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游泳,你去吗?”
“游泳啊……”梁思闻不知道在嚼着什么,含含糊糊地嘟囔:“怪不得身材这么好……”然后趁聂哲远转身收拾东西的时候,跳上他的后背,往他嘴里塞了个东西,“给你吃糖。”
聂哲远咂摸了一下,原来是软糖,可乐味的。
毫不夸张地说,他长大后吃过的所有糖都来自于梁思闻。梁思闻什么都喜欢分享给他,就像小时候分食桂花糕,梁思闻把大的那块给他,小的那块给自己。再大方一点,就连一家三口的温暖、闻大夫做的好吃的、梁大夫的幽默,梁思闻都要分给他,弥补他没有母亲的童年。
聂哲远细细尝着嘴里的甜味,把梁思闻抱到桌上,扫开病例单和听诊器,捧着他的脸,接了一个浅浅的、可乐软糖味的吻。
聂哲远平时游泳的地方是一家私人会馆,人不多,这个时间点更是几乎没有人。
梁思闻穿着新买的泳裤,披着浴巾坐在泳池边的秋千上。他看着聂哲远拿着一块浮板向他走过来,视线不可避免地聚焦到形状漂亮的腹肌和延伸到泳裤里的人鱼线上,他带着一点艳羡和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悄悄吞了一下口水。
小时候,聂伯荣教过他俩游泳,梁思闻贪玩,一到游泳馆就钻进儿童池,带着几个比他小的小孩疯玩,聂哲远则被他爸提溜进深水区,呛了几次水就学会了。
聂哲远游了一个来回,梁思闻还抱着浮板在浅水区扑腾。他游回梁思闻身边,推着他的浮板帮他借力。
“来,我带着你游。”
有他在旁边护着,梁思闻胆子大了不少,上半身趴在浮板上,以极为不标准的蛙泳姿势胡乱蹬着腿,不知不觉游到了深水区。
刚想讨句夸奖,聂哲远竟抽走了他的浮板,丢到了他够不着的地方。
没有了浮板,梁思闻顿时失去安全感,攀着聂哲远的肩膀,腿也不管不顾地夹着他的腰,生怕自己沉下去呛水,“哲远你别松手啊……我害怕……”
因为缺氧和紧张,梁思闻的脸颊浮上一层薄红,嘴唇颜色却不像往常一样红润,整个身体都贴着聂哲远,好像非常依赖他。
但聂哲远却是心情很好的样子,游刃有余地抱着他踩水,分出一只手捏了一下他的耳朵,说:“闭气。”
梁思闻一脸茫然:“什、什么?”
聂哲远重复了一遍,他下意识憋气,接着就被拽着胳膊沉入了水面下。
他紧紧闭着眼,两手乱划,整个人快要陷入恐慌之时,忽然有什么东西贴上了他的嘴唇,有点痒,有点滑。
是聂哲远在吻他。
在水下,梁思闻不敢睁眼,听不到岸上的声音,所有感官都失灵的情况下,只剩下闭气的本能,和聂哲远在吻着自己的认知。
他终于安静下来,极力闭气,乖巧配合,延长这个背对世界的吻。
他甚至默默祈祷自己的肺活量能够争一点气,因为真的好喜欢和聂哲远接吻。
被梁思闻抱到岸上的秋千,梁思闻还有些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地说:“哲远……和你谈恋爱……怎么这么好啊……”
又遗憾地说:“如果我们从高中就开始谈恋爱的话,现在都谈了十多年了……好可惜哦。”
聂哲远把毛巾盖在他头上,半跪在他身前,帮他擦头发,“看不出来,原来梁思闻同学想和我发展早恋关系。”
梁思闻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脸拉近,一起藏进宽大的浴巾里,连发梢滴下来的水都交汇在一起,小声说:“去海边玩的那次……我就应该趁着喝醉亲你,这样没准你就会喜欢我了。”
聂哲远笑笑不说话,用指腹拂走他睫毛上的水珠,轻轻吻住他。
?
从游泳馆出来,梁思闻明显兴致很高,哼着歌坐进车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和聂哲远讲着今天在单位发生的趣事:“今天领导开玩笑说要给我介绍个对象,我跟他说,我有男朋友啦,不需要介绍。”
“哲远,我们去……”
他还想说说今晚的计划,被聂哲远打断了。
聂哲远握着方向盘,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不要随便和别人说这件事。”
他这句话说得毫无温度,不近人情、不解风情、不合时宜,哪点他都占了,刚说完他就后悔了,但他死要面子,没有立即认错。
梁思闻收起笑,低下头,闷闷不乐地抠着手指,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失落:“哦……”
车子开动后,没有人开口讨论目的地,聂哲远看了一眼旁边低着头的人,决定先往自己公寓的方向开。
路过梁思闻喜欢的一家馄饨店,聂哲远放慢车速,问他:“要不要吃馄饨?”
梁思闻没说话,只是扭头看着窗外。其实他早饿了,陪聂哲远吃健身餐太痛苦了,那一盒绿油油的东西里面没一样是他爱吃的,提起馄饨,他恨不得当场流口水。
但他固执起来绝不输给聂哲远,打死也不开口。
聂哲远没等到答复,只好继续往前开。
没过一会儿,梁思闻的肚子叫了一声,他正默默祈祷聂哲远没有听到,车子就在路边停下了。梁思闻还是生闷气,他用余光看到聂哲远伸手从车后座拿了什么东西,但他假装不关心,没回头。
“别生气了,”聂哲远放下架子,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柔声说:“给你赔礼道歉。”
梁思闻低头看了看,心里还是有些委屈,但又舍不得跟聂哲远生气了。他抱着超值分享装的黄瓜味薯片,像小熊抱着过冬的蜂蜜罐,当宝贝似的往怀里紧了紧,说:“我没生气……”
“乖一点,嗯?”聂哲远用上了哄小孩的语气,就差把心里那句“宝宝”叫出来了,“我是怕叔叔阿姨知道。”
这是横亘在两人面前的一道坎,早晚有一天要跨过去,或是被绊倒,聂哲远之前不愿意提,是怕梁思闻为难,但梁思闻不可能永远沉浸在恋爱的喜悦里,永远逃避下去。
“对不起……是我考虑的太少了,”梁思闻自责地低着头,“你每天那么辛苦,我还耍小脾气……很幼稚吧。”
“不幼稚,是我不对,”聂哲远捏捏梁思闻的后颈,让他抬头看着自己,用指腹摩挲着他的脸,再换上嘴唇轻轻吻了一下,“今晚去我那儿,我给你包馄饨好不好?”
梁思闻被一个吻、一包薯片和几句话哄高兴了,好像所有烦恼都可以改天再说,他圈着聂哲远的脖子,重重点头:“嗯!”
……
晚上十一点,聂哲远洗完澡回到卧室,给空调设置好定时,调暗床头灯,坐在床边观察梁思闻的睡脸。
指尖顺着鼻梁滑到嘴唇,像高二那年去海边玩,梁思闻喝醉以后对他做的。
他不觉有些想笑,知道梁思闻好骗,没想到这么好骗,说什么就信什么,竟然真的相信自己是去年才开始喜欢他的。
梁思闻今晚如愿以偿吃到了小馄饨,如愿以偿和聂哲远窝在沙发上看了电影,比电影里的主人公接吻时间更久,因为舍不得拆开超值分享装的黄瓜味薯片,决定放在床头激励自己明天早起,睡着了似乎也在笑,嘴角微微扬着。
聂哲远看着他的任何一种表情都会想要亲吻,想要占有,却又患得患失,犹豫再三。
梁思闻是个天真的傻瓜,他认为聂哲远很好,做朋友很好,谈恋爱很好;除此之外,小馄饨很好,可乐软糖很好,黄瓜味薯片很好。他选择性地看到世界美好的、容易的一面。
聂哲远爱着这样的梁思闻,愿意护着这样的梁思闻,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梁思闻上初中之前,闻大夫在家都是“宝宝”、“宝宝”的叫他,倒也不算小名,只是闻大夫叫着顺口,后来梁大夫觉得孩子大了,不能老是宠着惯着,就不允许再提了。
但聂哲远记住了这个称呼。
朋友这么多年,他之所以只叫梁思闻的大名,是因为他很早就在心里给梁思闻预留了一个不敢说出口的称谓。
他关灯上床,侧躺在梁思闻身后,把他往怀里拢了拢,一节一节亲吻着颈骨。
梁思闻本来在他怀里乖乖睡着,到了后半夜,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不老实的梦,光裸的双腿在梦中无意识地蹭动,喉间溢出几声呜咽。
聂哲远被他蹭醒,下身起了反应,却只是在梁思闻耳后一遍遍亲吻着,带着恳切祈盼的语气、燥热难耐的吐息,用气声说道:“宝宝,如果有一天真的要做选择……别那么快放弃我。”
第9章 嗨,老爹
这是聂哲远感觉中过得最快的一个夏天。
高温天持续不断,梁思闻留宿在公寓的频率越来越高,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有他的味道。
有时医院忙,聂哲远回家晚了,打开门满室光亮,梁思闻窝在沙发上等他,急急忙忙收起刚喝完的可乐罐,跑过来抱他;有时候他下班准时,去梁思闻单位接他,再一起去超市挑上一个大西瓜,一起回家做饭。
从一种亲密关系转换到另一种亲密关系,对梁思闻来说,似乎变动并不大。
只是一晚上的醒悟,跟随几次吵架、很多亲吻和很多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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