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慰朝阳 (Exilecomet)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Exilecomet
- 入库:04.10
虽然说起来不太合法,但孙覆洲好像真的看到了一张赌桌,筹码是他的那颗玻璃良心。
孙覆洲深吸了一口气:“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沈垣颌首:“可以。”
孙覆洲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为什么要在后门的树上,安针孔摄像头?”
沈垣掩着面忍俊不禁了。
“加个微信吧,我把视频发给你,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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樰城冬天很少见这么晴朗的天,丽日无风,桥下有铁铸色的河水,桥上有翻滚的重云,这让冰冷坚硬的冬天,一下子开出了一簇簇柔软的花。
肖正开着孙覆洲的小破车,匀速行驶在马路上,车外天地开阔,车里却闷得很,不仅是因为空气不流通,还因为身边人的低气压。
肖正虽然和阿林扒着门缝听了半天墙角,可除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其余的都只有个响儿,内容一概不知。
两人在屋里说完悄悄话后,孙覆洲就让他打包好王龙海的遗物,并带回局里,之后一句话都没说,直到现在,他还一手杵着脸,一手翻着手机,表情凝重万分。
肖正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却不知道孙覆洲这会儿在想,他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加了沈垣的微信?
孙覆洲反反复复地点开那个新出现的微信号。
聊天记录只有一段监控视频,很短,内容就是王龙海在宿舍楼外的小道里还钱给黄小山的画面,孙覆洲已经将视频传回了警队的技侦。
但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视频——
沈垣的微信头像,是一只躺在床上的黑背侧脸,背景是灰色的床单,一只手正摸着它额前的毛发,没了威风凛凛,反而慵懒地半眯着一双浅色的眼睛,还怪可爱的。
孙覆洲拿指腹揪着自己的嘴唇,磨了磨牙根。
肖正鼓起勇气问:“孙副,咱们就这么回去啊?”
“啊?”孙覆洲从手机里回过神,语气垮垮的,“不然呢?”
孙覆洲关掉手机,淡淡道:“王龙海因为黄小山诱他吸毒,并欠下巨额债务,他的父母也为此遭受意外,多重打击之下,王龙海冲动杀人,事后分尸,记住了不?”
肖正听得一愣,怔怔地看他。
“别看我,看路!”孙覆洲轻声呵道,“证据我就不一一列举了,你想知道自己回去翻档案看。”
“可是!”肖正双手紧握方向盘,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在大马路上来了个猛龙摆尾。
孙覆洲飞快地抓住了拉手:“别可是了,我车破,容易熄火,前面两百米有监控探头,被拍了你负责啊!”
肖正又板着脸不作声了,车速却在渐渐提升,直到码数即将超速,指针才又稳定了下来。
孙覆洲松开拉手,打量了一眼面色如常的肖正,看脸色应该已经自我恢复正常了吧。
回市局时,邱云正抱着一堆报告路过。
据她口述,凶器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刀把的凹缝里有黄小山和王龙海的血,经过比对,在王龙海的手上找到了伤口。
这孩子第一次捅人,很不意外地划伤了自己,大概他也是知道凶器上可能有自己的血,所以就算他烧毁了死者的衣物,烧毁了自己的衣物,处理了很多证据,却独独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孙覆洲喜笑颜开地夸了她一顿,又夸了法医室的人一顿,夸了检验员一顿,甚至把无辜路过的技术室主任都拉着夸了一顿。
刑侦队的人都说孙副这是因为可以结案太高兴了。
不出一天,孙覆洲头一回主动包揽了这个案子的收尾工作,办公室的人也是头一回看见孙大爷过了下班的点儿还在认真的伏案工作。
一个普通警员拿胳膊肘撞了撞隔壁的同事问:“你说,孙大爷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居然主动加班写报告?”
同事装模作样地推了推眼镜儿:“你问我我问谁?”
对桌的人也插了句嘴:“我看孙副对这案子真挺上心,虽然之前也没出过这么大的命案吧……”
警员咬着笔杆说:“这回的案子是影响挺大,主要是太猎奇了,诶……你们说,是不是他从凌海转过来接受不了落差,所以才天天混日子,这回好不容易有个大案要案了,连忙证明一下自己。”
三个人纷纷点头,是这个思路没错了。
想不到孙副队长平时一副岁月静好的大爷外皮下,还蕴藏着一颗沸腾热血的励志中二少年心。
还挺让人热血沸腾的。
邱云抱着文书资料从他们中间经过,一不小心就替孙某人接收了这几道包含同情与敬意的目光。
她想把文书放到孙覆洲的桌面上,可桌面已经没什么能放的地儿了,她只好把书架扒愣了两下,找出一个空位,“孙副,你要的资料我放这儿了。”
“嗯。”孙覆洲头都没抬,从下午开始,除了吃饭,他视线就没从电脑上离开过。
邱云揪着手说:“孙副,要不你今天先回去吧,刘队和吴局去开会之前,特意说让咱们今天早点休息。”
孙覆洲忽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不用管我,你帮我联系一下缉毒队的霍光队长,抓获罗军那天,查获了多少毒品。”
他顿了顿,抹了一把脸,又叫住已经走远的邱云补充了一句:“帮我要一份毒品的检验报告书。”
背对着他的邱云偏着上半身,纠结地咬了咬下唇,慌乱地点头,离开地有些匆忙。
第18章 卷壹.大雪(十七)
热闹的春节已经结束,人们从快乐中抽身而出,转而又投身工作中去了。
在乏味的工作之余,随手抽出一叠报纸看,最醒目的最大的板面都留给了一起碎尸案的告结,这种带着猎奇色彩的案子不多,人们想起最开始关注它也就图一乐呵。
不过既然已经落入尾声,也就没什么吹风掀浪的必要了。
但真正身处风浪之下的人,却没那么容易抽身而出——黑啤酒会所刚遣散完最后一批员工,退了最后一位会员,作为管事的经理,阿东两个嘴角都快拉到下巴了。
阿东双手拿着属于陈禹的会员卡问:“陈少,您存的酒是给您带回去还是一块退了?”
陈禹用指尖摆弄着花瓶里早已枯萎的花,看都没看一眼阿东:“酒你放我车上去吧,给我多放两瓶人头马。”
沈垣打断他:“不行,那些酒要退回给供酒商的,只能多不能少。”
陈禹食指戳着花心将花打了个转儿,眼皮一掀:“沈总太小气了吧,几瓶酒都舍不得?”
沈垣面无表情地说:“舍不得。”
陈禹嫌弃地瘪了瘪嘴,扭过上半身,抬手对着玻璃的倒影,整理了两下油光锃亮的发型和挺括的西服衣领。
沈垣坐在他对面,摸着下巴点评:“你穿成这样真难看。”
话音停了停,又打量了两眼:“尤其是那个格子领带,跟村里的炕头布一样土。”
陈禹手在半空中僵住了,没忍住大骂:“还不是你要搞什么晚宴,不穿正装进不了门!”
沈垣不可置否地说:“你是主办方之一,不穿正装,穿你那身花衬衫上台演讲?”
陈禹将西服外套的扣子解了个干净,箍在身上的束缚松了:“要我说,合同一签不就完了,摆什么阵仗,反正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那女人……妈的,这衣服真费事儿。”
沈垣索性闭目养神不理会他。跟傻子聊天太费劲了。
作为主办方,要提前和自己的合作对象见见面,对对稿子等一大堆零七碎八的事儿,虽然陈禹满嘴跑火车,看起来不情不愿的,但还是出发之前乖乖地扣好了西服,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孙覆洲来到黑啤酒会所时,陈禹正一边扣着衣服扣子,一边头也没回地跟沈垣说话,看样子两人像是要出门。
于是三人就在会所门口直接来了个历史性会面。
沈垣一早就看到了孙覆洲,抬手打断了陈禹接下来的话,“陈禹,我还有事,你先过去,别出岔子了。”
陈禹微眯着狭长的桃花眼,看了看倚在树下的孙覆洲,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沈垣:“放心,就这点事儿,我还是办得好的。”
说完,他就要伸手摸一把沈垣的脸廓,后者却把他的小动作抓得死死地,一个手腕就挡下了。
陈禹咬紧了后槽牙:“妈的,活该你孤独终老。”
转身气呼呼地钻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长得张牙舞爪的跑车里,就在他路过孙覆洲时,还用晦暗不明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莫名其妙被拉入戏的孙覆洲,背在背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树皮,心里那是一个叫百转千回——他刚刚是被瞪了吗?是吧,他的确被瞪了吧!他这个为了人民任劳任怨的公仆居然被瞪了!好委屈啊!
沈垣早就习惯了陈禹的少爷脾气,光打雷不下雨,不足为惧。
他径直走向孙覆洲,站定,微微偏了偏头:“我看到新闻了,你倒是挺大方,把功劳都推给刘队。”
“他是队长,案子的负责人,本来就是他功劳最大。”等到沈垣站到他跟前,孙覆洲才意识到倚靠的姿势让自己矮了半个头,于是立马站直了,“喏,给那小姑娘的压岁钱,他哥的遗物,先在市局放一阵吧,等案子彻底结了我再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