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攸宁这才发现,笑容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很多,那本来看起来纯粹干净的眼神在没有表情的加持下,只是纹丝不动的冷漠。
“夏教授,您实在太难搞定了。”祝晗说,“您总是做一些不在我预计范围内的事。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您开始退缩了吗?之前,您明明都快接受我了。”
夏攸宁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却也立即明白了大半:“你给我下药?”
祝晗看着他,一句话看似答非所问:“我们朝夕相处那么久,您从来没有注意到我是滴酒不沾的吗?”
夏攸宁回忆了下,祝晗的确从来不喝酒。
“你早知道他们会给你下药,也知道我会替你喝。”
“您认为我是怎么平安无事在他们身边待到现在的?”祝晗说,“他们不像您,永远都有那么多意外性,让我措手不及。遇见您之前,去获得别人的信任和亲近对我来说是件很简单的事。可您从一开始就不太愿意与我交好。我为了接近您,让您亲近我就废了好大的力气。是因为看见我没穿衣服的那天吗?又开始意识到了我是您的学生?”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您懂的。”祝晗拧出一个笑容,有些凄惨,“因为您突然开得一下门,我之前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了。
“你为什么……”夏攸宁话都说不完整,他喘了口气,压抑着身体里逐渐被点燃的欲火,“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
“这很重要吗?反正您永远不会知道我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祝晗说。
“你!”夏攸宁伸出手抓住祝晗的领子,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配合这句没有起伏的话硬生生地激起了夏攸宁的冲动。
祝晗一动未动,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他说:“夏教授,您现在最好还是不要碰我的好。”
“催情剂的效果没有那么厉害,但是男人的自控能力比您想象的要弱。”祝晗说,“情欲是跟着人的本能走的,我还是对您有吸引力的,对吗?因为您喜欢我。”
“你给我闭嘴!”夏攸宁最怕从别人嘴里听到那几个字,他一直不肯承认的那点晦暗的心思就被祝晗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了口。他知道余逸新看得出来,陆肖然也看得出来。一切都是他自欺欺人,以为只要不点破就什么都不算。
“您看,喜欢是多么廉价,如果没有顺理成章的理由,都选择了按兵不动,就像您一样。”祝晗的睫毛颤动着,语气却是一如既往地平淡。
“既然有理由了,你为什么还要和我说那么多废话,再装下去对你也不是什么难事吧。”夏攸宁喘着气,心脏的跳动频率已经不能让他准确的思考,“就像这样,和你预想的一样发生肉体关系,大家都能皆大欢喜。”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报复心理吧,我看着您突然就有点生气了。”祝晗说。
“不过我不会对您先动手的,因为您是我的老师。”祝晗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您是一个心地善良,道德感极高的人,过分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祝晗伸出手,滑过夏攸宁滚烫的脸颊,说:“夏教授,只要您开口,我会帮您叫救护车。”
夏攸宁拽过祝晗的衣领,贴上了祝晗的嘴唇。他的唇齿都在颤抖,眼前幻象迷离,似乎在泥潭挣扎的他终于选择了放弃,不论底端迎接他的是谁,都是救赎。
祝晗轻轻地推开了他,浅色的嘴唇因为夏攸宁的力道而变得殷红。他直勾勾地看向对方:“夏攸宁,你记住了,是你先对我下手的。”
说完,按住了夏攸宁的后脑勺重新吻向了他。
第42章
这算不上一场令人愉悦的性事,更像是单纯的发泄。事实证明理论知识再丰富,没有经验的时候实战依旧很惨烈。夏攸宁痛得浑身颤抖,沉重的气息像是歇斯底里的叫喊,手指紧紧地嵌进对方的皮肉里,一点点掐灭自己的心安理得。他可以感觉到祝晗也不得要领,交媾也没有给他带来多少的快感。
夏攸宁昏昏沉沉,睡得不安稳。睁开眼睛,眼前祝晗的轮廓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祝晗坐在床边,给夏攸宁递过来一杯水。
他腾身坐起,反手给了祝晗一巴掌。声音清脆,祝晗手中的水杯晃了晃。夏攸宁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一夜之间,各种荒唐都经历过一遍的他早就不知道该如何理智的思考。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祝晗,怒火首先侵占了他的大脑,掌心的热辣让他平静不下来,他把手背在身后,无所适从。
祝晗侧着头,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白净的脸上红印渐渐地显了出来。他缓缓地放下玻璃杯,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颊:“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所以我不会生气的。”
“该生气不应该是我?你现在满意了?”夏攸宁起身就往门外冲,祝晗拽住了他。
夏攸宁瞪了他一眼,说:”你放开我,我不想和你动手解决问题。“
“我不明白,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我呢?”祝晗说。
“我喜欢你?”夏攸宁自己都很疑惑,“难道不是你让我喜欢上你的吗?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因为我是你的学生吗?”祝晗问,“我是个成年人,不是那种连自己感情都认不清的年龄,通过大麻那件事我以为你已经很清楚了。“
“果然那件事也是你计划好的。”夏攸宁回忆着,一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能刚好在外面碰上你,你是专门在我面前演得这一出啊。其实你根本没碰吧?”
“我心理上没有创伤,身体上没有病痛,为什么要碰那种毫无用处的东西?”
“混蛋,你还骗了我什么?”夏攸宁声音哽咽,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他从未在人前失态,如今的他衣衫不整,头发蓬乱,片刻也冷静不下来。看多了戏剧里的喜怒哀乐,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身临其境,这是何等的羞耻。
夏攸宁甩开祝晗的手,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回想起种种,他生怕祝晗没有对他说过一句实话,那他一切的心动不过是面对镜花水月在自作多情,可是心灵上有了记忆,身体上也有了记忆。一闭上眼,尽是毫无道理的情不自禁。
他觉得自己糟糕透顶,一向来运气不太好的他早就看淡了各种不同的结果,就算事情发展的非他所愿也只是不痛不痒。只是仅仅这一次,他希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自己没有因为祝晗温柔体贴的表象而动心,没有因为心软而与祝晗走近,亦或是,祝晗从来都不是他的学生。
时近中午,祝晗来敲夏攸宁的门,夏攸宁没有开门,反而给自己戴上了耳机。门外安静了一会,然而祝晗却直接拿着钥匙把门打开了。
“对不起,我真的很担心你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你不会怪我吧。”祝晗把钥匙放在了夏攸宁的手边。
“你觉得我还能怪你更多吗?”夏攸宁冷声道。
祝晗说:“你来吃饭吧,我做得都是你喜欢吃的。”
“事到如今你就别装了吧,我都替你累。”
“这都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没有必要在这种小事上做文章。”
夏攸宁扯下耳机线,“祝晗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知道。”祝晗沉默了好一会, “我从来不做没有计划的事,每一步我早就全部预想好。可是看见了你,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不惜用无家可归的借口来骗我,接下来发生的事肯定也都在你的预想中。从头到尾我就是被你耍得团团转而已。”夏攸宁说,“要是你父亲知道在你嘴里他是那么冷酷的人,想必会伤心死的。”
祝晗看着他,不由得自嘲道:“原来你都还记得。在这件事上我的确没有和你说实话,我爸并不是从那时候才不给我生活费的,而是他从我来美国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给过我一分钱。当然,我不会因为这个被他逼入绝路,他的确远比你想象的还要伤心。”
“我的智商有187,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祝晗垂下了眼睛,吸了一口气,才决定开口,“意味着我不能出门,不能去上学,只要我显露出一点学习到新知识的样子,就会遭到无止境的打骂。在别人夸我聪明的时候,我的父亲却叫我怪物。”
“我从小就被他关在家里,无论我求他多少次他都不会让我出门,也不会给我买玩具和书。别的和我同龄的孩子都去学校读书写字,我在八岁之前连家门都没有出过。后来,我实在忍受不了了。于是我做了一件事。”
“我把家里的削水果的刀抵在了墙上,自己撞了上去。为了规避要害,我特意找了两把刀让它刺中了肩胛骨的外侧。在医院里我告诉医护人员是我父亲刺伤了我,他一直软禁我的秘密自然是保不住。后面警察介入了,法院要收回我父亲的抚养权,我父亲费了很大的心力才摆平了这个烂摊子,并且保证不会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正确履行抚养义务,才勉强与我维持着父子关系。”
“所有人都在同情我的时候,只有我自己在恐慌着。别人自然不会想到八岁的孩子会自己拿刀刺伤自己并且嫁祸给自己的父亲,伤口又在背部。他们根本没有怀疑,所以也没有深入调查。可我知道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一个将近比自己小孩高出半个身体的成人,怎么会留下垂直的伤口呢?左右手力道不一样,伤口也不会是一样的深。在医院里,我天天都在害怕之中,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社会工作者和警察一句话都不敢说,怕他们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