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鸿信愿意和我一起,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那个打你的人现在已经在拘留所了。”卫鸿信替我整了整衣领,问道,“你想怎么处置?”
我诚实道:“没想过。”
我还真没正儿八经想过这个问题。
很奇怪的是,常杜明明打伤了我,我第一时间升起的反应不是生气,而是何至于此。
常杜这个人,失败不会自省,一有点成就就得意忘形,永远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只会将过错推给别人。
太可悲了。
“没想过就不要想了。”卫鸿信拉着我的手道,“剩下的事情,都我来处理吧,你好好休息,好不好?”
我说好。
在那以后我就没见过常杜。他被集团开除了,具体去了哪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好像离了婚,但没有回老家。
再次见到他是一年后,也是这家医院,他坐在轮椅上,两条腿截肢,满脸胡子拉碴,脸上又黑又干裂,我差点没认出来他。我去拿卫鸿信的检验单,他去给脑袋缝针——他刚和人打了一架,额角被划了一道。
那时候我额头的疤都消了,而他这个伤,显然比我严重的多。
他似乎没有看见我,睁眼看向前方的时候,我看见他眼底的浑浊与麻木。
他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我有些不敢相信,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直到很多年以后,那时候已经快奔四的卫鸿信还是喜欢赖在我身上看书,毛茸茸的头蹭着我的脖子,看累了就手脚并用的扒在我身上打盹。
那天我和卫鸿信的一个发小吃饭,不知怎么聊到了那个用烟灰缸划伤我额角的男人,发小笑道,卫鸿信这个人真的狠,对你也是真的好,那会你被弄伤,他直接脾气上来了,给人往死里整。
我才知道,是卫鸿信随手布了一个局,让常杜在整个行业里都没法混下去,又给常杜想去的老家单位寄了举报信,举报常杜寻衅滋事致人受伤,举报他在老婆孕期出轨是个渣男,锁了他所有的后路。
小城市一点风言风语就能sha人,走投无路的常杜回到了这里,借家里的关系跑去给人承包工程,结果在工地被砸断了腿。
卫鸿信并没有因为他受伤而停手,他让人随便叫了两个小混混,当着常杜的面嘲讽常杜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就像常杜当年嘲讽我一样。
常杜最后一次燃起热血,和那些小混混打了一架。
而后小混混被卫鸿信叫人保了下来,因为是常杜先动的手,所有的锅都被推到了常杜身上。
常杜和人解释,可没有人听他说话,监控录像表明了一切。
常杜自此一蹶不振,他就这么彻底废了。
卫鸿信才收手。
我得知这件事情有些惊讶,因为卫鸿信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在后面为我做了这么多。不过我有些好奇,我问卫鸿信,那时候其实常杜因为意外双腿截肢其实已经够惨了,为什么还要让常杜打那一架。
卫鸿信解释道,因为常杜肚量太小,他怕常杜觉得自己的一切不幸都是因我而起,担心常杜还会因为恨我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所以他干脆把常杜,摁进泥土里。
摁到没办法,再有力气去恨谁。
我想起十几年前常杜那个麻木的眼神,明白了卫鸿信在说什么。
不过,这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现在的我还在医院里,额头缠着绷带,卫鸿信和我躺在一张病床上,手与我十指相扣。
床上洁白的枕头印着他漂亮白净的脸,熟睡中的他看起来天真又无辜,像偶然间坠落到我怀里的小天使。
我轻轻吻了吻小天使的唇畔,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去到走廊尽头的厕所。
我的病房与厕所中间隔了两个单人病房,门都是紧闭的。
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那两个单人病房中的的一间,突然开了门。
我在门外头,一个人在门里头。
“耿……嘉友?”
张谦扶着越来越显怀的肚子,睁着眼睛看着我。
我突然想起一周前张谦被送到了医院,却没想到正好是这间。
我和张谦离婚其实不过一个多月,但不知为什么,却感觉我的世界里已经很久没有了他的影子。
我不再记得他的人,只记得那些他留给我的,间或出现的阴影。
我没什么和他闲聊的想法,也不想浪费时间去关心他怎么样了,点了点头正准备走的时候,我病房的门开了。
卫鸿信揉着惺忪的睡眼朝我走来,十分自然地拉着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懒洋洋地蹭着我的肩膀道:“刚去上厕所了吗?”
我笑了笑,回应道:“嗯,正准备回去。”
“耿嘉友?!”
门内的张谦喊我名字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整个八度。
他看卫鸿信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地狱里刚爬上来,准备索他命的魔鬼。
张谦颤抖着声音问道:“耿嘉友?他是谁?”
本来睡意朦胧的卫鸿信注意到了张谦,突然睁开了眼。
周遭的空气突然凝滞了一下。
我猜卫鸿信已经猜到了,但是他还是挑了挑眉,然后道:“嘉友,这位先生是谁?介绍一下?”
他语气里起码结了十层冰碴,让我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第23章 chapter23
Chapter23
“这位是张谦。”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 多说多错,不如少说,“这是我男朋友, 卫鸿信。”
其实我并不太想回答张谦带着质问的问题,但我必须要表明卫鸿信是我的男朋友。
张谦惊在那里一动不动, 似乎觉得我在开玩笑。
也是,我从认识他开始, 就没有喜欢过其他人,一颗心从头到尾挂在他身上。
在他的认知里,耿嘉友,不会喜欢其他人。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说罢,出于礼貌,我还是加了一句,“好好休息, 祝早日康复。”
但这句话纯粹的出于礼貌, 一分真心也没有。
以前看电视剧, 里面说,当你把对方当陌生人的时候,就是真正的放下了。
那时候我不理解,现在我算是懂了。
有礼且疏离, 才是真正的不在乎。
我牵着卫鸿信的手准备离开这里, 张谦却匆忙上前一步, 一把拽住了我的右手手臂:“耿嘉友……”
“啪!”
卫鸿信抬手,面无表情地打掉了他的手。
“啊!好痛。”张谦望着自己泛红的手背, 眼眶中的眼泪不停打转:“耿嘉友,我……”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啊,吃醋的卫鸿信真可爱。
我笑了, 但张谦愣了。
“抱……抱歉……”我用右手握着拳抵着唇,左手搂过卫鸿信的腰际,轻轻蹭了蹭算作讨好,而后对着张谦瞎扯道,“我最近受伤了,我男朋友怕你拽我扯着我伤口。”
这瞎扯是真的很明显了,张谦那柔柔弱弱的一拉,怎么着也拉不着我的左边额头。
张谦也不是傻子,他面含委屈地把手收回去,顺着台阶走了下来:“是……是嘛……不好意思。”
“嗯。,我先走了。”
我搂着卫鸿信走了,这次张谦没敢再拉我。
我和卫鸿信进了我自己的病房,进门后他先看了看我的伤口,确认我没事后,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道:“这就是张谦?”
“嗯。”我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他,“这就是张谦。”
“我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去搜他的资料,假装世界上没有这个人存在过,结果他还是出现在我面前了。”卫鸿信鼓着腮帮子喝了一口水道,“真让人生气。”
“只是恰好遇到了而已,不用太在意,以后没什么再碰到的机会了。”我抿了一口水,开玩笑道,“除非你打算婚礼时邀请他。”
卫鸿信毫无威慑力地瞪了我一眼。
我在医院睡了一晚,第二天就回了家,我靠在厨房门口看卫鸿信忙前忙后坐了一桌子菜,吃的晚上我差点走不动道。
公司给我放了一周的假,突然间闲了下来,倒觉得有点无所事事,干脆和卫鸿信窝在房间里打起了游戏。
周末的时候卫鸿信回了家。他本来想陪我去复检的,但是我还是坚持让他回家了。
毕竟我现在状态很好,那个复检也是公司担心我真出了什么事以防万一要求我再去一次,跟个体检没什么差别。
而卫鸿信要是再不回家,董事长估计就要气到给我直接辞退了。
检查很快,结果说半个小时后就出来了,让我稍微等一下。我在医院的休息区域坐着,闲来无事刷了下微博。
结果一打开页面,热搜上就出现了吴春羡的名字。
这不是这段时间我第一次看见吴春羡的名字了。
他的新电影反响非常不错,他作为导演,也跟着水涨船高。再加之他确实有才华,很多他之前拍的小成本文艺电影也被翻了出来,媒体大肆宣扬他,说他是谁谁谁在世,说他是青年导演的希望。
最主要的是,吴春羡还帅,这让他在一群长得不算那么好看的导演里脱颖而出,格外引人注目。他领奖时候的那个视频还专门上了一次热搜,说这是站在这个台上领这个奖里的所有人中最帅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