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不是恨不得贴到我身上,现在躲什么?”沈辙辕勾勾手指,“陆队长,你过来一点啊。”
陆远勉强笑着说:“好,好……”假装靠过去,趁沈辙辕不注意一闭眼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拔腿就跑。
妈的!打猎的被猎鹰啄瞎了眼!这小子看着又正点又无害,没想到是个黑心馅儿的,可恶!
咦?今天跑起来怎么感觉这么奇怪?他身体怎么这么轻盈,就好像……就好像在凌空漫步,凌波微步?
陆远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身体悬空,被沈辙辕拎着后领不停地做四肢滑翔动作。
“……”
沈辙辕按着他后颈把他啪叽摁在窗口:“看见那个人没有?”
哪、哪个?
“站桌上那个。”
陆远抖如筛糠,战战兢兢睁开眼。蛤?他没看错吧?那个人穿件三国杀甄姬同款衣服干嘛呢?这、这……还披着夸张的毛茸茸大衣!脑筋正常的人会这么穿吗?
“荣曜春松,华茂秋菊……”沈辙辕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和我梦中见到的仙女一模一样。”
啊?!这小子梦中情人是甄姬?这是哪来的纯情系妄想少年啊?
要知道出现在宴会上的人要么是京城官家的小姐,要么是后宫嫔妃,这西凉土匪想干嘛?给魏国的皇帝陛下戴绿帽子吗?
陆远嘴角疯狂抽搐。
还好沈辙辕看不到陆远此刻的表情,而陆远也不知道此刻沈辙辕合上眼帘,脑内荡漾开万顷芙蕖清波,年少时数次与他梦中相会的仙女面目模糊,凌波踏月而来。
没想到来到魏国的第一个夜晚,他就见到了这仙女的容颜,果然清丽优雅,见之忘俗。
他抬眸仰望,轻云蔽月,夜幕黑漆漆的。松了松手下力道,“陆队长是许昌人,人脉广。我人生地不熟的,一切拜托你了。”
拜托他?拜托他什么啊?
陆远还没说什么,沈辙辕就松开手,干脆地走了,“……”
他揉揉酸痛的脖子,继续从窗户里看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哇靠!那女人怎么还让人骑她脖子上啊?那个小姑娘看上去根本未成年,是她妹妹还是她女儿啊?!哇靠!这女人还驮着那小姑娘走来走去,是不是太彪悍了点?
难道……西凉人就喜欢这一挂的?
陆远叫来一个随从,低语了几句。随从点点头,很快下了楼进入人群中,陆远站在原地,恨恨地磨了磨牙。
这次算他瞎了眼!沈辙辕这小子根本脑筋也不太正常,白瞎了那副魅力乱飚的长相。哼,他跟那个脑筋不正常的女人刚好凑一对,真是天造地设的绝配!
敲二更的时候一场暴雨突如其来,宴会只好提前终止,人潮一眨眼就散得干干净净。
邵斤琦背着鲁欣妤一脚深一脚浅走在回冷宫的路上,脑门上爆出一个恼怒的十字:“不会喝你还喝!免费的酒喝死你算了,死丫头!老子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带萧岚雨回去,现在全泡汤了!不要再拿手指乱戳我脸……靠靠!戳到老子眼睛了!”
鲁欣妤“嗝~”了一声,翻个白眼:“要是被陛下发现,你就等着切.除作.案工具吧!”
两人都被暴雨浇透了,邵斤琦穿着光溜溜的铠甲,一路走鲁欣妤身体一路往下滑,只能一停一停地把她身体往上颠。
“你别乱动行不行?你看看你给我穿的什么?又重又笨,”邵斤琦恶狠狠地说,“跟你一样。”
“……”
“喂!你要再戳我脸我把你扔地上你信不信?”
鲁欣妤把额头贴在他肩膀上,雨水顺着她的额头滴下来,流进邵斤琦铠甲的缝隙。“哼,我怎么会跟你这种烂人是青梅竹马?”
邵斤琦暴跳如雷:“别抢我的台词!你这只会看脸的傻女!当初见到韩修帅就挪不动腿!非要嫁过来,现在后悔了吧?”
“你有资格说吗?你不是也进来了?”
“我那是……”
鲁欣妤扯住他脸皮往外拉:“你那是什么?萧岚雨嫁进宫你都能追着来,你就这么喜欢她?”
“死丫头别拉老子脸!”邵斤琦偏头躲避,笨重的白银头盔哐啷哐啷一阵响。“谁说我喜欢她了?她跟你一样肤浅得很,私底下把韩修骂得一文不名,在他面前还不是温柔得要死?肉麻得老子都想吐!当初跟老子分手,还不是因为贪图荣华富贵……”
邵斤琦说了一半就不再说了,他看见两道身影在不远处的竹林里避雨,正是他口中那两个肤浅的女人。
做人真的不能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她们没有听见吧?
邵斤琦一边在心里祈祷,一边赔着笑说:“你们……这么巧?”
但他的祈祷已经太晚,萧岚雨走上来,“啪”地扇了他一耳光,飞快地跑进雨中。
邵斤琦张口结舌:“岚、岚雨……”
一旁萧疏云叹了口气,邵斤琦有些心虚地唤她:“疏云……”
萧疏云抬眸看着他,瞳孔中有些微光亮闪动,邵斤琦愧疚地:“疏云,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想你们……”
萧疏云眼里的光亮迅速暗下去,也抬手清脆地扇了他一耳光,把他的脸打得偏向一边。
隔着密密的雨帘,邵斤琦看见她低着头用手擦了擦脸。
脖子上的束缚松了松,背上的负重随之消失。
“她哭了。”鲁欣妤站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糟糕的男人,又笨又烂,糟糕透了。”
杨淑慧拉着两绺缰绳,扬起脸迎着风雨振臂一呼:“冲啊!杀!驾!赤兔马,给我跑快点!”
赤兔马衰衰地问:“你下来我背你好不好?甘霖娘!你夹到我脖子了咳咳咳……”
杨淑慧甩甩缰绳,“怎么回事?我都夹马肚了,马怎么不跑?”
谢嘉杭咬牙切齿道:“你再拉老子头发你马没了!”
有的人醉酒安安静静,杨淑慧显然不属于这一类,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顾着骑在谢嘉杭脖子上大喊:“冲啊!赤兔马!”
谢嘉杭欲哭无泪,一声低笑响起,他抹了一把被雨水糊在脸上的刘海抬头一看……
“喂!赤兔马?”杨淑慧左拍拍右拍拍,“怎么不跑了?要吃草吗?”
韩修又笑了一声。
如果笑声有温度的话,韩修的笑一定是绝对零度。他头顶的伞夸张地抖了抖,给他撑伞的宫女突然抽泣一声:“陛下!奴婢不是故意的!是手自己停不下来!”
谢嘉杭:“……”
韩修和蔼地笑着说:“没关系。”他往前跨出一步,把手伸到谢嘉杭面前撩起他一撮头发,轻轻掸了掸,“马儿?怎么不跑?”
谢嘉杭浑身僵硬。
他也很想跑啊阿sir!可是韩修身后的竹林里邵斤琦和萧疏云贴得那么近,只要韩修的头回一回,他们两个的头恐怕就要当场落地啊!苍天呐,救命啊——
第18章 绝对零度3
杨恭谨在许昌街头小旅馆躺了一宿,怎么也睡不着,睁眼到天亮。
外面风雨大作,他一颗心吊得七上八下,终于忍无可忍,推开窗朝外面那人吼道:“蠢货!”
一个蹲在墙角的人唰地站起来,被深秋一盆冷雨兜头浇透,脸色苍白,嘴唇冻得发青。
杨恭谨咬牙切齿,这孬种竟然长了本事,从宫里一路跟踪他出来!
他昨晚勾.引到的是许昌禁卫军的一个军官,那男人带他偷.渡出宫到了这里,一进门就像八辈子没干过那事一样对着他一阵乱啃。他往日不太喜欢这么不解风情的干法,奈何自己也憋了很久,这点挑剔完全可以忽略。
谁知道那军官刚把他按到床上,窗户就被人敲得震天响,当场把那军官的小兄弟吓得偃旗息鼓。
过了一会,再次情热之时,窗户又被敲得震天响,甚至到了后来,殷正期竟然还在窗外唱起了秦腔!
这一晚发生了三次这样的事,扰得杨恭谨兴致全无。
他赶走那军官听着雨声挨到天明,窗外牙齿打战的声音越来越响。
他隔着窗和殷正期对望,一个脸色发青,另一个物理上的脸色发青。
街上突然走来几个军服打扮的男人,拎着殷正期湿透的领口凶神恶煞地说:“就是你小子坏我们队长的好事?”
殷正期已经被冷雨淋傻了,呆呆地眨眨眼,愣愣挨了一拳,嘴角渗出一丝血红。
杨恭谨吃了一惊,翻身跳到外面抓住那人的手,“关你们什么事?”
“小子,我们可不认识怜香惜玉四个字。你想劝架就连你一起揍!”
杨恭谨低声对殷正期呵斥道:“给我滚一边去!”
殷正期这才有了反应,两片嘴唇嗫嚅着说:“恭谨……”还没说完,就被杨恭谨一脚踢到角落里躺尸。
杨恭谨回过头笑了笑,把拳头掰得咯咯作响。
“你们有种可以试试。”
这场暴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正午。
前些日子烧烤留下的腌臜不知被什么翻得乱七八糟。大雨冲刷过后,院子缺口处传来一声弱弱的“喵呜……”
冷宫狗洞里钻进一只野猫,看起来不过两三个月大,白底黄花。
八尺大汉黄少爷吓得吱哇乱叫,被它撵着到处乱跑,“谢嘉杭!谢嘉杭!还不快给本少爷抓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