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河摇头。
发胶男气焰嚣张的态度,很难令梁迁相信万鸿的正直,待要追问,远远看到万鸿走过来,便对段星河说:“到我办公室去吧。”
正文 第14章
“疼吗?”
段星河刚进来,梁迁就利落地转过身,右手越过他关上房门。
这个动作制造了暧昧,使得段星河被困在办公室木门和梁迁的胸膛之间,梁迁若无其事,段星河却微微耸起肩膀,似乎有点紧张。
“不疼,小伤。”他回答。
梁迁默默审视段星河,空气里安静了几秒,随着“咔哒”一声落锁的动静,他收回手臂,示意段星河坐到沙发上。
“说说吧,怎么回事。那个发胶男,你认识?”
段星河一愣,大约是“发胶男”的形容让他觉得好玩,眼中浮起一缕笑意,他点了下头,却迟迟不肯坦白两人之间的纠葛。
梁迁单刀直入地说:“我早上看见你和一个女人在北京路吵架,昨天还看到你从她的玛莎拉蒂下来。是不是那人的老婆?”
段星河无法再隐瞒了,避开梁迁的目光,“嗯”了一声,说:“我在沧市的最后一份工作是酒吧服务生,房姐经常来酒吧玩……她……”
“她喜欢你。”
段星河自嘲地笑:“不算吧。”
梁迁换了个说辞:“她想包养你。”
段星河默认了。
“你在酒吧干了多久?”
“三个月。”
“那女人送了你很多礼物?”
梁迁有点控制不住,明知自己越界了,却忍不住要问,段星河的过去像一个漩涡,深深地吸引着他,他想探明里头到底是什么光景。
“我都没收……只收过小费,她给的比别人多。”段星河盯着茶几上的烟灰缸,坐姿有些僵硬,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沉默片刻,他忽然扭过头,对梁迁笑了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下贱?”
那笑容里有许多辛酸。
“我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梁迁皱着眉,体会到一股百口莫辩的焦躁,他站起来,从办公桌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瓶云南白药气雾剂,然后回到段星河身边,抬了抬眉毛,示意他把脸凑近一些。
“不用麻烦了,不严重的,”段星河仍在推拒,梁迁不由分说地捏住他的下巴,往左轻轻一扭,让他嘴角的淤青出现在视野正中,然后举起气雾剂,小心翼翼地喷了一下。
段星河不讲话了,抿着嘴唇,又长又直的睫毛盖住了明亮的眼睛,他被迫仰着头,急促的呼吸喷在梁迁的指尖,带着轻微的热意。
梁迁托着他的侧脸,掌心的皮肤光滑且细嫩,肤色虽然不够白皙,但是健康而均匀。他用大拇指揉搓段星河嘴角的淤青,偶尔蹭到粉色的嘴唇,感觉软软的,像块豆腐。
“可以了,谢谢你,”段星河脸颊泛起薄红,梁迁适时地松开手,借着放回气雾剂的空当,平复自己紊乱的心跳。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那女人都追到渔州来了。”
“不知道。”
梁迁说:“直接告诉她,你有恋人了。”
段星河烦恼地摇头:“她不信。”
两人正在商量对策,贾斌却咚咚地敲门,在外面高声提醒,梁哥,两点半了,该去工地了!
梁迁差点把这一茬忘了。
“对不起,耽误你正事了,”段星河匆匆起身,一脸歉疚,现在是工作时间,他本应在前台待着,跑到梁迁的办公室来,确实不成体统。
“今天工程量鉴定,法官和对方律师都在,我们也得去一趟,”梁迁说到一半,听见段星河的致歉,无奈地啧了一声,“对不起和谢谢,你只会跟我说这两句话。”
段星河拉开门,和贾斌打了个照面,贾斌眼神中闪烁着八卦之光,在他背后的工位区,先前围观了整场闹剧的实习律师们也若有若无地朝这边打量。
段星河重新掩上门,转头望着收拾公文包的梁迁,反驳道:“我也跟你说过别的话,只是你都不记得。”
梁迁本来满腹委屈,不料段星河如此较真,不禁笑了:“我的意思是,咱们是朋友,不用那么客气。”
段星河发愣,低声说了句什么,梁迁还没听清楚,人就已经走了。
当天的司法鉴定持续到下午六点半才结束,梁迁把贾斌送到附近的地铁站,随后开车回了兴邦律师事务所。
其实手头上没有要紧的工作,但他就是想回去看看,也说不清为什么。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因为他又看到了那个开玛莎拉蒂的女人。
当时夕阳已完全沉入地平线,粉红色的跑车嚣张地停在路边,在车头前面几米处,有一辆被拦下的电动车。
段星河与房灵盼站在写字楼后面的小路上说话,房灵盼一头蓬松的日式短发,穿一件GUCCI的白T恤,搭配超短裤,露出笔直光洁的两条长腿。看背影,梁迁以为她才二十出头,耳边霎时响起了警报。
他朝两个人走去,听见房灵盼对段星河说,你妹妹的工作还没着落吧?
段星河性格内向,不善言辞,被逼急了也只是语无伦次地谴责:“房姐,你怎么能这样!”
路灯还没亮起,天际浮动着淡金色的条状云朵,四周车流稀少,凉爽静谧,两个人争执得厉害,都没注意到梁迁走近。
“段——”
梁迁突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喉结一滚,压下了本应出口的呼唤。
他清了清嗓子,又敲了敲玛莎拉蒂的车窗,成功引起了另外两个人的主意,看到他的一刹那,段星河脸色微变,房灵盼则将墨镜推到头顶,皱着眉头打量他。
这么一照面,梁迁的警报立刻就解除了,房灵盼虽然将身材管理得良好,但是眼角的细纹出卖了年纪,估计四十岁左右,梁迁心想,好一个老牛吃嫩草。
“星河,”他一步步走到段星河身边,叫出这两个字时,感觉舌尖酥酥麻麻的,非常不自在,又莫名其妙地兴奋。
“这位姐姐是……?”梁迁扬了扬眉,疑惑地望着房灵盼,“你们吵什么呢?”
房灵盼上下打量他,狐疑地问:“你是星河的同事?”
段星河摸不清梁迁的意图,不想把他牵扯进来,使了个眼色让他离开,梁迁假装没看见,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往自己怀里揽了一下,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他男朋友。”
天色似乎是霎时暗了下来,巨大的树冠遮挡了所剩不多的亮光,虫鸣声隐去了,四周静悄悄的。很快,房灵盼气急败坏、斩钉截铁的娇嗔打破了寂静:“不可能!”
“星河,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也清楚,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现在竟然找个人来骗我!”房灵盼的鼻翼轻轻鼓动,眼神中透出一丝凶狠。
“谁骗你了?”梁迁骑虎难下,索性把戏做足,指着段星河嘴角的淤青说:“你老公把他打成这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房灵盼不看梁迁,只是盯着段星河,放软了语气恳求道:“星河,如果你答应,我立刻和文朗离婚,他就是个地痞流氓,只是想要钱而已。”
梁迁猜测段星河此刻一定很茫然,幸好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没有露出破绽拆梁迁的台。
“喂,你搞清楚一点,”梁迁挡在段星河前面,冷冷地俯视房灵盼,“他不喜欢你,他喜欢我,我才是他男朋友!”
房灵盼轻蔑地哼了一声,“你少来,他回渔州才两个月,你从哪冒出来的?”
梁迁吸了口气,呛得咳嗽起来,飞快思考着答案,这时段星河从容地插了一句:“我们是高中同学,在一起八年了,异地恋。”
这是梁迁到场以后,段星河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不可能……”房灵盼惊愕不已,但是语气明显发生了动摇。
“你爱信不信,”梁迁转过身,与段星河四目相对,可能是段星河的话给了他闯祸的勇气,他捧住段星河的脸,作势要吻上去。
段星河的眼皮抖了一下,左眼的泪痣也随之轻晃,格外惹人怜爱。梁迁脑海里乱哄哄的,只觉得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人,摸起来竟然如此温软细腻,想必吻上去也是一样销魂蚀骨。
于是他就吻了,在段星河惊诧的目光中,吻了他嘴角的淤青。
“砰!”房灵盼的高跟鞋狠狠跺在地面上,差点砸出一个洞,一阵“噔噔噔”的声音过后,她开着玛莎拉蒂扬长而去,临走前降下车窗,朝仍旧贴在一起的男人大骂:“恶心!”
马达声渐渐远去,梁迁别开脸,退后一步,低声说抱歉。
“没关系,”段星河的声音有些不稳,察觉到梁迁在看他,便说:“谢谢你。”
梁迁心中百味杂陈,眉宇间流露出自嘲,绵里藏针地说:“这你也要谢,都被占便宜了。”
“这个办法好,她应该不会再来纠缠了。”段星河毫无责怪之意,瞥一眼梁迁,生硬地开了个玩笑,“再说,你不也被占便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