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谦树有些不好意思,最近两天在食堂吃饭也好,出门坐公交也罢,两人中花钱的似乎一直是江易知。尽管两人有“两硬币之仇”,这会儿江易知请了那么多东西也该还清了。
胡思乱想间,江易知已经拎起结完账的食材往外走了,林谦树只能追上他,主动抢着去拎袋子,一边和他说道:“明天我来付吧。”刚才观察付款时林谦树发现,现在结账居然能刷脸支付了,这对于完全不知道自己银行卡密码的林谦树来说可谓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林谦树说完话,立刻感觉江易知看向自己的目光又变得幽深起来。
自己抢着付钱也是错的吗?林谦树有些心虚地摸了摸后颈,避开了江易知的眼神。
“给自己留点,”江易知说,“月初你交给我的工资够花。”
这句话的信息量更大了。林谦树倒吸了一口凉气,千算万算没有意料到自己居然把工资上交给了江易知作两人共同的生活开销基金,甚至还要江易知反过来劝自己留点零花。
自己这是把江易知当爹了吗?林谦树回想了一下带着明女士在国外浪的老林,聊天记录里最多的一句就是“有问题找小江”,敢情老林是把江易知当同辈人了。
“那行,”林谦树尴尬一笑,“那明天还是你付吧。”
两人沉默地走回家,江易知拎着那一大袋食材进了厨房。林谦树本想跟进去帮忙,却被江易知指派了个其他任务——去阳台上收衣服。等他收完衣服,动作笨拙地叠起来收拾好,厨房里已经飘出了诱人的饭菜香。
林谦树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饿,顺着辘辘饥肠走到餐桌前,江易知正把最后一道咖喱牛腩从厨房里端出来。
“吃饭吧。”江易知把碗放下,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林谦树跟着坐下,提筷尝了一口味道最为浓郁的咖喱牛腩。牛腩入口,一瞬间就把林谦树的味蕾给俘获了。他的眼睛蓦然亮起,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残留的咖喱。
好吃!林谦树紧接着举起勺子向番茄虾滑汤进攻,酸甜的汤滑入喉咙,开胃生津,刚到嘴边的勺子不知觉又回到了汤碗里,舀起一勺重新凑到嘴边。再是地三鲜……
林谦树端着饭碗,筷子不停地在三盘菜之间穿梭。吃到后来,他突然意识到,江易知真的十分了解他的口味。
在食堂点菜的时候,能在食堂厨师的大锅菜里精准地找到自己钟意的菜色。回家自己做饭,更能把这般掌握舌头的技巧耍得出神入化。作为一个嘴很挑的人,林谦树开始佩服江易知了。
吃饱喝足,两人一起在厨房里洗了碗。付出了辛勤劳动的林谦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正准备去洗个澡躺下好好地玩一玩手机,却听见江易知在一旁说:“洗完澡把单词本和基础阅读真题拿出来,三天没训练了,得找找题感。”
“什么单词本?”林谦树还在思考洗澡时该听什么歌,闻言漫不经心地问道。
“木头,”江易知叹了口气,“别开玩笑了,要想参加十月的GRE考试,现在不找题感是不行的。”
G、R、E、考、试。
原本还在神游的林谦树清醒了。
要了命了,昨天还在裸考高三数学,下个月居然就要去裸考这个自己连名字也没听说过的破考试了!
见江易知一副果真要给他听写单词的样子,林谦树一咬牙,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江易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要摊牌了哈哈哈哈
是这样的,期末到了我现在更新也不太稳定,暂时这一周是隔日更新……好消息是马上要暑假了,暑假我会日更的(
☆、摊牌
“你是说,你觉得自己穿越了?”
十分钟后,江易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神色不安的林谦树,反问了一遍。
林谦树点点头,严肃地纠正江易知的说法:“不是我觉得,是我真的穿越了。”他想了想,列举了学校周一的课表:“你看,我连课程表都记得一清二楚的,难道你还记得七年前的今天你在上什么课吗?”
“最后一节是体育活动课,不是自习课。”江易知淡淡地说道。
这逼还真让他装成功了。林谦树有些无语,想了想,不惜以损害自己形象的方式反问江易知道:“你记得这个不算稀奇,但是你想,我记得这么清楚那就不太正常了吧?”
江易知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起身离开沙发,往卧室的方向去。
“你干什么去?”林谦树有些紧张,总感觉江易知的背影中带着杀气腾腾的意味。
过了一会儿,江易知从卧室里出来了,手中拿着一叠书籍资料。他走到林谦树面前,把其中一本书递给林谦树:“记不记得这本书?”
林谦树无奈地接过书,嘀咕了一句“怎么就是不信呢”,叹了口气翻开书封面,映入眼帘的字迹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不过笔记之外书的内容,林谦树确信是自己没读过的——毕竟他连最上头的那个单词也读不出来。
“不记得。”林谦树看着英语头疼,果断合拢书本对江易知摇头,“没见过。”
江易知眉头紧蹙,不死心地又拿起了另一本书:“这本书呢?还有没有印象?”
这本书封面看起来更陌生了,林谦树本想直接干脆地摇头,见江易知的眼神认真得可怕,只好硬着头皮摸起书本翻了两页,显然这本书在他的记忆范围仍是不存在的。
“我真的没印象,”林谦树无奈地对江易知说,“别说这些书上的内容了,我连住在哪里都不记得,昨天还是靠你弟打车才找到这里的。”
青年垂首伫立原地,呆站了好一会儿,不死心地去翻药品箱里的胶囊说明书:“是不是昨天胶囊的问题?感冒药会导致思维迟缓……”
看着江易知近乎疯狂的样子,林谦树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他去医药箱继续翻找:“别找了,思维迟缓和记忆倒退的区别我还是分得清的。”林谦树指了指江易知,又指了指自己:“我记得你是我的高中同学,这是我记忆范围内的关系。至于我们一起考大学或是说‘另一个林谦树’约你一起考GRE出国,那是我不知道的事。”
这句话说完,林谦树感觉眼前人的肩膀陡然塌了下来,原本维持着的那股严肃劲儿瞬间悉数倾泻干净。江易知的手从医药箱边无力地垂落下来,看向林谦树的眼神变得茫然:“怎么会这样啊……”他喃喃道:“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手拉手共同在学习路上撒欢的好朋友突然换了个芯子,这事儿换谁都无法平静地接受。林谦树很理解这事造成的情绪上的波动,但对于这个情绪波动的人是江易知,他却是意外的。
——至少两人同班将近半年来,江易知给他的感觉一直就是一台行走的冰箱。
江易知不动,林谦树也不敢动,两个人维持着诡异的姿势站在客厅里。过了不知多久,江易知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茫然的神情已经消失了,再度恢复成平静的样子。
“我回去收拾一下。”江易知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声音中完全听不出来刚刚是几近崩溃的样子。他弯腰把拿来给林谦树找记忆的那些书收拾起来,重新捧在手中:“你先去洗漱吧,我回房间收拾一下。”
连说两句重复的话,尽管江易知脸上装着一派淡定,林谦树仍能窥见一丝他内心的失落。并且林谦树明白,这份失落自己并安慰不了,那是“另一个林谦树”留下来的债。
这晚接下去的时间,两人错开了时间各自洗漱,竟是一点交流也没有了。
穿越来的第二晚,林谦树独自一人躺在房间里。床上另一个人的痕迹已经搬空了,但他身上的薄荷柠檬香气却还霸道地残留在被单枕套之间。林谦树翻来覆去总能嗅到似有若无的味道,陷入黑甜梦乡的前一秒,脑海中浮现的竟然仍是江易知的名字。
把秘密说开之后,林谦树感觉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没有了负担的他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直到闹钟响过第三遍,他才眯缝着眼从床上坐起身来,打着哈欠去盥洗室里刷牙洗脸。
洗漱完毕,林谦树转身打开浴室门,正准备走出去,却被门外站着的江易知吓了一大跳。
“你……你昨晚偷鸡去了啊?”看着江易知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林谦树忍不住开口问他。
江易知摇了摇头,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厉害:“小笼包来不及买了,吃三明治好吗?”
一听江易知的声音,林谦树觉得他大概是在风里站了一晚上才能出来这样的效果,看着比昨天低烧的自己还要恐怖。作为一个只吃饭不做饭的人,林谦树很随和地点了点头:“好。”说完又忍不住道:“……我下去买也行。”
江易知拳头虚握放在唇边咳嗽两声,脸颊上带上了两坨不自然的红晕,他转头看向林谦树,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不知怎的,看到这样的画面,林谦树感觉自己的心脏揪紧似的疼了起来。
不想这样陌生的情绪继续蔓延,林谦树匆匆离开了浴室,换了衣服下楼去买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