顿了顿,清澈的眸子里杂糅着近乎虔诚的爱意,“如果你是阿恒,我真的非常庆幸和高兴,我的阿恒还活着,我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小孩原来是我此生最爱的人,江白,我想不到比这更好的缘分了。”
这个世界上,纵然万般缘分拉扯着,都不及这一点缘分来得深刻。一切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着,命里的人兜兜转转地总会回到他的身边。
这或许就是一种宿命感。
秦昂亲了一下江白的唇,“江白,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是你是阿恒,而是你是我爱的那个人。”
所以我愿意来到这里,跟着你,陪你走过这段暗无天日的路程。
江白怔愣地看着秦昂许久,一把拉过秦昂,落下了一个急促而沉重的吻。
轻浅的吻逐渐变为深吻,在彼此间不断地交换着唾液,唇齿相依,食髓知味。眼泪顷刻间地滑过了脸颊,江白尝到了一丝咸涩的味道,他停了下来,将头埋进了秦昂的颈窝,笑骂,“秦昂,你是傻吗?”
傻到明明知道前面就是一条绝路,也要追着我,跟着我走下去。
秦昂一下一下地捏着他的后颈,低声安抚着,“人傻有好福。”
屋外寂静无声,偶尔能听见聒噪的蝉鸣声在响,远处山林的风穿堂而入,吹得头上的灯泡摇摇晃晃,地下相拥的影子也跟着晃。
他们相拥着,万物都在此刻寂静着,风和蝉鸣纠缠,弹奏着初夏的乐章。头顶上的灯泡晃啊晃,连带着他们的影子也跟着晃,可那影子始终地抱在一起。
“江白,这些年,你怎么长大的呢?”秦昂一下一下地摸着江白的后颈,问道。
江白愣了愣,从秦昂的怀里出来,歪头轻轻一哂,故作轻松,“就那样长大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秦昂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知道江白这样的故作轻松是不想他担心。可他最不忍见到的也是江白这样什么都当做没事的样子,“对不起......如果我们当初能够保护好你的话,就不会让你被戚尧的人带走......”
江白剑眉轻蹙,伸手捏着秦昂的嘴边,止住了秦昂的话,“我不想听你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