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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慰朝阳 (Exilecomet)


  沈垣看着伸到他跟前的红包,封面上还印着摩托车广告,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瘩里淘出来的,他接过来,两手一捻,还不少。
  “行,替她先收下了。”沈垣把红包往自己衣服里一塞,“你从明天起就不要来会所了,要找我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或者到上次打拳的地方。”
  孙覆洲走向自己的车,拉开驾驶座坐了进去,听了他的话,越过车顶看向他:“为什么?”
  沈垣却已经坐进了副驾驶:“……那家店我入股了,百分之五十。”
  “哦。”孙覆洲低头调试座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险些用力过猛,让自己躺平了,回过神时已经把人骂了:“你有病吧?”
  这厮怕不是开店开上瘾,倒闭了一个会所又去买一个开在小区里的破拳馆,那店生意惨淡,每次去就只有俩小区里的小孩儿在上课。
  孙覆洲总觉得要不是他们仨撑着,这店恐怕早几年就倒闭了。
  他旁边这人不会有什么上位者们的通病,比如“控制欲泛滥综合症”什么的吧?
  沈垣不清楚他心里想的什么,却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索性闭了闭眼,提前终结话题:“闭嘴,开车。”
  孙覆洲不爽地啧了一声,重新将车子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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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水区的路况一向不太好,这是全市人民的共识,开发了的地方是绿色生态城,现代化都市,道路又宽又阔;而没开发的地方就是一人工蚂蚁窝,大路小路纵横交错,两个人工地图放一起,一个让你横穿大马路,一个让你直冲居民楼。
  只有沈垣这个人工地图在才是真好使。
  孙覆洲的活动范围常年就在市局跟家之间,那几条来来往往的路上,他是闭着眼睛都能走,但西水区却是真不熟,只有那个商业街开业的时候凑过热闹,还落下了个极度拥堵路段的心理阴影。
  开进一条小路以后,他谨慎地将车速降到最低,与隔壁大爷开的宝驴牌小代步以一厘米之差擦肩而过,心惊胆战的程度不亚于他第一次开山路时要拐十八道弯。
  刚过一关又来一坎,孙覆洲摇下车窗,冲马路牙子上的某家商铺老板娘喊:“大娘啊,来挪挪您的红秋裤,盖我后视镜上了!”
  大娘年过半百,眼睛精明得能发出光,走个路风风火火,冲了过来,白了孙覆洲一眼,端了整个晾衣架,又气势汹汹地走了。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孙覆洲再次伸着脑袋,扯着嗓子让前面骑自行车的少年脚上蹬快点。
  完事儿以后缩回头,还不忘打掉了沈垣手上的烟:“你到底要我开哪去?”
  沈垣把掉在衣服上的烟重新捡起来,顺便躲掉了孙覆洲再次偷袭的手:“看见前面那个花花绿绿的招牌了吗?那个拐角上可以停车,把车开到那就行了。”
  孙覆洲一气之下把车上的四个窗户,连带着天窗都打开了,暖和的车内一下子同步了车外的温度。
  沈垣拿了根新的烟往他耳朵上一夹:“行了,别瞪我,你也拿一根,反别在右边耳朵上,这是接头暗号。”
  耳尖被一扫而过的酥麻搔得凉凉的,孙覆洲默不作声地冷着脸,僵硬地别过了头。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家名叫红艳艳的洗脚城,门脸儿的装修是又土又俗的那种,招牌有一种格外迷人的年代感,采用了红绿的经典配色,半磨砂的玻璃大门紧闭,里面的音乐声就从细细的门缝里泄了出来。
  孙覆洲迟迟没挪脚,问了一个拷问心灵的问题:“我这身份,进去合适吗?会不会把我赶出来?”
  沈垣拖着他:“你放心,社会主义不搞职业歧视。”
  孙覆洲被拖得天晕地转,脑子里还鬼使神差地想,原来这混混是接受过义务教育的混混。
  沈垣拖着孙覆洲在前台站定,张口就是甜言蜜语:“红姐,您今儿真漂亮。”
  红姐人如其名,红头发,红嘴唇,单薄的眼皮平展地贴在眼球上,眼尾有些耷拉,两颊的皮也如出一辙的松,就这皮肤状态估摸四十上下。
  红姐笑吟吟地接受着夸奖:“沈哥儿,你怎么有空来看我了,还带了个……小帅哥。”
  沈垣一把拉过孙覆洲:“红姐喜欢?他是陈禹的朋友,陈少爷让我一定要带他来玩玩儿,毕竟你这小姑娘都水灵。”
  孙覆洲配合地挺了挺腰背,虽然心虚自己这身灰扑扑的便服没什么公子哥儿的形象,但纨绔的气势还是做足了,毕竟自己也过了二十多年富贵日子。
  红姐舔了舔嘴唇,目光暗了暗,似是对沈垣的话将信将疑:“那想必也是个贵客了,来来来,楼上请。”
  说罢,她就将两人往楼梯的方向带。
  沈垣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将她引到一边:“我听人说大黑哥也来了?能不能问问,在哪个房?”
  红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伸着手戳了戳沈垣的胸膛:“沈哥儿前段时间不还和大黑那个傻憨闹得不愉快来着吗,今儿怎么又问起他了?”
  沈垣轻松地抓着她的手指,摩挲着,含了笑,然后意有所指地说:“不是我像问,是周哥,虽然我们有点矛盾吧,但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大黑看不起我,红姐不会也看不起我吧?”
  红姐把手轻飘飘地抽了出来:“真是老娘欠你的,大黑的确来了,我给你安排隔壁的房间,不过你俩可别拆了我店,不然,姓周的姓赵的,谁面子我都不给!”
  她说这话时,妩媚的脸上平添了一抹历色,只有沈垣自始至终摆着一副坦荡的笑脸。
  他俩说话毫不避讳,孙覆洲不知道是真不用避讳,还是因为他陈禹朋友的身份不用避讳。
  不过除了一堆有的没的疑问以外,孙覆洲敏锐地抓住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并肩和沈垣站在升往五楼的电梯,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不由得在心里啐了一口:“特意围着西水区兜了一大圈,就为了见那个大黑?”
  沈垣把手腕上的手牌取下来装进口袋,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孙覆洲的目光飘着,大黑是黄毛刚出社会时的大哥,之前有探员查过这个人,二十五岁,是个老混混了,一般混到这个年纪以后,早就有了正经工作和家庭,带小弟也不过是给自己打工。
  所以一开始调查黄毛的时候就没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沈垣补充道:“黄毛的生意就是他牵的线。”
  不断上升的电梯已经停下,一声提示音之后,门缓缓打开,空气里甜腻的香味涌了出来,孙覆洲不舒服地吸了吸鼻子。
  孙覆洲问:“那他……”
  话还没说完,电梯已经到达,沈垣伏在他耳边轻声说:“记住,你是陈禹的朋友。”
  孙覆洲踩上柔软的地毯,解开了两粒衣服扣子:“知道。”
  不就是骚嘛!
  他们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隔壁的房间门紧闭着,门上有个小窗户,不过在里面蒙上了白白的雾气,他们从外面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沈垣在外面敲响了门,听着里面那些娇俏的莺莺燕燕的声音慢慢地小了下去,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足浴城工作服的姑娘开了门。
  小姑娘一脸粉红,眼中水波流转,声音跟黄鹂鸟似的,见来者俊朗帅气,脸上的红晕更甚:“您好,这是私人包间,请问找谁?”
  “让开。”沈垣的目光扫过她,停都没停,直接推开她走了进去,“黑哥,在洗脚呢?晚上的宴会你来不来?”
  大黑正敞着浴袍,袒露着胸膛,一脸春色,悠哉悠哉地享受着肩颈按摩,听到沈垣的声音后,眼睛唰一下睁开了,面露不悦:“你来干嘛?”
  说完,他的目光又滴溜溜地转到了孙覆洲身上,虽然前几分钟才接到红姐的电话,但他还是多问一句:“这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孙覆洲懒懒地撑着靠墙的桌子,伸出一根手指,手牌就套在上面转啊转,听了他的话,连声儿都没出一个,张嘴打了个哈欠,倒是把目中无人这几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沈垣勾着孙覆洲的脖子走上前:“他是陈禹的朋友,带他过来玩玩。”
  孙覆洲一把拨开了他的手,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落了座。
  大黑习惯性地嗤之以鼻,他以前就不喜欢这个装模作样的小白脸:“玩?玩什么?你不是不碰吗?”
  沈垣又朝大黑走近了几步,几乎是贴到他床边儿了:“还能玩什么,你那个小弟死了,货都落到警察手上了吧,当然只能来看看小姑娘了。”
  大黑没想到他会这么突然地提这件事,下意识坐正了,倒是把他身后按摩的姑娘吓了一跳。


第19章 卷壹.大雪(十八)
  泡脚桶里的水蒸气翻腾着上升,然后扩大,散开,消弭,变成一团虚无。
  大黑把脚从木桶里拿了出来,直接湿淋淋地放在垫了毛巾的床上,他支着腿,蹭干了脸上的水分,然后叫了那两个姑娘的名字,手上做了个离开的动作。
  俩姑娘立马消失地干干净净,一点声儿都没发出来。
  大黑扭头看向孙覆洲:“你跟陈少爷关系很好吧?”
  孙覆洲闲散地飘去一个眼神:“关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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