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岸出了出神,嬉皮赖脸也褪了,等奶奶又呼了他一下:“又呆什么呢”,他才重又笑笑,却郑重:“我会的。”
门柄转动的时候约莫寅时,一开一阖都足以小心,半片风也没带起,进来的人刻意没穿鞋,木缝间的那点响可以忽略不计。
姚见颀的确不是被这声音唤醒的,他是被一副自身后而始、徐徐摩挲着肩背直至贴合的躯体热度,还有枕在自己颈窝的下颌,才冒的胡茬比刺更痒。
“喊你了哦。”
姚见颀嗅着最后一瓣翅落的月下香,从中识别出清晨的味道,头侧过一点,半寐着与姚岸碰了碰嘴唇。
“怎么这个点?”他仍旧闭着眼睛,声带还是困的。
“天刚擦亮爷爷就来了,把我往家里赶。”姚岸说话时的气息若有若无地亲着他的风池。
姚见颀模模糊糊地找到他的手,有些凉,交织着置于自己肚子上,簌索了一下。
“睡吧。”
姚岸更紧地拢住他,帘与帘缝隙间搠出一刀穹光,在他们的身体上却绵延成一淌流水,姚见颀眷恋又被动地陷入了再一次睡眠。
第128章 腰斩的合欢树
猫总是乱翻东西。
在衣柜,把羊毛衫全都翻出来,灰白的毛黏在每一道接线处,这是良性一些的结果,有几件粗针毛衣,被猫爪抓得不堪入目,像是要变成一团返祖的毛线。
姚岸气冲冲地把小猫拎起,撂它亲妈面前告状,书卷成筒,作势敲脑袋。然后,撸起袖子,把毛织物全都搬到上层。
不一会儿,猫又衔来两根窗帘的穗须。
“……”
姚岸真是没闲着,又去把帘子结成一个球,猫站在另一个球上耀武扬威地瞧着他。
它也会衔来一些姚岸早以为消失了的东西,有时是一颗抹灰的樟脑丸,有时是红酒塞,甚至还有他们小时候用来抓阄的糖纸,内面草写着:“代写阅兵仪式观后感”“帮挑鱼刺”“撒个娇”……
每样东西都有记忆,姚岸往往看着看着就一脚踏进去,但是一出来,遍地狼藉。
他尝试着给猫剪指甲,险些被挠破了相。
“操,我靠脸吃饭的!”姚岸鼻尖堪堪躲过,有惊无险,那猫一举跳了下来,施施然走了。
还是只能找姚见颀。
有时候姚岸真觉得那猫是他的情敌。
不然何至于那么听姚见颀的话?连洗澡都不那么激烈了,模样跟他们泡温泉似的,睡觉也往床上赖,占姚岸的地盘,心机可见。
“可他是只公猫啊。”听完这一大通的姚见颀忍不住插嘴。
“公猫怎么了,人都可以弯,猫不能吗?”姚岸哪样都有理。
“但我是人。”姚见颀强调,“而且,它已经绝育了。”
说罢,他从路边摊主手里接过一小碗小糍粑,当即用签子戳了一个,塞进姚岸正张开一半的嘴巴里,把话匣子堵住了。
今儿是周六,跟学弟妹们不一样,高三党只有周日一天假。这会儿放学,路上棋布着裹白校服的学生,个个被榨得憔悴,飘起来就跟无常似的。
姚岸咽下糯糍,扭头瞧姚见颀,觉着他的黑眼圈比前几天淡下去不少,气色也还行。
“看我干什么?”姚见颀感官敏锐,不抬头都能知道。
“我养的,看看怎么了。”要不是周围人多,他还要上手拧一把呢。
姚见颀“沏”地笑一声,就这么认了。
他扔掉碗,将最后一个糯丸送到姚岸嘴边。
“哎呀不要,太甜了。”姚岸仅是口头抗议,仍照吃了。
黏黏巴巴的,黄豆面都糊在嘴巴上,姚岸伸舌尖一下下去舔,没一会儿就发觉一道不太收敛的视线。
“……你看我干什么?”现在换他问了。
而姚见颀的眼光就在他嘴唇那块儿,黏住了似的:“我喂的,看看怎么了?”
放屁,压根不是在看吃的!
姚岸只敢在心里哮,忙抬起手背囫囵一擦,全给抹干净了。
“唉。”姚见颀佯叹了声,遗憾地捎捎眉。
姚岸耀武逞威地举举下巴,自在了不少,搡着姚见颀一道儿拐进公交站,忘了瞅路,不小心把前边人的鞋帮子踩掉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清路。”姚岸利利索索地道歉。
对方吓了跳,匆看了他一眼,先掰好鞋再转头,是个清清秀秀的女孩子,与她一道回头的还有一个男生。
“没关……”女孩客气的话到了嘴边,视线却仿佛遇了瓶颈,退回了姚见颀身上。
苏谐也朝他们望过来,看清姚见颀时,似笑非笑地打了个招呼,如果一句“哟”也算的话。
“姚、姚见颀。”刘妙冰畏葸葸地开口,目光在他们之间有限度地徊一徊,“你们……也来等车吗?”
“不是。”
姚见颀断然握住姚岸的手腕,只不过垂目一瞬当作告辞,离开了在场。
一连走到错位路口,校服的密度渐稀,姚岸才拉停了他,在一行被腰斩的合欢树旁。
姚见颀还未松手,茫茫地看向他。
“红灯。”姚岸说。
姚见颀从斑马线对面的信号灯上拾回眼神,笑了笑:“哦,我没注意。”
姚岸却没笑。
他凝视着姚见颀,用依然柔和但注重的神情问:“怎么不等公交车?”
姚见颀望着他,没辩白。
“这几天我都没问你,今天可以说了吗?”姚岸向前一些,不容敷衍,“还发生了什么对不对?”
他的手腕在对峙中被姚见颀一点点松脱,后者垂下了臂,有些抱憾。
“刚才明明什么事都没有的。”姚见颀道。
“你知道我迟早要问的。”姚岸说。
姚见颀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回家说”
“现在说。”姚岸不讲商量。
“回家说。”姚见颀出奇地平静和固执,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他格外格外想和他只是安静地走完这一程路。
姚岸下颌稍动,出口之前,他并不清楚自己会拒绝还是一如既往地应承。
然后,他听见对方说:“下雨了。”
姚见颀食指点着鼻尖,蹭下一滴雨水:“你看。”
姚岸抬手抹掉他指尖的水珠,认了账。
这场雨来得毫无预兆。
起初只是星星几丝,擦过耳垂头顶,像温凉的错觉。而后毫无声息,植物都放松了警惕。
漫不经心,直到麇集的积雨云渗过了枝桠,风卷叶奔,塑料袋和灰,商贩的阳伞逆向地倒了,各式金属碰撞在地的唳响。
“快。”姚岸拽上书包拉链,拍了两下,挤出不少空气。
姚见颀的肩背突然轻释了,姚岸手里多出来一沓教科书,他敞开拉链将书围绕。
姚见颀才张嘴,又被他催促:“别管了,快跑。”
他们一齐往家里夺路奔去,路上都是卷帘门拉下的哗然,细砂迷了眼,他们拉着彼此跌跌撞撞,终于还是没能逃开淋湿的命运。
大颗的雨就这么砸下来,再也不是两片手掌能拦住的了,偏偏还冷得砭骨,钻进脖子的时候双双打冷颤。
“你别帮我遮了。”姚岸推掉他举在自己头顶的书包,“自己淋成什么样了。”
“再两步就到家了。”姚见颀不偏不倚,却一下磕在了雨水箅子上,往前栽了去。
“你看着点!”姚岸忙把他揽过来,怒骂道,“这天气,真他妈撞鬼了。”
两人磕磕绊绊,总算闯进了门,透明雨棚横在上空,辟出一方静憩,姚岸抖了抖袖,扯着袖口帮姚见颀擦脸上的水和泥渍。
姚见颀瑟了一瑟,后知后觉地感到冷,任姚岸帮他卸掉了书包。
“快进屋洗个澡!”姚岸推他。
才踏上一级门阶,姚见颀的脚步却停了。
“走啊?”姚岸拉了他两下。
“花。”姚见颀拧着头。
他有些奇怪,刚才在门口分明看到了姚辛平的车,于绾也应该是在家的,但现在却一任那些娇惯了的花草败在风里雨里,此刻地面上全是蕊的残躯。
“别理了,你……”姚岸话没说完,姚见颀的衣袖已经从自己手中溜走了。
“哥,你先进去!”姚见颀一头扎进雨幕,只来得及匆匆回望了他一眼。
“姚见颀!你搞什么?!”姚岸没捉着,朝空中挥去,手肘上还挂着姚见颀的书包,危危直晃。
姚见颀在雨里,把那一盆盆紫绛草、铜钱、金边吊兰挨个儿往亭下挪,手直哆嗦,瓷盆险些砸地上。
姚岸叱骂一声,把书包和教材落在门廊下,也拔腿跑了去。
身边多了一个人,姚见颀看过去,姚岸左右手各抱一盆绿萝,毫不怜惜地往亭檐下一撂,“咚”的两声,出气似的。
姚见颀举动稍顿,讶了讶:“不是让你先……”
“别废话了。”姚岸擦着他肩膀一蹲,又揽一盆没剩几片好叶的香叶子,“赶紧搬,搬完进屋!”
盆植尽数挪到亭下不过用了一分半钟,挽救了一半以上的凄惨,相比之下,他们就显得狼狈多了。
姚岸将人拽到门柱后,二话不说就扒他衣服,最外层的薄袄和校服跟团无骨的湿棉花似的,脱了袖就摔在地砖上,积出两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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