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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春 (说郛)


  顾警官听着医生的讲述微微愣神,医生的话让他想起那位至今被关押在监狱中的死刑犯,那个人说起杀人的原因再简单不过,他们都太过吵闹,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就应该被消除,远方的哭声如融化的青铜流淌在苦难之河中,他将死者引入祥和的极乐岛,这样世界才能完全安静下来。
  那个犯人疯魔的样子犯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他像臣服于冥神哈迪斯脚下的恶犬,凭借杀戮获得力量。
  “这只是个故事而已!”顾警官紧皱着眉头,他对医生说话的时候带着对那名死刑犯的愤怒,等到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医生却报以担忧的目光看着他。
  “你需要休息。”医生道:“你的情况比以前更糟了。”
  顾警官扶住额头,低声说了句抱歉。
  医生倒不以为意,他同样安慰着顾警官:“这只是个故事而已。”
  医生在厨房中忙碌起来,他将那块完美的嫩肉放在锅中煎到起酥,接着用厨房纸将肉块上多余的脂肪吸走,他把茴香,白胡椒及食盐混在一处,加入面粉均匀地裹在肉块上。
  食物的香气飘散过来,顾警官疲惫地抬起头,顺着墙壁上晃动的影子转头望去,医生的庭院里种植了一株丰郁的三角梅,现在正是花期,朝左延伸的主干上开满了重红花朵,那些绚丽的花瓣像流云一样四散垂落,其中一道淡色的影子坐在绳织的秋千上来回游荡,顾警官没有看清他的样子,被花叶遮挡的脸庞只露出一截瓷白的下巴,阳光顺着花朵的缝隙洒落,他悠游的身影就像温柔的海面一样泛出细碎的金色。
  “秦医生?”顾警官失神地朝医生问道。
  正在用黄油翻炒西芹碎的医生侧身应道:“什么?”
  等到顾警官再次回头看过去时,树影花间里的人不见了,好像他从没出现过一样,就连刚还摇动不止的秋千也静止了下来。
  “不。”顾警官缓过神来后,极其克制地掩饰着眼中闪现的茫然,他并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最近频繁出现的异常行为,顾警官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医生将闷煮的肉块切割开来,淋上酱汁的同时还挤了半颗柠檬增添风味。
  顾警官咀嚼着嘴里鲜嫩香浓的肉排,他常年食用垃圾食品的胃完全被医生的厨艺征服,他甚至觉得肉排上点缀的薄荷叶都是美味的,可那种柔韧的口感让他尝不出这是什么肉类,所以他问:“这是什么?”
  医生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瞳孔里的颜色就像水流湍急的黑河一样,他嘴边泛出一抹浑浊的笑意,轻声道:“羔羊肉。”
  “下次我们还能试试干酪焗羊脑,相信我,搭配上脆面包,你会爱上它的。”


第十三章
  “他看见我了。”陶汛躲在医生的身后,只露出个脑袋,手里还拉着医生的袖子。
  “你不需要躲起来。”医生摸着陶汛细软的头发,看着他受伤的嘴角,眼中出现了一些柔和的东西,医生说:“他不会伤害你,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医生知道顾警官的来意,他是警署那群蠢狗中唯一还果敢敏锐的那一只,顾警官察觉到了异样,在被清醒催眠之后还能在捕捉到一些对他来说有利的信息,他正一步步陷进迷宫之中,因为走入死角而出现的懊恼与愤怒,这是医生希望看到的。
  他们每天都重复地玩着解谜游戏,医生总是会仁慈地给他一些线索,他会像嗅到血腥味的猎犬一样寻迹而来,与生俱来的良知与兽类的本能已经快要将顾警官的灵魂撕碎,他如同困兽一般立在灰色的边缘,也许只需要一个声音,或是一杯倾倒的水,或是一颗送他入眠的药物都能让他完全蜕变成自由的、全新的顾警官。
  大伪似善是每个人掩饰内心的方式,医生帮助顾警官将眼中的阴影扩大释放出来,终有一天,他会回来感谢自己,并同医生一起分享另一种美味的食物。
  四月七日这天,港城的《新汇报》刊登了一个类似于灵异案件的故事,可能是因为撰写者故意夸大事件情况,使得整个案件蒙上了一层恐怖的面纱。
  西北城郊的废弃公路下是一片荒芜的林地,那个地方人烟稀少,唯一出现的就是深更半夜聚集而来的飙车党,相隔甚远的路灯更是年久失修,要亮不亮地闪烁了一夜终于熄灭。等到森林里晦暗的雾气散去,来到石壁前野攀的男人发现一辆深红的宾利翻倒在潮湿的灌木丛中,那辆车的车窗没有完全关闭,被重物折断的树枝顺着缝隙贯穿了驾驶座上女人的头颅,凝固的血块和脑浆干涸成了黑褐色,像是毒液一样溅落四处,她也许被留在这里很久了,甚至有一只眼睛都被喜食腐肉的乌鸦啄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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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方很快赶来,警戒线将那辆损坏严重的车辆框了起来。经调查,死者生前关系网复杂,与多方势力皆有来往,做的事人口交易的买卖,因为警方权力的限制,有很多线索基本是石沉大海,再无踪迹可查。
  车辆从悬壁上的弯道俯冲而下,可能是急踩油门的情况,上方被撞开的护栏断裂的非常整齐,但这个想法在车门被打开之后好像显得不那么成立。
  那具女尸的下肢根本不存在,换言之,她的双腿早在这辆车开上盘山公路前就已经被人取走。
  而更为荒诞的是,警方调取视频之后,发现这个女人在四月六日上午曾经回到过她的公寓里取东西,可法医却在尸体手掌皮肤脱落的情况下推断出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在一周前就已经死了。
  医生给陶汛做了一份樱桃蓝莓派作为下午茶,他将浆果混合物平铺在饼壳上,松软的樱桃内陷比蓝莓泥的口感更为甜腻。陶汛的嘴角沾上了玫红的糖汁,但他此时无暇顾及许多,因为手中黑绸带上即将要穿上第十二颗洁白珍珠。
  医生看着他乐此不疲地重复着串珠游戏,一手展开今早刚送来的报纸阅读着新闻。陶汛将黑色的缎带打上一个松散的结,然后脱离医生怀抱,像朵轻盈的花朵般跑去了偏厅。
  “看!”温软的声音如同垂在花瓣上的晨露,一下落在医生耳廓中。
  医生走了过来,他看见陶汛的珍珠串放在了一尊黄铜雕塑上,圆形的陶瓷古董桌上放着那座双人铜塑,倚靠礁石的女祭司希罗,那如稠纱般美丽的长发上戴着自深海而来的珍珠珠冠,这是个凄美的故事,祭师希罗与王子利安德各住在赫勒斯滂的海峡两端,他们互相倾心,利安德每晚都会穿过危险的海峡去与希罗相会,而他们的会面在某一天突然终止,利安德在可怖风暴中溺亡,伤心欲绝的希罗于冰冷的海水里寻找到他,希罗抱着她死去的爱人,在利安德唇间留下一吻,随之坠海殉情。
  这件雕塑被命名为《吻》,生死相依的情愫在透骨的绝望中被雕塑家定格为永恒,这件作品是由医生的父亲购入,在母亲重病之后,他的父亲总是立在桌旁摩挲着利安德紧闭的眉眼,像是以此宣告着什么无法说出的密语。
  钢琴就摆放在雕塑的正前方,希罗吻别时眼中的空冥如同父亲嘴角落寞的笑意,他就这么看着那座雕塑,随手弹起悲怆奏鸣曲第二乐章,那段温柔而虔诚的旋律如同温暖的光束蔓延在在这座房子里,他试图以指尖流淌的无词歌来唤醒他久睡的妻子。
  医生忽然嗅到了苦涩与断肠的气味,像嚼烂的花茎凝固在齿间一样令人不适,那是父亲留下的遗憾。修长的手指触及希罗薄如蝉翼的罗裙,像是被海风吹拂的褶皱在她纤细的脊背间落下,那些精细的裙摆里甚至还藏着一缕缕未能清洁干净的血迹。
  如同浸满黑暗的沟壑与窗棂间的阴影相接,医生坐在宽大的琴凳奏响他父亲曾经最爱的曲子。陶汛依偎在他身旁,时不时在白键弹出一两个突兀的音节,竟与医生指下的乐章奇妙地融合。那曲子平静又温和,就像所有惨剧还未发生之前的午后。
  医生曾经见过长颈瓶中的花束从新鲜妍丽到腐败枯亡,一朵花的死亡需要多久,从它被剪断根茎之后开始计算,驻足的蜻蜓与蝴蝶相继离开,叶片的边缘变得枯黄暗沉,直到瓶中的水分完全蒸发,他才打开木门,迎接冰冷的天光进入室内。
  相拥倒下的尸体就与那座雕塑一样,仿佛生长在一处的树根,终究谁也没能将他们分开。
  “珍珠也需要休眠,它想要进入柔软贝母之中,像是回到海洋的怀抱。”医生偏头看向陶汛问道:“可以吗?”
  陶汛从来没法拒绝医生,医生的眉眼在黄昏的残阳中显得沉静而迷人,陶汛注视着他的眼睛,这让陶汛想起渡鸦单翼上深青的羽毛,轻飘飘的降在他的肺里,使得陶汛在每一次呼吸间都能感受到难耐的微痒。
  皮质的琴凳使陶汛洁白的双腿显得更为耀眼,陶汛看着那串珍珠被医生挤压埋进身体里,一颗接着一颗,不徐不疾地随着医生温凉的手指探入湿红的肉瓣里,真如医生所说,像是时光的流溯,珍珠回到沙砾的形态,安稳地睡在温软的暖巢中,透明的液体像是后知后觉一样打湿了末尾的黑色缎带,医生用濡湿的手指将那截缎带系成一枚漂亮的蝴蝶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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