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那时往后退了一步,选择了黑暗。
但那又如何,阳光迟早会找来。
(注:面粉产生的极细的粉尘,漂浮在空中,达到一定浓度时遇到明火就会产生爆炸)
作者有话说:
见上了!还顺便救上了!这两口子爱情双箭头表现在了互相救命上(手动狗头)
第73章 夜行4
嘭——
黄昏里,一间藏在深深巷子里的小诊所的后院被人一脚踹开,秦昂背着江白在郑尔的指引下脚步飞快地进屋。
秦昂小心地将江白放在屋里的小床上,他身上的黑色冲锋衣已经被江白的鲜血染透,晕染着更深的颜色。
他的下颌线绷得僵直,脑子里紧拉着一根弦,正在不断地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他颤抖着手去解开江白身上的衬衫,生怕扯着伤口,半天了都没解下来。
这时,跑去叫医生的郑尔带着人回来了,见着秦昂失措的样子连忙将人拉起,催促着医生快去救人。
秦昂望着躺在床上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的江白,只觉着心脏被人忽然地揉成了一团,活生生地绞痛着。
他怎么都没能想到,原本是他去救江白的,却反过来让江白替他挨了子弹。
他屏着呼吸,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拳头,一错不错地看着医生剪开江白的衬衫,看到那个狰狞的枪伤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一口气瞬间堵在了喉咙里,几乎要叫秦昂窒息。
这时肩上一沉,旁边的郑尔按着他的肩膀,“秦昂,你别担心,他小子不会有事的。”
秦昂颤抖着呼出一口气,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江白伤在了腹部,幸好枪械类型只适合近距离的,对江白来说并不致命。可纵然如此,取子弹也是个艰难的问题。
秦昂不知道自己提着一口气等了多久才终于等来了医生的一句话,“好了,可能晚上得发点烧,休息几天就好了。”
秦昂顿时间松了口气,清醒慢慢回笼,瞬间惊讶地看着医生,“中国人?”
医生是个五十多的大爷,摘下口罩后露出了一张慈祥和善的脸,他笑了笑,“嗯,早年间过来的。”
旁边的郑尔接过话解释,“这是你爸的一个线人,介绍给江白认识了。”
他帮医生接过手里的一堆药品和纱布,“行了,你看着他,我知道你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听我们说话。”
秦昂默然。
医生听了,饶有兴趣地看了看秦昂,又看了看还昏迷着的江白,忍不住嘱咐,“可能晚上就醒过来了,小烧就不要紧,高烧就喊我。要是饿了厨房也有吃的,自己拿就好。”
秦昂愣愣地点了点头。
医生和郑尔走后,狭小的屋子里剩下了秦昂和江白两个人,秦昂拉来椅子坐在江白边上,看着他。
头顶上的灯光是老式的灯泡,钨丝在长年的高温下凝固成了钨,使得灯泡的外圈开始发黑,灯光黯淡,恰巧地笼着他们两个人。
昏黄的光线勾勒着江白近乎苍白的脸,从熟悉的眉眼到唇,这张脸明明就是刻在了自己脑子里头,在分开的几十个日夜里他不断在脑海中临摹着,可现在见到了,反而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以为是假的,在做梦,患得患失。
他俯下身子,握住了江白的手,手掌下是冰凉的,骨节分明的,手骨比以前更突出了一些。
瘦了,秦昂想,好久不见他,他就瘦了。
一股酸涩猛然地冲上自己心头,他抽了抽鼻子,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他亲了一下江白的手指,“江白,我来见你了。”
江白浑浑噩噩中做了好多梦,在梦里他难得地回到了孩提时代的院子里。
记不清是哪一年的夏天,院里的木棉染透了枝桠,风一吹过,硕红的木棉花从枝头坠下,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垂下脑袋,和地上坠入泥土中的木棉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刚要弯下腰去捡的时候,身后的大门砰地被撞开,一个抱着篮球的少年跑了进来。
少年手长腿长,带着尚未褪去的青涩,穿着宽大的球服,背后已经被汗水打湿,剪成寸头的头发上甚至还在冒着汗珠,在阳光底下闪着光,嘴角漾开一片笑意,虎牙隐隐可见。
那是少年时候的秦昂,江白还记得。
他转过身,愣愣地看着小秦昂,然而小秦昂似乎没有看见他的存在,脚步飞快地往屋里跑去。
这时候屋门也被打开,未见其人见闻其声,一个稚气的小孩声音从屋里传来——哥回来了!
一个六岁大的小孩忙不迭地从屋里冲了出来,倏地撞入小秦昂的怀里,抱了个满怀。
江白仿佛一下子被钉在了原地,小孩的模样是模糊的,见不大分明,只知道他在笑,笑声就荡漾在自己的耳边。
江白听见小秦昂喊他,阿恒。
小秦昂一手抱球,一手搂着抱在自己腰上的阿恒,低头笑着,“阿恒,快放开,没手抓你了!”
阿恒仰着头不满地看他,“哼,哥说今天要去幼儿园带我回家的呢?”
小秦昂一手抓不住阿恒,只能将球丢下,将阿恒高高抱起,捏了一下阿恒的脸,“你还好意思说,是谁吵着要吃巧克力老师打电话给阿姨,让阿姨赶紧领走你的啊?”
阿恒嘴巴一瘪,露出心虚的模样,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着,“那......那谁让你这么晚来的!我饿了嘛!”
“饿啦啊小贪吃鬼!”小秦昂笑着,“回家啦回家啦,回去吃大餐!”
阿恒闻言张开手紧紧地搂住小秦昂的脖子,高声大喊,“回家喽!”
一阵风吹来,木棉花飘落在江白的肩头,他看着小秦昂抱着阿恒一路走回家门口,夕阳拖着了他们的影子,拉长再拉长。
江白茫然地看着他们,明明这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为什么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呢?好像这些,其实并不属于他。
这时,小秦昂脚下一顿,江白望见他忽然回头看向了自己,勾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嘴唇轻启,清风将他的声音送至江白耳畔,“也有人来接你的。”
他微微地睁大了瞳孔。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让江白身子猛地一僵,他缓慢地转身回头,一眼便望见了长大后的秦昂站在自己身后笑。
江白忍不住地眼圈一红,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昂。
秦昂眼底盛满了暖阳,朝他伸出了手,“我来带你回去。”
他微微颤抖着、慢慢地抬手,握住了秦昂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心的温度从秦昂手里传至自己手掌心里,眼泪倏地落下,打湿了江白的脸颊,
孟洋已经入夜,街市上的热闹传不到狭窄的小巷里,屋子里点着一盏年久的灯泡,正映着昏暗的灯光拉长着秦昂的影子。
他看着昏迷中的江白不知为何眼角滑下了一颗泪水,打湿了鬓发。他抬手,用指腹小心地替江白擦去泪水,余光瞥见了江白眉宇轻轻隆起,有马上就要醒来的迹象。
他紧张激动地握住江白的手,轻声喊他,“江白?江白,你醒了?”
江白挣扎着从混沌中慢慢地醒了过来,艰难地睁开眼睛,先映入眼帘的是黑乎乎的天花板,而后是身旁不断喊着自己的人。
他几乎是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秦昂,瞪大着瞳孔,一脸的难以相信。
“你......秦昂......”
“是我,是我!”秦昂紧紧地握住江白的手,提了半天的气终于呼出,他凑上前,干脆跪坐在了地上,拿手背要去量江白的体温。
江白等到他的手覆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真实而冰冷的触感传来,昏迷前的记忆接踵而来,让他慌乱地往后一缩,哑着声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是牵扯到了伤口,江白脸色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秦昂着急地要去按住江白,却被江白一手推开。
江白强忍着疼痛半撑起身子,有些恼怒地看着秦昂,劈头盖脸就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说了,不要来找我的吗?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你......”
“江白!”秦昂按着江白的肩膀,又气又急地打断他,而后声音放轻,“你先躺下好不好?不要扯到伤口了,待会伤口又裂了。”
他想要扶着江白躺下,江白却是一手按住了他的。
江白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冷沉下来,“秦昂,我跟你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跟着我!你跑这来干嘛?救我干什么?你想死吗?!”
“你不能听我说话了是吗?”江白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锋利的刀刃割进秦昂的心脏,一股邪火猛地窜上他的心头,让他忍无可忍地再次打断了江白的话。
他不由分说地将江白按着躺下,同时俯身,劈头盖脸地给了江白一个吻。
江白倏然睁大了眼睛,牙关一下就被撬开,一瞬间唇齿相依,熟悉的舌尖长驱直入,一路攻略城池,抢占了他的所有。
他浑身一软,紧紧地抓着秦昂的衣服不放,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哪怕理智不断地在告诉他应该马上推开秦昂,可他迟迟没有动手,甚至有无数个念头想要加深这个吻。
因为他无比地想念并贪恋着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