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抱住了某种勇气。
我站起身的时候腿已经有些麻了,我拖着发麻的腿走到护士跟前,道:“手术不做了,无论他说什么,不要给他做,谢谢。”
“啊……好,好的……”
在我和护士说话的时候,董事长也匆匆赶来了。
这个一贯表情沉稳地男人,脸上也终于有了慌乱。
“鸿……”
“他睡着了,别吵醒他。”
我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
他抿紧唇,看向我:“你……”
我再次打断了他:“董事长先生。”
“……”
“我不管您是出于好意还是私心,不管您是为了怕无辜的下属受伤还是嫌贫爱富,我都不想猜了,我累了。”
他看着我,唇边胡子微微抖动。
大概是气的。
我看着他情绪不明的眼神,有一瞬间失神。
我以前太天真了,真的。
我想过我应该做点什么,来弥补我和卫鸿信家庭背景上的巨大鸿沟,却一直以为,问题最根源的解决办法,是需要董事长理解我们。
理解我们真的彼此相爱,理解我们可以相互扶持走到最后。
但可能在他的眼里,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没办法,和卫鸿信用“扶持”两个字。
我在奢求的,是一个永远无法得到的理解。
直到现在,我看着疼到蜷缩成一团的卫鸿信我才明白一件事。一件我不得不承认的事。
“您说卫鸿信不够成熟,没有足够的成就感,您是他父亲,您对您儿子的看法,我没有资格评头论足,但是——”
我看着董事长,认真道:“没有关系,我替他成熟,替他有责任,您大可以等着,看看您百年的时候,是不是我和卫鸿信一起,替您送终。”
去TM放狗P的理解,只有站的和看不起你的人一样高,才能得到他的尊重。
第25章 chapter25
Chapter25
董事长毫不意外的黑了脸。
我这话可算得上是十足的大不敬了, 但董事长这种喜怒不常流于面上的人,一瞬间黑脸之后又恢复了正常,他看了眼床上面色慢慢恢复红润的卫鸿信, 默不作声的举起手,示意我出来说话。
我们两人走到走廊里,这边是VIP病房, 除了拐弯处偶尔可以见到一两个护士跑上跑下之外, 几乎见不到什么人。
董事长出来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他做手术了?”
毕竟还是亲生父亲, 比起怪罪我, 他更担心卫鸿信。
我答道:“没有,只是做了移植前的测试。”
董事长松了口气。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知道卫鸿信没有做手术松了口气后, 一直挺直的脊背似乎轻微的弯曲了一下。
大概也有些累, 以至于他都懒得现在和我生气,骂我说的什么给他送终的狗P话。
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在走廊上站了也不知道多久, 路过的护士都忍不住偷偷瞅我们, 直到负责卫鸿信病房的护士再次检查过卫鸿信的身体,跟我们说卫鸿信休息好后醒来就能出院, 测试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后, 董事长才开口说了话。
“你刚刚,气焰倒还挺嚣张的。”董事长的话听起来像讽刺,但又有点像大人看待中二发言的小孩一样的感觉,“你说你替鸿信成熟, 替他有责任, 还要陪他给我一起送终——”
董事长意义不明的笑了一下:“你拿什么资本做这些?”
他接着又道:“年轻人有想法我很支持,但我向来看不起狂妄自大的人。”
“我以前也看不起。”我道,“但比起什么都不敢说, 什么都不敢做,我倒宁愿强迫自己自信一点。”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变化真的挺大的。
像以前,我是绝对不可能对着上司说出这种话,也从来不敢想,我可能有那么一点点渺小的机会,去撼动我曾经碰都不敢碰的参天巨树。
“好。”董事长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打个赌吧。”
我屏住呼吸,听董事长道,“如果你赢了,我就同意你们在一起,甚至同意你们结婚,不会再干涉你们之间的事,但如果我赢了,你们两就分手,你也自己辞职走人,爱去哪去哪,我也不会刻意打压你,就当一切没有存在过,如何。”
这是个很公平的赌局,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我问:“那你要赌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要和鸿信谈恋爱,我能想到的无外乎两种可能。”董事长道,“第一是你真的爱他,你想保护他,很好,作为父亲我很高兴。第二种可能,就是你看中的其实是我们卫家,你想做个攀龙附凤的小麻雀。”
我没有辩解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
“既然鸿信喜欢你,你们也跟我犟了这么久,鸿信连这种招都用上了,那行,我也没什么兴趣做大恶人。无论你是想保护鸿信,还是想要我们卫家的钱权据为己有,都可以,但是你得让我看到,你有这个能力做这件事,毕竟我们卫家这种家业,不是一两个虾兵蟹将,就能想守就守的。”
我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们不如就赌,在这个季度结束之前,你能不能再往上走一走。”
往上……走一走。
我皱起了眉,心中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雷伊朋是我亲自扶持起来的,我非常信任他的能力,那既然你有勇气要和我搏一搏,不如,你先和雷伊朋搏一把。”
董事长微低着头,抚平了自己胸前的褶皱:“你要能在这个季度考核前,挤走雷伊朋,坐上他的位置,我算你赢,怎么样?”
我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
我早知道,董事长这种级别的老狐狸,不是我说一句我要对付他就能对付的了的,但我没料到,这个看似轻飘飘的赌,一个不慎,就能毁了我整个人。
我打拼三年的事业,想要守护的爱人,还有对我有伯乐之恩的上司。
一箭三雕。
摧毁一个人很简单,不是让他求而不得,而是将他得到并且想要一直拥有的、在乎的东西,统统打碎就好了。
——
第二天我按时到了公司上班。
额头上的伤已经彻底愈合了,只一条黑红色的线,我没有刘海,头发也比较短,也没有特意去遮他。
不过无心插柳柳成荫,公司里好几个女同事真心实意的夸我有疤更帅了。
我不太理解这个审美,不过无所谓就是了。
昨天那个聚会可能因为受邀参加的人都有些地位,聚会上发生的事情全都被遮的严严实实,一点也没露出来。
无论是我和卫鸿信轮流给吴春羡盖了两盘子奶油蛋糕,还是我说,卫鸿信是我男朋友的事。
也许是董事长觉得应该公平竞争,今天我做事的时候,不再有人特意闲的没事卡我,所有事都公事公办对待,让我舒服了不少。
最开始,我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童武敲我办公室的门,跟我说:“嘉友,雷总让你去一下他办公室。”
我起身说好,走到童武身边时,童武小声跟我说:“雷总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你说话注意着点,我刚汇报时都吓死了……”
“好,知道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又吐出来,拿上手机去了雷总办公室。
我去的时候,雷总的办公室,还有一个人在汇报,我敲门进去,发现这个人,就是我当众落了前领导面子,直接甩文件从会上走人的第二天,雷总让我去他办公室时见到的人。
那天也是这样,他在汇报,雷总抬手让我稍微等一下,让他快速汇报完。
我看了眼手表,也是十分钟。
有时候人生就是有这样诡异的巧合。
但是巧合并不代表着,所有事物的发展轨迹都是一样的。
那天雷总在那人汇报结束离开后,甩给我一个文件,将我从深渊里拉了上来,而今天他也在桌子上甩了一份文件,内容却与我毫无关系。
但他的目的,却是要将我踹回深渊里。
雷总单刀直入:“我听董事长说了,他和你打了个赌。”
“是。”
他冷笑了一声:“挺有意思啊,你们的家事,赌注是我的位置。”
他的重音落在了我上,大概是对自己被迁怒这件事很不爽。
我知道董事长不会放我好过,却没想到他让其他人别再管我的原因,是留了这个在等着我。
他把我们的赌局告诉雷总,就是要逼雷总这个本来还会给我打点掩护,给我点机会的伯乐,站到我的对立面。
“所以耿嘉友,你答应了吗?”雷总问我。
我说:“我答应了。”
雷总闭上眼睛,有些失望,但很快他又睁开眼睛,垂眸道:“也是,人类的本质就是自私的,就像你前段时间被打压,我也做不了太多什么。”
他又笑了一下,只是笑容非常敷衍:“真有意思,我为了听董事长的话打压你,扶持于江要代替你,现在董事长再次为了打压你,却要求你取代我。”
“就当是我自己作孽吧。”他转了转办公椅,失去了和我说话的兴趣:“那就这样,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