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仰头看着天:“你恨他吗?”
“恨。”南可咬牙道,“劳资恨透了。”
“……”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出轨是实锤,现在网上都是骂我的,粉丝数掉了好几万……”南可踢了踢草地里的碎石,“没有死忠粉丝的支持,像我这种吃流量红利的,等于废了一半多。”
南可拿下墨镜哈了一口气,然后道:“我现在突然想起,之前你和张谦离婚之后,我说你绝情……呵,原来从爱到不爱这么简单。我现在别说理他了,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我终于正儿八经的看了南可一眼。
他没有化妆,纯素颜,眼圈下的青黑肉眼可见,脸依旧漂亮,可惜骄傲丢了大半,还剩一半被几分颓败缠着,满面都是迷茫的灰。
因为爱错了人。
可能都因为爱错了人,我才有时候看见南可,恍惚间觉得看到了曾经的我自己。
我突然很迫切的想见卫鸿信。
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就是两天没见有些想,我也不知道原因。
所以我直接站起身,不顾南可在我身后喊“耿嘉友你神经病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自顾自地开着董事长那天给我的那辆车,直接开到了卫鸿信家小区门口。
这个车牌没有在小区登记过,那天是董事长刷脸才进的小区里面,我在小区门口,给卫鸿信打了电话。
卫鸿信很惊讶,他让保安给我开了门,我开车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卫鸿信已经在那站着了。
我车刚停下,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驾驶座的门,钻进了车里,毫不客气的坐了进来。
但大概想着我还在受伤——虽然伤的不是腿——他没有直接坐腿上,而是退而求其次坐在了椅子边缘,腿搭在我的腿上。
我摸了摸他单薄的衬衣,解开羊绒大衣的外套扣子,将他整个人裹了进去:“怎么穿这么少?”
幸好这个衣服大,裹两个大男人有点费劲,但好歹是成功了。
卫鸿信嘿嘿笑着在我怀里动来动去:“听到你过来了有点兴奋,忘记穿外套就下来了。”
我忍不住“吧唧”亲了他两大口:“一会穿我外套上去吧。”
“不要。”他缩在我的衣服里仰起头来看我:“你在生病,你才要多穿点。”
“又不是感冒发烧,不至于。”
我还没来得及和卫鸿信多说两句话,车窗突然被敲响了。
隔着茶色的防偷窥玻璃,董事长的脸看起来更黑了。
卫鸿信不悦地放下车窗:“爸你干嘛呢?”
“你穿个衬衣就跑下来,就为了这事?”
卫鸿信哼了一声:“爸,这是爱情,你不懂。”
“荒唐!”董事长呵斥道,“给我下来!两个大男人挤在驾驶座里像什么话!”
“又没挤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给我滚下来!”
我拍了拍卫鸿信的腰侧,小声道:“下去吧,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再来接你。”
卫鸿信不情不愿的从我身上起来,我把外套脱下来给他,卫鸿信不要,我说车上还有外套他才肯拿。
我穿衣服比卫鸿信大一号,黑色的基础款长风衣罩在他身上,帅气又傻气。
卫鸿信没有提要我留在这吃饭,董事长全程都没有看我,我大概能猜到情况有些许的不容乐观,因此也没有要求留下来。
卫鸿信跟着董事长进门,三步一回头跟我招招手,我冲他笑了笑,回了他一个鬼脸。
你要知足,耿嘉友。
我靠在椅背上,深呼吸一口气。
耿嘉友,你要知足,至少卫鸿信,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
周日晚上卫鸿信还是没能回来,他爸为了留下他,直接把什么爷爷奶奶堂哥堂姐都叫过来一起吃饭,碍于太多的长辈在,卫鸿信也不好提前先走,我对此表示理解。
我爸妈的双亲过世的早,因而自从我父母死后,我几乎就没什么亲戚了。他们走的时候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也不需要人管我,再加之他们在世时也不爱走亲访友,这就让我更加没什么可走动的亲戚。
卫鸿信说,等以后他爸同意我两在一起了,他就带我去见他们家一屋子的亲戚,保准我见了后对亲戚这种“物种”PTSD(创后应激反应),我回了他一个哈哈哈。
公司虽然给我放了五天假,但周一的时候我还是去了公司。
到了之后免不了要被或真心或假意的关心一会,我随便敷衍了一下,回了自己办公室。
公司给了我一笔不菲的补偿,钱已经转到了账户上,似乎是对我这件事情非常的愧疚。但愧疚归愧疚,对于我来说,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大项目还是在于江手里,剩下七七八八的小项目,也分在了各个小组长手中,现在我这个经理被彻底架空,除了还有点经理的权利,手中的项目,就只剩下了那个看起来大,实际毫无用处的“兰馨”。
一个被业内都唱衰,利润刚刚够本的化妆品牌。
集团其实早期并没有彻底放弃“兰馨”这条线,研究配方、换代言人、线上线下营销手段各种各样的都试过了,但作为一个中端品牌,即便市场部的人点对点针对用户群体去做营销方案,结果依旧没有起色。
其实如果一塌糊涂,反而可以结束的干干净净,糟糕就糟糕在,他也没有那么惨。
你说他赚钱吧……他刚刚够本,你说他不赚钱吧……他又没怎么亏过,偶尔还小有盈余。
就像班级里的中等生,冲名牌大学冲不上,学差生去走艺术路线又不甘心。
这种品牌是最难搞的。它有一定的名气,但无论请了多少代言人,名气却始终没法更进一步,砸钱也没用。刚砸的时候可能效果不错,但持续往下走,又开始后继无力。
其实“兰馨”的配方是不错的,不然当时集团也不会对他有期待,但化妆品这种东西水分太大,很难做到碾压级别,也没办法从口碑上做突破口。
不温不火,好很难再好,差也很难再差,所以正适合给新人练手。
但现在他在我手里,只要他没有变好,那就意味着差,等于江这个大项目做完,就是我们两职位调换的时候了。
到时候别说经理,我能不能当上个主管都要商榷了。
门突然被敲响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是佳佳。
我让他进来,他拿着文件过来让我签字,又给我送了一包饼干:“对不住耿哥,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桌子上只剩这个了。”
我笑了笑:“心意到了就好了。”
我签完字把文件递给他,他接了过来抱在怀里,问道:“耿哥,不是放了你五天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再不回来,这个椅子我就坐不了了。”我开了个玩笑。
我被打压的事不傻的人都看得出来,也没必要瞒着。
佳佳皱着眉头,看起来比我还惆怅:“这要怎么办啊……要不你做点什么亮点项目,让上面不敢动你?”
我把写着“兰馨”两个大字的文件夹举起来给他看:“这个项目,要不你帮我想想,怎么做出亮点?”
佳佳往后退了两步:“耿哥,不要难为我!”
我笑着叹了口气,把文件放回桌面上:“太四平八稳的东西,如果是求稳没问题,但要做亮点就很难了。”
佳佳挠挠头:“四平八稳的话……是不是有时候不按他的原定路线走,就有突破?”
“不按原定路线走……”我沉吟片刻,“说说你的想法。”
“倒不是想法……我之前刚进来的时候也做过兰馨这个项目嘛,那时候就觉得大家的方案都中规中矩的,就是力图不出错,那当然没办法破局了。越是四平八稳的东西,越要来点啥惊险刺激的,才能打破平稳嘛。”
佳佳说的惊险刺激的时候有点激动,但毕竟这想法太小孩,他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道:“不过我就想着玩的,惊险刺激什么的……一个不小心摔谷底了,那比四平八稳还惨呢。”
“不。”我夸赞道,“你的想法很有趣。”
“别别别,耿哥,我知道你的潜台词。有趣归有趣,就是不靠谱。”
我笑了笑。
佳佳签完字就走了,我在办公室坐了没一会,又有人来敲门了。
这次来的是个稀客。
“耿经理,病怎么样?”董事长秘书礼貌地冲我问好,“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挺好的。”我起身同他打招呼,“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不是来找你的。”秘书扬了扬手里的文件,“雷总他们不是都去那个聚会了嘛,就让我把这个文件直接放他桌子上,结果我从你这路过,发现你回来了,过来和你打个招呼。”
“聚会?什么聚会?”我倒是没听说。
“就和那个昌盛集团一起的……诶对哦,你都回来上班了,怎么不去呀?”秘书惊讶道,“我看设计部那些个经理他们都去了。”
我道:“可能是以为我还在休假,没有通知我吧。”
秘书道:“这倒有可能……不过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