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强调地敲了几下黑板,在两行字迹旁又奉献了一个凹痕,目光如电:“一模的考试安排出来了。
“你们不用这个表情,该来的总要来的,正好用这个机会,对自己有个清醒的认知。
“不到黄河心不死,就当做高考,全力以赴!”
春天漠漠向昏黑,云和夜在窗口铺陈,配着这几句话,气氛不要太足。
最后一节下课铃响,陈哲与姚见颀同时踩出教学楼,后者打了个不经意的颤。
“你也觉得很吓人吧!”陈哲共鸣地看向姚见颀,“那么快就一模了!”
姚见颀提了提拉链,如实奉告:“我只是有点冷。”
“……”
共鸣失败,陈哲摇摇脑袋,不屈不挠地踏向食堂的路:“没事,还有圆锥,虽然他除了抢座别的都不热心……”
他一脑儿地絮叨着,十分投入,快到食堂门前突然惊叫:“人呢???”
姚见颀只是弯腰系个鞋带的功夫,烘烘的人潮便将他藏匿了。
他尚无察觉,察觉了也不碍事,无非是晚一点儿,余沿追一早抱了三本选修去占座,一路找过去,卖相最惨烈的那几本就是。
这么念着,姚见颀干脆仔仔细细的把鞋带抻直了,清晨才从晾衣架上取下来的鞋带崭白,在他指间竖起两只兔耳朵,穿成一个结。
“多大了,还这么系鞋带呢?”
声音像是风捎来的,却分分明明的在他头顶响起了。
离系紧还差0.5牛,姚见颀遽然抬了头,看见一张昼思夜想的脸。
姚岸比他有先见之明,穿了件加绒的军绿色飞行夹克,黑色的棒球帽也戴得不偏不倚,托出一双迎上他目光时逐渐狭起的眼睛。
“姚见颀,你知不知道冷热……”
根本没着他数落完,那人已经一气儿扑了上来,姚岸连往后退两步,险险把他接住了。
“怎么提前来了!”姚见颀腻着他的脖子说。
“就想吓吓你。”姚岸朝他偏了点儿,“成功吗?”
姚见颀笑了,侧过脸,贴着他的耳垂:“你听我的心跳。”
就这等风,这等人,能听到那点儿动静才奇了怪。可姚岸就像通了任督似的,好像真感觉到了那颗郁勃的心脏。
再没有比这更近的接近。
姚岸张口,待要说什么,一旁的目光不防地扫过来,他原来的话又滚进了嗓子。
“走吧,带你去改善伙食。”姚岸扶下他的手。
姚见颀看也不看旁边,盯着姚岸,淡淡笑了一笑:“好。”
姚岸望着他,像是突然抱了很多话,牙齿碰了声,最终却只把夹克脱了下来,说:“穿上。”
“——不许不要。”他趁着姚见颀吐字前抢白,“我的体魄你别小瞧。”
姚见颀停了晌,才回:“没打算不要。”
“......”姚岸瞍他两眼,怕他反悔似的迅速把衣服敞了,披在他肩上。
内衬粘着姚岸的体温,姚见颀只听说过附骨之疽,没想到温热也可以。
衣襟被姚岸揪着,姚见颀会意地往袖子里套,刚穿稳两只手,就眼见着姚岸在自己面前蹲了下去。
姚岸拣起两根散开的鞋带,指头一绕,稳稳拉紧,再抚平。
起身时,两人目光相逢,他听到姚见颀说:“好想在这里亲亲你。”
学校附近有条古街,在被拆毁了的古垣上新建的仿古城墙,沿途列着店面小吃,是一个俨然的开放景点。
由于姚见颀还有晚课,两人并没走很远,就在这儿逛了会就落脚。点了两碗顿热乎的煲仔饭,一份烧鹅一份腊肠,交换拌着吃,姚见颀不爱吃锅巴,姚岸什么都不挑,全赶了过来。
餐桌一边的蜻蜓琉璃灯下有本活页留言簿,牛皮纸上布着式样的姓名首字母缩写,以及形形色色却大同小异的心事。
姚岸先撂下勺,等着没事就翻了翻,却渐自看得津津有味,连姚见颀吃完了也没注意到。
“哎哟!”
姚岸突然呼一声,手松了,瞪向对面。
姚见颀笑纳他的怒气,就像刚才狠狠夹了姚岸右膝的人不是自己一样:“那么好看?”
吊在地面上的桌旗遮住了俩人交错的双腿,姚岸报复地回夹了他一下,说的却是:“没你好看。”
“不信。”食指勾住扣环,姚见颀将留言簿顺了过来,“我瞧瞧。”
信手翻了几页,姚岸眼瞧着对方的表情起了点儿微妙的变化,随后,悠佻地问:“你喜欢这种?”
姚岸捉摸不透他的语调,反问道:“哪种?”
“中学生式的、文艺的、不敢指名道姓的。”姚见颀在柔哑的橘光中抬眼望向他,“没我肉麻的。”
大抵是出于餐厅爵士乐的缘故,在他说这句话时,姚岸的小腿肚子愔愔地抽搐了一下,他没有发现。
“你也知道你肉麻啊。”姚岸偏抬了抬下巴,“想过收敛一点点没有?”
“没想过。”姚见颀撑着下颐,“反正你喜欢。”
“我……”姚岸彻底哑巴了,想叫板,但对方总归是那副“难道不是这样吗”的表情。
“快去买单。”姚见颀踢了踢姚岸的鞋尖,笑着给这人一条生路。
其心可见,姚岸尽管知道,却不能不选择夺路而走。
姚见颀眼神跟着那个被撩毛了又有点仓皇的韧长背影,悄自笑了笑,拾起了搁在内页的水性笔。
当晚只来得及匆匆一叙,把姚见颀送到教学楼底的时候铃声刚响过一遭,之后全然静了下来,空气中只剩铃舌敲击的余韵。
姚见颀提着一碗绿豆百合汤,本来该是一杯奶茶,却被姚岸口口声声说奶茶容易长痘给褫夺了。
“你瞧,这儿就有一颗新冒的呢。”姚岸隔空戳了他左脸颊一下,“红彤彤,热乎的。”
“这是蚊子包。”姚见颀无奈地申辩。
“那我不管。”姚岸眼朝楼道示意,催他,“回教室去,赶紧的。”
姚见颀没动,站在原处把他细细浏览了一遍。
“干吗?”姚岸经不住他这么看,一只手臂拦在肋前。
“戴上吧。”姚见颀目光下落。
“这个?”姚岸将夹在指间的帽舌晃了一晃。
“嗯。”
“大晚上的戴什么戴。”
“帅啊。”姚见颀的嘴唇随这俩字徐徐展开,一个不那么正经的弧度。
“我什么时候不帅了?” 姚岸梗起下巴,那鸭舌帽在雾湿的傍晚画了一个半圆领地,然后落归在他头上。
姚见颀知足地朝他笑了。
姚岸咬了下舌尖,说:“我今晚应该不回来了,下车就来找你了,还没去看奶奶。”
“要给爷爷代班吗?”
“嗯。”姚岸嘱咐他,“你到点了就睡,钟响了就起,不要等。”
“好。”姚见颀头埋了一下,又旋起,“那万一你回来了,就算很晚,也不要不声不响地躺我身边,要叫醒我。”
姚岸笑了:“为什么呢?”
“不想浪费。”说完,姚见颀退了一步,朝他摆摆手,“帅哥再见。”
姚岸笑着应了,手朝他轻轻挥赶了两下,人却没挪脚,还看着自己。
再耗就耽误他时间了,姚岸遂放弃了让他先转身,笑叹了口气,利落地先走一步。
还没等他预备回头,视野不防地被遮住了,一件夹克兜头罩下来,盖头似的,姚见颀圈着姚岸的脖子,隔着面料在他头上亲了一下,道:“解解馋。”
说罢,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跑了,像一场阵雨的来去。
“在那琢磨什么鬼劲呢?”
姚奶奶从床柜的塑料袋里拣出一个红润的刺泡,往发呆的人脸上抛去。
果肉比他的脸还嫩,姚岸不觉痛感,任果子歪打正着地落在他掌心。
“没鬼呢。”姚岸眯眼笑,“我就琢磨啊,明天给我的宝贝奶奶买什么早餐呢?”
“少卖乖。”奶奶掌朝上,右手伸给他,“你不用想,想了也用不着。”
“为啥?”姚岸握住她,手背刺刺的,因为奶奶的手不小,而且很粗砥,土壤一般踏实,“难不成您要自己下去买早餐,不能够吧?”
爷爷晚饭后就回姚岸家歇了,隔壁床的两个病友都在睡,但鼾声如雷,对话在此镜只是一点助眠的窸窣。
床头的夹式台灯淌在奶奶面庞上每一条谷壑里,不妨碍她的老淘气:“你等着瞧吧。”
姚岸笑着“哎”了声,把果子往嘴里送,却被呵止:“吃什么,刚摘下来的,还没洗呢。”
姚岸呸了呸,只好把嫩果在手里揉玩,故意怪她:“知道孙子要来,还不给洗。”
“这个洗了容易烂。”奶奶攥他一把,不让他演出劲来,“带回去跟见颀一起吃。”
姚岸假装着掂量再三,才说:“那勉勉强强行吧。”
姚奶奶斜睨他一眼,一副明了了的样子:“装什么,刚从你弟那回来吧?”
“哇。”姚岸夸张地咧开嘴巴,“奶奶好聪明哦。”
“什么德行。”姚奶奶往他脑门上一招呼,“你那么乐呵,就多跟弟弟聊聊天,这孩子给自己压力大,心里有事都憋着,还以为我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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