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燃烧起来了。
我为他做过这么多事情,他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居然这样和我说话?!他以为他当了明星翅膀就硬了吗?真是他妈天大的笑话!
如果没有我,他什么都不是。
怒火冲昏了那时我的头脑,我冷冰冰地笑了几嗓子:“你他妈有本事,就他娘的滚蛋,再也别滚回来,再也别见!你是觉得你自己……”
他没有犹豫地打断了我,沙哑的声音已经几乎没有波澜:“那就不要再见面。”
“喂,喂?!!操……”
他居然挂了我的电话。
我一时气结,不怒反笑,我仰天大笑:“好啊、好啊。真是他妈这些年都喂了狗了!你他妈爱走不走!”
四芒星被我丢到了垃圾桶里面——它又丑陋又便宜,别再玷污老子的眼!
那以后,我换了很多人,可是他们真的都好他妈愚笨。
我想要听人幽默调侃的时候,她偏偏要撒娇、要柔声细语地说情话!我想要安静的时候,她又偏偏要缠着我讲话!
为什么都不能跟虞渊学学呢?
如果她们都比得过他,那我也不会这样想着他,不是吗?
我越来越偏激,也越来越无可救药。可是人人说我越发成熟稳重,不再不学无术、吊儿郎当。
“多久了?”
落地窗外面射进来落日的余晖,刺痛了我的双眼。往下看,是灯红酒绿的市中心,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无人愿意为我而停留。
小谭愣了一下,问道:“啊?老板您是说我来了多久了吗?这个冬天就整整五年了……”
五年?
虞渊去做艺人的那一年,我聘了新的助理。
虞渊做了三年艺人,就匆匆退了场,那这样算来,虞渊走了两年。
这两年,他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也没有回来看过我一眼。事到如今,我甚至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怎么瞧,都像是一个失败到极点的恋人……
对吧?是恋人的吧?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过,曾经也没有那么觉得过,但是我现在想来,我们的的确确两情相悦的吧?
那他为什么没有再来过了呢?
所以说……虞渊真的真心对过我吗?这么容易就可以忘记吗?我不知道啊。我也好想得到一个答案,可是我该到哪里去询问呢?
20**年1月18日,航班CA**7。
如果我也踏上你所在的地方,你是否会给我一个答案呢?
很可惜,那一年的我并没有鼓起勇气,我安慰自己说:去走走虞渊曾走过的路,或许我就会懂得他的心思。
这路一走,又是两年。
我慢慢学会读书,慢慢懂得平头百姓的生活方式,贴近烟火才想象得到,原来真的有人还要为了一块钱、甚至一分钱挣得面红耳赤,原来有人还在过着年收入不到万元的生活,原来在疾病面前最大的难题不是疼痛,竟然是钱。居然真的有人为了流言蜚语自杀,居然真的有人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
而我,第一笔零花钱就是五位数,我做过最辛苦的工作,就是在高楼大厦之中喝着咖啡写文件。而且我也从来不在意别人对我眼光,因为很少有人敢不奉承我。
原来,我打水漂的钱,我能给人拿去救命。我醉生梦死、早已厌倦透顶的生活,居然有这么多人心向往之。
如果我早能知道,虞渊或许就不会……选择那样的工作,给自己留下臭名,给世人留下可诋毁的地方。哪怕我们可以不用相识,我只是能够给他足够的钱,让他的母亲安渡难关。
比起他孤独又灿烂的盛放,我宁愿他平凡、健康而快乐。
我学着去做慈善,取用我的钱帮助更多的人,我把我的钱也大把大把捐给福利院、孤儿院,也去资助那些一穷二白的天才艺术家,可是我总学不会如何活着能忘记他。
我逛遍了所有的珠宝店,可是都没有那一对四芒星和弯弯的月亮。
那时候我才明白,丢掉的东西,就会永远消失,是不可能再买到的。
我也曾经再见过很多遍那句“Love You As Love Life”与“Love Life As Love You”,可是,都不是在星月的背后。
那时候我经常梦到,梦到虞渊问我:“要不要试一试?”
梦到那一对的名字,叫做“EYAMY——Embrace You Across the Milky Way”。
我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字。
——要。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已经过了大半啦,没有多少就要撒花完结啦~
☆、14.再见虞渊
那个地方,北距法国的科西嘉岛12公里,南距非洲海岸200公里。
正是冬天,这里却风和日丽,温润可人。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候,斜斜的落日从海的那一侧低下去,只留下璀璨的金光作为收场。
这整整一夜,我就坐在公园的长凳上,静静地等待日落,再静静地等待黎明。
我看着这个浪漫而艺术的国度,连天气都是如此舒适的温度。白云要是不来,这寂静、幽蓝的天,就是大海的镜像;白云要是飘过来,就是一副变动的水彩,点缀上自由的飞鸟,变成温暖的十二月天空。
夜晚的海风,吹拂着陆地上悠然晚归的人群,送来咸甜的气息与湿润。
金发红唇的女郎,挽着棕色眼眸的情人,喃喃细语,情到浓时,相拥而吻,恍若四下无人。
若是我不曾那般独尊,是否也会与他这样,幸福在别人的眼光之外?
看着情人们远去的背影,我笑着摇了摇头。
或许只有那个长凳知道,那一晚我究竟想了多少事情,一遍又一遍地感叹十年就在弹指一挥间,可惜岁月不能清空再重来。虞渊的脸似乎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却始终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开始我们的序章。
整夜的月光,如水的温柔,包裹我,吸引我,驱赶我所有的倦意。恍惚之间,月色斜射,银波层层,斗转星移之中,竟已是天明时分。
当温暖的金色朝阳,再次撒到我的脸上,我一时有些恍惚。
是否因为与他共处一方,就连心跳也变得分外遥远?
差不多上午十点的时候,我拿着小渊的照片,敲响了那一户人家的房门。
“Bonjour, Monsieur.Peut - on parler de quelque chose sur le?”
汉尼拨是个比我大上些许的法国男人。黑棕色的头发随意向后梳着,高挺峻拔的鼻梁两侧,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向我,莫名的有股压迫感。
出于良好的教养,他让我堂而皇之地坐进他的院子,甚至喝上了咖啡。而我出于公子哥儿的本性,也毫不客气地受用了,并且我和虞渊的这故事一讲,就没完没了。
汉尼拨始终保持着从容的姿态,耐心听我的说辞。
我的故事从十年前第一次见他开始,一不小心,都说出来,那就是冗长又沉重的十年。
汉尼拨偶尔也会问一些千奇百怪的问题,也会得到我匪夷所思的回答。他甚至为了我的笑而笑,我的哭而哭。
哦,上帝啊,那真是个愚蠢的中年男人,不是吗?
如果我是他,我会装作不知道虞渊是谁的样子,反正如果我私闯民宅,他大可以把我逮起来,遣送回去。
可是汉尼拨没有。
他带着我,打开那扇斑驳的门,有些沉闷的气息,连同我深埋在心里的愧疚,一股脑儿地奔向我、绑架了我,让我再无法安神。
我忍不住地要上前去,去好好端详他的模样、吻一吻岁月给他的痕迹——这些年,我们没有人过得好。
而汉尼拨拉住了我,不许我出声,直到把我拖到他的庭院,我才强忍怒火,甩开他的禁锢。
他举起了双手,眉目之间如有歉意,哑声道:“先生,不是我有意阻隔你们,但是……虞渊先生的确是无法接受过分的刺激。”
“包括我?”我不怒反笑。
“对,包括你。”
我真的很庸俗。而他是天生的艺术家。
他可以兀自安好,只身共度他所渴求的余生,我却没法子控制我低劣不堪的、对他的欲望。
我做不到与他隔海相望、各自安好。我想要粗俗的肢体接触,我想要把他抱在怀里,融在我的血骨。
他遥远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关上了窗。
我就站在那里,整整四个小时,他始终不曾再度开窗,也不曾下楼看我一眼。
就在刚才,我们点了两根烟,相对着沉默。
汉尼拨欲言又止了很久很久,最后似乎是认命一般,告诉我了许多。
那个平安夜时候的虞渊,身无分文,流落了很久,最后站在了他的面前。汉尼拨本以为他是个流浪汉,看上去年纪又小,生的也白净,汉尼拔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带他回家,过了一个圣诞。
他说,那时候的他觉得虞渊腼腆、不善言辞,要和他说上好几句,他才会回应一下。不怕痛,也不好动,看起来……就像是有智力障碍一样。汉尼拨对此大失所望,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把他赶走。
直到——他溜到汉尼拨的画室,拿起他的画笔。从那一刻起,汉尼拨觉得,这所画室,或许本来就是为了遇见他。自己半生所作,都是他笔下风月的陪衬。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