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很担心它。”
楚渝躺在床上让楚涅给自己穿衣服,抬起一条腿等着套裤筒,侧脸冲着窗,“树皮都没有以前鲜艳了。”
“诶,这个话题就过不去了。”楚涅给他穿上左腿,又去抓右腿,“不会死的,真的。”
一棵树被他哥这么关心,这棵树本身也该被他砍了,楚涅捏一捏楚渝的脚,闷闷道:“而且就一棵树,有那么重要么。”
“当然重要了!”楚渝把脚伸进裤腿,认真道:“这是小涅送哥哥的,哥哥当然要珍惜啊。”
这个理由确实有宽慰一点,但楚涅还是不爽,撇着嘴角问:“那,树死了可以再栽,我吃醋了,哥要怎么哄?”
楚渝笑,抬脚踩他的胸口,“你真是,跟树也要比呀。”
“我不管,能喘气的我都比。”他扑下来,压在楚渝身上,咕哝道:“我嫉妒心超强的。”
忽然想起什么,撑起上身看着楚渝,严肃地问:“我生日,哥给我准备礼物了么。”
“当然准备了!”楚渝睁大双眼看着他,似在嗔他怎么会问这样理所当然的事,楚涅追问礼物的内容,楚渝不答,只笑眯眯点了点他的鼻尖,道:“保密,等生日那天再拿给你。”
第28章
随着楚涅生日的到来,雨季终于结束了。
这是楚涅的十七岁生日,按照老家的习俗算是成年礼,男性子孙很隆重的大日子,需要大操大办,在某些落后的地区,甚至意味着可以娶妻生子。
楚涅本人却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所谓生日,不过是人类过得太混沌,想用时间单位来计数,图个心里安慰而已。真正的成长可不是单凭计算时间就能做到,有些人一天之内就能脱胎换骨的长大,而另一些人或许过了一辈子,仍旧是没断奶的口唇期。
他可不认为自己会像灰姑娘一样,十二点钟声敲响,立刻就变成另一幅模样。
然而作为楚家的儿子,他的生日却并不仅仅只是一个生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应该算是一个节日,为那些有意攀附楚家的人专门设立的节日。各路人马从生日前半个月就开始陆续登门拜访,来人之多几乎要踏破楚家门槛。
送走今天来的最后一拨人,楚涅长吁一口气,回到房间直扑进楚渝怀里。楚渝扳动他的肩膀让他躺在自己腿上,揉一揉他的头,问:“走了?今天再没了吧。”
楚涅点点头,侧过身子环抱住楚渝的腰,把脸埋在柔软的肚皮上深深吸气,嗅哥哥身上洁净柔软的味道,楚渝摸一摸他的后颈,又来揉他的耳朵,柔柔捏耳垂上的穴位,轻声说:“宝贝是不是累了?”
楚涅下意识摇头,略顿一顿,又点点头,脸在哥哥肚子上蹭一蹭,闷闷道:“有一点。”用脸颊蹭开楚渝的衣襟钻进去,皮肤贴着皮肤,楚涅才真正感觉到休息,嘴唇磨蹭温热的肚皮,喃喃叹息:“虚与委蛇,有所图罢了。”
并不劳动筋骨,只是太伤神,来人里十个能有七八个他连见也没见过,却都喜气洋洋地祝他生日快乐,递出去和收回来的都是浮于表面的虚情假意,空荡荡的。
这种浮不是一叶小舟在水上漂荡,而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穿着高跟鞋,带妆跑马拉松,跑到终点后坐在太阳底下,汗水和皮脂融化妆面,一层假白的面具也像这样,在脸上油油地虚浮。
其实他才十七岁,连电影也拍不出沧桑的年龄,原本不必接触这样与利益勾结的人际交往。可楚涅必须尽可能多的抛头露面,结交人物,强迫自己提前成熟,能够尽快独当一面,足以为哥哥遮风挡雨。
张珩的事情对他影响很深,他第一次直白而清晰地认识到什么是爱与责任,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就相当于一个灵魂承担两份人生的重量,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支撑。没有人能够知道那天站在张珩家门前时他心里疼痛至极的情感,担忧,暴怒,急切,还有深深的恐惧。他毫不怀疑,楚渝如果有事的话自己一定会杀了张珩,什么家族利益,未来前途都不顾了,他只要楚渝能够安然无恙。
心里也清楚现在这样的自己能摆平张珩完全是因为父亲的纵容,想想却也不觉得依靠家世这种行为有什么羞愧,他的起点高,就更要努力做人上人,以后无论为了楚渝做什么出格的事,都不必看任何人的面子。
他是王子,保护公主需要打败强大的恶龙,而不是骑士,决斗时只需打掉对手的帽子。
“还好只剩一天了。”他又往楚渝怀里蹭了蹭,欲睡地阂眼,“明天过完生日宴就结束了。”
语气里几乎有种不堪其扰的情绪,大概不会再有别的十七岁少年在面对自己的生日时会和他一样疲惫了,可楚涅一想到自己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自己与哥哥的将来,便重又充满无限斗志,几乎是热情高涨了。
虽然他和父亲没什么感情,但却很羡慕父亲所拥有的身份,说一不二的上位者,一个家庭的男主人,两个孩子的爸爸,他想,自己做男主人或者爸爸一定会做得比父亲好一千倍一万倍,对他的家庭和儿女倾注全部的温柔与爱,一个由他和哥哥组成的家庭,还有两个长得像哥哥一样漂亮的小孩,奶声奶气地叫他们“爸爸”和“妈妈”。
想到小孩,楚涅又睁开眼,面前就是楚渝的肚子,他把手也伸过来,摸一摸那片平坦光滑的小腹。
“哥会怀孕吗?”他还没见过楚渝的时候就知道楚渝是双性了,然而今天却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手掌微微用力,压一压子宫的位置,抬头问楚渝:“这里,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