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当母亲,她想她的孩子很优秀,特别的优秀,她辛辛苦苦地制定了关于谢炀每一个阶段的成长计划。
但是这一切都崩塌了。
她以为还是有机会的,直到今天,她翻到谢炀房间里的抑制剂。
早就没有机会了,她当母亲这一经历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笑话,她和很多人说过,谢炀以后是要分化成A的。但他没有,她觉得她说出去的话就打了她狠狠地一个巴掌。
而这个巴掌,本应该更重一些的。
所以,她今天发现了谢炀的所有秘密,那迟了好多年的巴掌,一下就扇到了她的脸上。
让她溃不成军。
☆、第 64 章
谢炀抓住门扉,一脚踏进了房间。
房间的灯光透亮,将整个地方都照得明明白白,所有的一切皆无法掩去。
李女士愣愣地看着谢炀,看着她费尽心思去培养的儿子。
她一直希望谢炀可以很优秀,要是她想象中的优秀,一丝一毫都不能偏。从把谢炀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在想着。谢炀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应该成为什么。
她把这些话一直挂在嘴边,她要谢炀一定是Alpha。谢万扛不住她眼底疯狂的执念,只能哄着他她,拿出假的检查单给她看,给她画了一个又一个谎。
后来谎言兜不住了,谢炀不想让她承受不住,选了个折中的方法,依旧让谢万更改了他的第二性征,然后他隐藏起信息素,让她误以为是Beta,一切都不算太糟糕。
……
谢炀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李女士争吵什么,或者说,他一直都害怕着李女士的争吵和歇斯底里的吼叫。
这一切总会把他带到刚刚得知所有的那天。
整个屋子里是李女士崩溃歇斯底里,无法抑制的吵闹声,她在和谢万争吵。那声音太过刺耳,扰得他心神不宁,心跳过快得像是在竭力燃烧最后的生命。
后来吵闹声歇了去,谢万出去了,把门关上了。
这件屋子里,只剩下他和李女士。至此,他就承受起李女士的吵闹。他想要发泄出去,开始对所有的东西不管不顾,整天无所事事,在学校过得开心一点,回去就好应付李女士的吵闹。
这一次李女士依旧在吵闹着什么,谢炀静静地看着她,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他忽然发现只要他放空了心神,就听不见李女士在说些什么了,只是觉得李女士狰狞面容略有些好笑了。
李女士的眼神裹满了疯意,她好像没有再说什么,错开了谢炀的身子,走出了门外,然后将门拉了过来。
谢炀愣了一瞬,听见门口锁声响起,他终于回神,听清楚李女士最后的话:“不想看见你。”
门锁了,谢炀站在门口晃了几下锁,他低头看着房间里的杂乱,不知怎么的,居然感觉到了轻松。
大概是,他不用再隐瞒着什么了,所有藏在他心底的东西,全都摘得一干二净了。他甚至觉得,他不再欠什么东西了,他压着这个秘密,压了好多年,压得他心口酸涩的疼。
终于——
不用再压着了。
他走到床边,面对着窗台,缓缓地蜷起双腿,坐在地毯上。
手机在手上旋了一个圈,他打开了手机,思考着这时候应该联系的人。
第一个想到的是靳辞。
但要放到最后一个打。
谢炀拨通了谢万的电话:“爸,妈知道了。她看见我的抑制剂了。”
“你现在怎么样,在哪里,我尽快过来!”谢万捞起身边的外套,着急忙慌地套在身上,“怪我怪我,我那天想着找她聊了聊,简单说了些话,她可能就……唉!”
“你找她谈话了?”谢炀一愣,“我说她怎么进我房间了,明明八百年不进来一次的。”
“也好。爸,我现在觉得特别的轻松,特别的舒畅。”谢炀轻笑了一下,“你别慌,不急着过来,我没什么事,就是在屋子里坐着想静静。”
“那你想做什么?”谢万垂了头,明明想好的到时候他去说,他去承受,结果兜兜转转,还是变成了谢炀,“要不我还是过来吧。”
“别,她应该在平复心情呢,你过来再闹起来了怎么办。”谢炀摇摇头,“明天再说吧,我给你打电话,只是想说,我去交流赛,见了外公和舅舅他们……我都和他们说了。”
谢万默了一瞬:“他们说什么了?”
他记得,李女士当时说得最多的就是自己爸爸知道谢炀,和她当初夸的海口不一样要怎么怎么样,可以说,李女士自己感受到的最大的压力是在李家那边。
“没说什么,也不在意这个。”谢炀道,“我想了想,要不明天让他们也来。”
谢万点了点头:“告诉他们吧。说来说去,倒成了你妈一个人的独角戏,害怕着,闹着,结果最在意的只有她。”
“挂了。”谢炀不想多说。
挂了电话,他调整好了一些声音和情绪,给靳辞又打了过去。
靳辞这一天被他爸折磨得身心劳累,靳父铁了心的要整一整靳辞反咬他一口的事实。
接起电话的时候,他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感:“到家了?”
谢炀本来想说些什么,最后都咽回了肚子里,只是道:“到家了,我妈也在。明天你什么时候到?”
“早上走,中午阵应该能到了。”靳辞坐在床上,手指在电脑上敲了敲,“要叫上李爷爷他们吗?不是说联系不上李姨吗?叫过来好好谈谈吧。”
“我刚想和你说这个。那你们一起来吧,你跟他们说说。”
“嗯。”靳辞点头,“明天要上课吧?我直接到学校来。”
“来家里吧,我应该去不了学校。”谢炀看着窗户,琢磨着他总不能从窗户翻下去上课吧,看李女士锁门这个架势,估计到明天都不会开。
靳辞默了一声,忽然没再说什么话了。
“你忙吧,我睡了。”谢炀也想不出什么话来了,再加上他却是很累了,见靳辞迟迟不说话,也就挂了电话。
洗了个澡出来,直接躺在床上睡了。
-
靳辞是如何的心细,只是从谢炀那一句去不了学校,就知道这回去一遭肯定又出来什么事。
他等不到明天早上走了,和李家那边打了声招呼,也不管自己父亲又唠叨了什么直接搬出自己母亲来制住靳父,搭了车就往高速公路开去。
本来半夜就能到崟城,可偏偏晚上高速路上不知那一段堵了,一直都没能下了高速。
等到天刚刚蒙亮的时候,车子才又启动。
到谢炀家,刚好六点左右,小区里还没什么人。靳辞让保安开了门,步伐迈得极大,只是须臾就到了谢炀家。
他抬头往上望了望,谢炀的窗户敞开,帘子没有拉上,却不知里面情况。
他还是有钥匙的,怼上锁孔,开了门进去。
客厅里比昨晚上谢炀看见的还要乱,东西都被扔了一地。
李女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愁眉不展,郁气满身,发丝凌乱。
靳辞开门关门的动静都没能惊动她。
靳辞眼尖,只是晃眼了看了客厅一瞬,就见到从二楼滚落下来的抑制剂。
他认识那抑制剂,他给谢炀打过。
整个屋子里的杂乱全部涌进靳辞的脑内,显现出昨晚上的吵闹。
靳辞往前走,想立刻马上见到谢炀。
但在路过李女士身边的时候,他没能忍住:“谢炀已经很疼了,他承受了很多年了。”
谢炀很疼了,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忍着疼让他咬,后来又忍着疼,往自己身上扎孔。
他不闹,也没哭过。
只是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会扯着他的衣袖,哑着声音:“哥,我有点疼。”
靳辞快步上楼,绕过那一地的抑制剂,手拍到门上,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门锁住了,李女士的情况看起来是拿不到钥匙了,他不想这种时候让谢炀一个人待着。他去了自己的房间,开了那扇小门,翻越过小阳台,踩着边缘,往谢炀的窗户那边挪去。
一如那日晚,谢炀从窗户翻过来,翻到他的阳台上来。
靳辞踩上了窗台,一手扯着窗户框架,他抬眼,看见了床上埋在枕头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谢炀。
他不敢耽误,踩着窗台往里一跳,避开了书桌,在谢炀床边站定。
谢炀略有醒意,翻了枕头,轻抬了一点眼睑,朦朦胧胧地看见了靳辞的身影。
书桌上有一个不深不浅的鞋印,谢炀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他头发压乱了,一卷软发翘了起来,眼睑也不太能够睁开,整个人显得迷迷糊糊的。
他看着靳辞慢慢蹲下来,从被子里伸了手出去让人拽着:“不是说很危险吗?”
“见你就不危险。”靳辞说,他身子往前倾了一点,把谢炀按在自己怀里。
隐藏在被子里的白幼樱的信息素味道一下蔓延在了鼻端。
“多久了?”
“刚早上。”谢炀蹭在靳辞身上,松开了被子,他撩起后颈的碎发,“哥,咬一下?”
靳辞垂眸看了一眼谢炀,伸了拇指抵在谢炀唇中,轻轻压着下齿,“疼的话,就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