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甜醅,我买的时候试过了。”孟知秋极力推销,因为大多数人都买了。
孟知秋询问明天的线路,林壑清边吃边答。
孟知秋看着满桌的食物,发现林壑清吃的并不多,几乎每样都吃,吃的也并不讲究,不大能判断的出来有什么是他特别喜欢的。嗯,大概不吃葱,看到他一直把葱往下扒拉。
孟知秋怎么也没有料到林壑清是一杯倒,几口食物下肚,一罐下去好像就开始泛迷糊,吐字也不怎么利索了,大概说到了夜宿茶卡。
眼前的人眼神没了白天的浅淡笑意,漆黑的眸里朦朦胧胧,深不见底。
孟知秋看着林壑清起身,踉踉跄跄的去拿床头柜上的瓶子。他忙伸手去扶,一只手拿起了上面的白色小瓶。
劳拉西泮?治什么?为什么要吃这个?
孟知秋扶林壑清躺下,拉好被子,“你吃药还喝酒,明早起来吃。”他说的轻声,也不管听的人听到没有。
去开窗透气时,才发现外面雨下的似乎更大了一些,滴滴嗒嗒的声音,给灯火稀疏的夜色添上了一丝热闹。
☆、好运
回到房间,对着手机一顿折腾后,孟知秋开始对着手里的白色药瓶发呆。为什么吃这个,是睡不好觉?失眠?那昨天是.......
想不出个结果,网页开了一堆,酒精后知后觉的显出威力来,他抱着手机睡了一夜。
但是没有耽误他早起,他酒店对面的早餐点买了两屉灌汤包,敲响了隔壁的门。
林壑清又愣了神,随即说,“又麻烦你——谢谢。”
“你的药,”孟知秋转身把药瓶放在桌上,“昨晚你喝了酒,怕不合适吃药,我先保管了。”
“嗯......睡眠不好,不过昨晚倒没再醒来。”林壑清想酒是助眠的好东西。
“林先生,跟你商量一件事,”孟知秋一边打开打包的蘸料,一边有条不紊的说着他的打算,“我们两个人,开两个车,实在不环保,我刚才已经和停车场说好,回来之前就把车停这儿了。没问题吧?”。
“......”大概是孟老师的话说的太有道理,另人无法反驳,林壑清拿起筷子看了看眼前的人回:“荣幸之至。”
孟知秋边吃边想,灌汤包的味道很好,不枉费排了20多分钟队。
出发前,孟知秋将吃的和几件衣服全部倒腾到林壑清车上。
一路上,两人的话并不多。
好在,气氛并不微妙,偶尔一两句玩笑,间或的闲聊,天高云阔,山河青葱高低绵延,每段路都会心照不宣的切换不同的风景,微风不燥,走走停停,一切好似恰到好外。
只是,孟知秋坐在旁边的时没合过眼,想起莫名的安眠药,想起第一日初见时的情形,总觉得心有余悸。
车载音乐在从英文歌切换到了民谣。悠长带了些许哀愁的前奏响起,“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海子的诗。
诗并不长,唱歌的人来会吟唱,孟知秋听出了无限的哀叹和不甘,心里慢慢的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小火慢炖的温吞感,在心里咕嘟嘟的冒着小小的泡泡,不紧不慢,逡巡不去。他忽然开了口,“你经常失眠吗?”
这句话和他听歌听出的情绪好像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可人有时候总会因为一些莫名的情绪牵着,然后说出一些毫不相关的话。孟老师也是这样,虽然他是一名人民教师,但是他也不能准确的说出这句话和他听到的哀叹有什么关系。
几秒钟后没听到旁边的人说话,他找补的说了句:“如果不方便说没关系,但是药能不吃的话尽量少吃一些。“
“没什么,我经常失眠,白天要开车,怕精力不济。”林壑清又拿出他的腔调,答的轻松自在,还附上笑,不要钱似的。
“我来吧,你休息会儿?”孟知秋立刻接话。
“再走一短,应该有可以停车的地方。”林壑清低低笑了一声,“你睡会儿,放心,我不会把车再开沟里。”
孟知秋侧身,看着旁边的人笑,点头回答好。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白然视频电话来了。孟知秋又一次切成了语音,白然咋咋呼呼的声音传了出来,“你怎么又挂我视频,脸就那么怕被看啊。”
“是啊,同学,有什么事儿?”孟知秋说话时余光瞥见要壑清看了他一眼。
“没事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女孩的声音明显的不高兴,“你那脸挂牌是多值钱啊。”
孟知秋笑起来,催电话里的女孩儿有事说事。
白然为了弥补不能来的遗憾在电话里告诉他要去黑马河看日落,房间要提前订,不然要露宿街头,未了一定要让他去青海湖拍照给她看。
白然听到他说晚上要住茶卡时,就唧唧咕咕的抱怨起来,一再给他描述黑马河的日落有多美,说的就好像她亲自来看过一样。
“是没有一起来的朋友?”林壑清沙哑的声音传入孟知秋的耳朵。
“邻居家的小姑娘。”孟知秋收起笑意,拧开扶手上的水递过去,“你总一个人出门吗?”
“佛说,人生而孤独。”林壑清拉了一个长长的尾音,让这句话显的轻飘飘的,有一股不真切感。
人,生而孤独。却在漫长岁月中不断寻求相互理解,相互担待的人。
孟知秋知道,佛没说过这句话,林壑清也知道佛没说过这句话。
林壑清将车开到了环湖西路,从黑马河开过去,越走车辆越少。
青海湖辽阔的湖面,有无限温柔的风从湖面吹过,水波粼粼。两个人下车后沿湖走过一段不短不长的路,风吹起发梢和衣摆。
林壑清弯腰捡起小石块飞起了一长串的水漂,飞向远处。然后他的手机掉湖里了,也激起了一晕水波。
孟知秋一脚踩进水里,伸手去捞,刚抓住手机的边缘就被林壑清一把拉了起来,手机再次滑落,向更深处滑去。
孟知秋正要开口,抬头发现眼前的人定定的看着他,眼含怒意,才惊觉自己做了一件傻事。
骑马的大哥路过,看着林壑清怒气冲冲的模样,用不太利索的普通话笑着说道:“徐——个——远。”看着他们迷茫不解的眼神,大哥重复了三遍“徐——个——远”。
林壑清破功了,笑了出来,“大哥,您是要我们许愿?”
骑马的大哥看着他们点头,也跟着笑,还不停往湖边的方向示意,异常执着,并说道:“有好运。”
林壑清点头向骑马的大哥说谢谢。说完和他并排站着望向湖面,“也不知每天有多少手机从这里掉下去,是不是每个人都会许愿!”
不等林壑清说完,孟知秋转身往回走。在路边的小摊旁站定,买了一个捕蝴蝶用的网兜,红配绿,异常醒目,回湖边往湖里捞去。
林壑清在背后伸手拉着他的衣摆,不吭声,等他捞。鞋子浸了水,衬衣的袖子也在弯腰时滑下去湿了半截,看样子孟老师今天不光得报废一双鞋。
十几分钟过去了,捞上来一堆花花绿绿的垃圾,就是没见手机的影子。
林壑清找来袋子将垃圾装好,说道,“手机里也没什么,孟老师是担心那锂电池吧!”
“嗯,总怕海里的鱼虾吃坏肚子。”孟老师什么都没有捞到明显的有些泄气的说。
“孟老师,借个手机,我打个电话让环保局的人去捞。”林壑清说着伸出了手扬了扬,好像真是什么大佬似的
“真的可以?”孟知秋抬头,迎上他飞起来像要飞出去一样的眼尾。
“试试,把手机解锁。”林壑清伸手等。
“没有密码。”
林壑清打开手机浏览器看到了劳拉西泮的百科页面,盯着手机发楞时又不小心划开了历史纪录
——劳拉西泮的副作用
——劳拉西泮的作用
——抑郁症的表现
.......
.......
他默默的关了记录搜索到环保局的电话,询问是不是会定期处理,又问是不是可以在湖边的水里拉上细网防止垃圾入湖。
孟知秋听不见电话里的声音,就盯着他看,忘了鞋子还湿,衬衣要换。他其实没听到林壑清问了什么,更听不见对方回了什么,他在旁边看着眼前的人眉眼,一路将目光移到了正在上下翕动的嘴唇,脖颈。
林壑清拉开后备箱,走到他身边,将鞋子放到人脚边,他才急忙收回目光,低下头换鞋,又想起问电话里怎么说。
这么心思细腻的人,看到一个药瓶都能联想一大堆可能的事,大概会有什么样的问题,也不难猜的到电话里怎么说。林壑清还是告诉他会有工作人员定期清理,他们的建议也会酌情采纳。
上车时林壑清告诉他车上有备感冒药,湖水冷,吃一些预防感冒。林壑清想起电话里女孩提议看日落问要不要等着看,孟知秋头也不抬将吃药和看日落一起回绝了。我已经看过一次日落了,而且很美,孟知秋心想。
实事证明,林壑清中午的判断十分准确。茶卡的晚上异常的冷,孟知秋敲开他的门时脸颊通红,双手缩在棉质的宽松T恤里,双肩还在抖着取暖,张口就问他,是不是能找酒店再拿一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