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你疯了吧。”
光荣被骂。乔年果真住了嘴,把布料含在嘴里不敢动。
狭窄陈旧的浴间,窗子用过期的烫金挂历阻隔阳光,保护隐私。乔年被哗啦的大水冲醒,一睁眼,宛如蹒跚学步,颠颠晃晃地搂住原请珵的窄硬有力的腰,向前的推力使得原请珵没站稳,后背撞上墙壁。乔年仍趴在他肩头,刚睡醒的小猫,糯糯地叫了声哥。
两人置身阴暗凉爽中,皮肤爽得张开呼吸同一片空气,亲密无间。
“终于活过来了。我还以为...”原请珵欲言又止,单手搂着他,另一手举起水桶从头到脚往下浇,“你知不知道我身上都是你口水。”
乔年抬头看他。操着不知情的单纯眼神,却朝他吐了小舌头。
算了。原请珵不计较。
两张湿湿的脸靠得很近,吸了水的刘海一绺一绺的。一张像青苹果还未熟透的,稚气青涩的花香从肉体隐隐约约诱人去咬。一张是冷酷的玻璃杯,眼神赤诚清澈,心思一眼见底。装满了荷尔蒙。但碎片会伤人。
乔年道歉,五指把红绳里攥得牢牢:让你担心了。
原请珵叹了口气:吓死我了都。
他罕见的坦诚。
一般情况下,他会双手合十说,乔妹,我不会忘记给你上香。
乔年调侃道:大恩不言谢,要不我以身相许吧。
原请珵笑道:不必,借我抄《暑假生活》就行,礼轻情意重。
他们挤在小地盘冲凉,原请珵让乔年占据花洒,自己拿塑料桶冲。他囫囵洗完,没怎么擦,穿上短袖,后背和胸膛洇湿大大小小的水渍。下面还一丝不挂的,走过去想逗逗乔年玩。
这个年纪,卡在成熟理性和肆意幼稚之间。并没那么克制,也没有太强烈的边界感,尤其是他对从小坦诚相待的竹马,禁忌这个词根本不存在。
乔年背对着他,还在洗澡,他身体不太好,只用热水冲,鼻尖的汗水仍然呲呲地流。不像原请珵浑身连毛孔凉嗖嗖的爽飞了。原请珵拨开乱七八糟的滚滚热气,一把扣住他的肩膀,乔年不由地颤抖了下,下意识关掉了花洒。
他敏感极了,许多圆滚的水珠拖着长长尾巴从头顶安安静静的蜿蜒绵亘至脚踝,感觉像原请珵用指尖遍体摩挲,有痒痒的错觉。下一秒,冰冷的前胸贴上他燥热裸露的后背。
窗外有乡音叫卖冰糖葫芦,车轱辘到处乱窜碾压使得井盖砰砰,少不了小孩子可爱的笑声。声音或许没有眼睛,但乔年突然生怕声音会睁开眼偷看这一幕。浴间暗淡无光又吞云吐雾般,散漫朦胧。他指缝里溢满了舒肤佳的味道,又纯又色。
原请珵没有察觉,从后头环住他身子,伸了手,抓住乔年的秀气性物,粗糙的指腹毫无章法地搓两下。他黏上着他的侧脸,笑眼如月牙弯弯,顽皮又骄傲地说,
“小年,你这里果然没我大。”
男生与生俱来无聊至极的胜负欲。
性物握在自己竹马温热的手掌中,乔年第一次感到难以启齿的羞涩,连指尖红得滴血。原请珵刚长开的雄性气息还未尖锐,已经铺天盖地而来,攻进乔年神经中枢,他双腿颤栗着淹没其中。
特别又陌生的触感,仿佛肉体这一刻不属于自己,他变成他的神明,任凭处置,给予兴奋愉悦。
毋庸置疑,乔年从小到大一直喜欢原请珵。是发小间纯粹的依赖,是朋友间的相亲相惜。
那一刻,明明窗户关得那么紧,却有什么杂念乘虚而入,在他的脑子里胡作非为,点上情火,烧着沉寂的心动,怎么浇不灭。
他好像喜欢上了原请珵,特殊的“喜欢”。他也懵懂。
“小年?干嘛不说话啊,没事,会长的。我发育比较快而已。”
安慰完,原请珵见乔年仍然静默,他百无聊赖,呆着不走。不知羞耻心为何物的原请珵,故意地拍拍乔年白软的屁股蛋,妄想以下流的欺负方式吸引乔年的注意力。
滚开。乔年骂道。
“哦吼,小年理我了。”
小男生的开心就是这么简单。
“你去死。”
乔年咬牙,还想去打他,结果不小心脚滑了下,原请珵眼疾手快,一把抓紧他的手腕拉回怀里,他才得以站稳,庆幸屁股没摔得开花。
“这么凶干嘛?”
原请珵又很贱地把乔年湿湿的头发薅成两撮小揪揪,像竖起来偷听坏话的两只小狐狸耳朵。他玩了一番,才肯罢休,嘴巴对着小揪揪耳朵说,
“那我先去喝绿豆汤了喔。小年,你快点洗,不然把你那份也喝了。”
然后孤独请珵,潇洒走人。
如今,若时光倒流,原请珵一定要给当年的自己几拳,真是个小畜生。
我骂我自己。
乔年见原请珵一声不吭,似乎在走神。他推了他一下,“阿珵,醒醒,我不过随便说一下,你这也脸红啊?”
火烧火燎的原请珵不搭理他,也不敢多看一眼。他双手插兜,长腿迈大步,这回踩得风火轮,快几百倍,“走了。”
“等等我。”乔年唤道,这次换作他在后头,“走那么急干嘛。”
“追我。”他连头也不转。
“哥,不追了,我跑不动。”乔年假装虚弱地喊。
原请珵无奈,又折回去,拖拉着乔年的胳膊走。一前一后,没有并肩。
他们驻足,只见一幢人家的墙上几朵的娇嫩淡粉玫瑰花禁不住暴雨折腾,断裂后淹没在水滩里,花瓣蜷缩四处分离,逃不过被踩烂的宿命。
乔年蹲下拾起,放在手心,怜惜地抚摸。他和花朵有缘分,自然心生难过。
“它们溺死了,是大雨害得啊。”
原请珵也蹲下身,敲敲他脑袋,说:“你要这样想,他们被暴雨酣畅淋漓地拥抱过,死在爱里,值得羡慕。”
乔年嘴角勾了笑意,原请珵就是这样,乐观简单,反反复复救了他不知多少回。
他只想一直偷偷摸摸地躲在他柔软羽翼里取暖。
乔年站起身,原请珵还蹲着。他慈爱地摸摸对方的狗头,“阿珵,你真是个好人。”
被温柔地搓搓头,顺顺毛,原请珵俊朗英气的脸如噗噗泄气的硬皮球,软了许多。他垂下眸,盯着淋湿的粉色玫瑰花,“哼。”
第14章 知足
“我们开摩托车去吧。”乔年将湿花收到兜里,看了下时间,估摸着末班的地铁要没了。
“行啊,大晚上去吹冷风。我很喜欢。”原请珵笑容灿烂,非常爽快地答应,他反其道而行的毛病上线。
多年的相处,使他们不用过多的解释,就能在很多方面十分契合,只靠一个简单粗暴的请求就行。
于是,两个人闹腾完了,又折回去拿车。
乔年借原请珵不能酒驾的名义占据车头,他来开车。
准备完毕,乔年侧过头,对原请珵命令道:“抱我的腰。”
“不抱。”
干净利落的拒绝。
“没劲。”
乔年短促地吹了下口哨,车唰唰两下启动往前方飞去,他车技了得,摩托车风风火火七拐十八弯,把后座那位誓死不抱腰的倔强直男给整儿得晕头转向。
很快开到了原语最爱的一家小吃店铺,老字号,朴实的大字菜单矗在门口招揽客人。
老板娘还未收摊,热情招呼他们。
原请珵长年累月为姐做牛做马,混迹小吃一条街,这张年轻帅气的面孔没有哪个老板不认识。
虽然时间很晚了,但大堂内,几条桌还坐着人。下了班的都市男女共聚,举杯小酌,吐槽着职场遇到的委屈事,恶毒咒骂甲方领导,又呸呸几口,赶忙换个话题,发表有关爱情的想法...
在人间烟火中,无论阶层,无论差异,全然卸下包袱,抛却疲惫,好像此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需要生活的人,而不是僵硬的机器。
等待时,老板小女儿见乔年面善,拽着他教自己做题,乔年坐在小女儿旁边,他耐心地教她列方程写五年级的数学题。
原请珵坏心眼子多,不停煽风点火,唆使她赶紧睡美容觉,写个屁作业。写作业会变丑,撕了说没带就行。
“没带就是没做。”乔年两巴掌把他的脸推回去。
原请珵捂着脸,弱弱地说:“怎么带小孩儿啊?我经常把他们带哭。”
“哭?我的秘诀是他哭,你也哭,一山更比一山高,你以后要当爸爸就学着点。”
原请珵笑道:“以毒攻毒啊。”
“这是经验之一,反正我挺喜欢和小孩玩的。”
“那你...”原请珵正掀了下嘴皮,结果欲言又止,他很明显的克制住叹气的声音,但还是溜了一小口气出来。
乔年机灵敏感的耳朵捕捉到了。
喜欢一个人,就是他话音刚落,期间他眨了几次眼睛你都了如指掌。乔年大抵明白这一口从腹部运至喉头的闷气,背后传达出遗憾俩字。
结束泡夜宵支线任务,他们一同朝停车点走去。
“爸爸,我要吃花生酱拌面。”
“好哦,妈妈呢?”
“我都可以呢,宝贝。”
乔年停下脚步,他不自觉地转头,往后看去,像默默地偷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