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接了一杯水,白散回到座位上,点开。
[??????]
[!!!!!!!!]
他滚动鼠标,无视掉刷屏似的一堆问号和感叹号。
99+的新消息,嘴皮子很溜的易大侠仅仅发来一句有营养的话。
[白少侠胆识过人!]
所隔经年,白散眉眼挂着笑,对上了中二时期的暗号。
[易大侠承让承让!]
下一秒,接收到新消息,白散的聊天框不停滚动。
易天刷了一排又一排的表情包。
跪地求饶.jpg
刨腹自尽.jpg
装逼失败.jpg
天打五雷轰.jpg
永世与左右手相伴.jpg
白散看得一阵发笑,回了个小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好哒的表情图。
打过招呼,易天怨气满满地发来条语音。
“你为什么要出匕首?说好的做一对快乐的好刺客呢?关键是我网通村,集训完联系你,你居然不接收私信了!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胳膊肘往外拐!肥水流外人田!认识这么多年都白搭了,你真想出卖给我不行吗,瞅瞅你现在打得什么玩意儿啊,随便一三岁小崽子都能摁地上摩擦,唉。”
白散摸了摸鼻子,回复消息。
[不至于吧……]
“至于!!我就没见过你那么——”易天话说到一半,被人打断,停了几息,“我这有点事,先不聊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见个面?”
白散沉默一会儿,揉了揉额角。
[时间的话,要听教练安排。]
“ok了,那就后天,”易天果然定下,“我找你们教练约一场合宿训练赛。”
白散哑然,聊天中断。就在此时,他忽然回忆起年少时互吹牛皮,告诉易天自己一米八,他长叹了一声。
正好到休息时间,他拿上一包草莓味栗米条,溜达着去院内一见倾心的郁郁老树下,就着小零食思考人生。
晚间风大,白散看了一眼窗边被吹得叮当响的风铃,低着头又瞅瞅江岸的外套,实在懒得再回楼上拿衣服。
反正这么多天过去了,也碰不上江岸,他干脆套上江岸的队服外套,甩一甩长出一大截的衣袖,拉了拉垂到近膝盖位置的衣摆。
他双手缩在衣袖里,抱着小零食颠颠地跑出训练室。
刚踏出门,迎面撞上举步走来的江岸。
白散心跳停了一拍,眨眼间,想起曾经看过的墨菲定律。
如果事情有不确定性,那么很大几率会朝坏的方向发展。
他咬紧下唇,默默缩了缩脖子,一小寸一小寸往前挪,真心祈祷江岸不会发现他,如果一定会发现他,那么不要发现他偷偷穿了他的衣服。
如果发现他穿了他的衣服,也拜托不要讲出来。
白散越想越难过,他只是想在树下吃一袋栗米条。
如他所愿,江岸看到了他,并没有声张。白散提起来的心稍微落下去一点点。
江岸迎面走了过来,在一条走廊里,很正常,白散大口呼吸着安慰自己,却见江岸越走越近。
不是左侧,不是右侧,正正好好不偏不倚地走向他。
白散感觉呼吸都要停了,左前方,右侧,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还有他身后刚出来的两个青训生,江岸没有察觉的吗!
他向后退了一步,直到贴到墙上退无可退,他一动不动,全身僵硬,埋在衣领里仅露出的半张脸渐渐发烫。
然而江岸只是扯了扯唇角,径直到他面前,手臂也伸了过来。
白散睁大眼睛,愣愣地仰头望着江岸,缩在袖口里的手心渗出一层薄汗,又湿又热,他眨了下眼,发出一声小小的鼻音询问着,软软乎乎。
江岸轻笑,从套在白散身上的队服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抬手时,俯视着他柔软的头发,手掌停在空中,顿了顿,把名片装进裤兜,侧身离开。
呆呆站在原地的白散,腾的一下,脸颊全红了。
第51章
合宿训练这件事, 时间赶得有些急。
看着易天发来的新消息,焦教练迟迟没回复。五个半小时前,训练室里发生的事, 他略有耳闻。
嘴炮大师易小天不是白叫的, 几乎每场落败的选手都被会被嘲上一波, 很正常,电竞重实力,其他都没用。
焦教练也存了份心思, 想激一激那群小崽子的斗志,索性没管,听得乐呵。
哪里想到,易天刚打完嘴炮, 说着‘不是很想和1E的选手浪费时间’,转眼主动联系他, 一通美话把1E吹到了天上。
紧接着,抛出合宿的邀请。
仿佛kik和1E有十几年交情,关系好的不得了。先前在训练赛结束后大放厥词的人不是易天, 而是他失散多年同父异母的兄弟一样。
以及被他从头虐到尾、一口一个‘小菜鸡’称呼的白散, 也不知他是酒醒了, 还是哪根筋错了,突然变成很看好的一位冠军后备役选手。还说如果白散试训不通过, 或者无关紧要, 他愿意接手,让白散从1E转到kik,转会费好商量。
这个人没有原则的吗?
焦教练蹙起眉毛,如果他在五个半小时前、不,哪怕是一两天前, 和手下败将互喷了一嘴,短时间里绝对做不到易天这番举动。
一是太打脸,二是脸皮太厚。
见焦教练一字未回,易天接连催了五六条,言辞真挚,愿景美好。
似乎两家是兄弟战队,本该在一起同吃同住。通过这一次合宿,1E和kik便获得了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神通。管他什么aij、vve、471战队等等等等,都是一个屁。
焦教练轻嘶了一声,身体靠进椅背里,手指停在键盘上,半晌,还是没动。
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诡异,没准有阴谋悄悄埋在了合宿的一周里……
事情拿捏不定,焦教练吸了半支烟,直接掏出手机打给江岸,交给能担得起后果的人决定。
听焦教练讲明缘由,江岸稍一沉吟,很快给出答案,不经思考。
“去吧。”
“可是,”焦教练依旧不放心,“那易天万一没安好心,趁着这个机会搞点事……”
江岸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毫不在意,转而问起,“谁带队?”
焦教练吐出一团灰白烟雾,摁灭烟蒂,“得看看时间安排,主队没回来,小常这几天倒是不忙,我这就问问他应该能去,正好家乡在青城,熟悉……”
话音一顿,焦教练按了按额角,有些犹豫,最终叹口气,“算了,还是我去吧,小常就留在基地,抓一抓二队成绩。”
江岸全然交付,不插手。
伴随着接连不断的笔墨滑动声响,话筒里传来最后一句,“我到青城办事,后天,和你们同路。”
电话挂断,忧心忡忡的焦教练,跟易天再次确定下时间、食宿和训练方面的事,在能否推迟三天后合宿的问题上,易天坚决不退步。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猴急,黑着脸,在青训生群里发布一条通知。
后天全体青训生前往青城与kik队友合宿训练。
关了电脑,他出教练室,回到楼上抓紧时间休息,已是半夜十二点。
为选手身体的着想,1E始终稳定保持着健康作息,规定最晚十一点,队员必须上交手机,离开训练室。
当机器人这种游戏瘾极大、并能躲过一切检查,深夜潜入训练室,来两局《战场》促进睡意的选手出现后,也懂得符合每一位队员的习性,灵活调整。
每晚十一点前,最后一名青训生离开时,要把训练室的门锁上。钥匙只有一枚,在焦教练手里,他会赶在第二天所有青训生起来前,打开训练室的门。
从那以后,全体青训生的黑眼圈都变轻了,皮肤也越来越好,这实在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半夜十二点一刻,走廊静悄悄,白散站在紧锁的训练室门前时,依旧是这样想的。
傍晚他在走廊上遇到江岸后,绷着脸坐到树下哼哧哼哧吃完一袋栗米条,跟老树絮絮叨叨地抱怨着运气不好,中途越想越羞耻。
他脸颊红红的,把江岸的队服外套脱下来,团成一团抱着,在树下待了半晌生自己的闷气,因此吹了冷风,头晕脑胀,怕晚上感冒,会影响第二天训练,他去队医那里测过体温,喝了药,再次回到训练室。
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一扇牢牢锁住的玻璃门。
白散呆呆地望了一会儿,吸了吸通红的鼻子,抱着队服,额头抵着玻璃门,蹲在地上扁扁嘴,欲哭无泪。
玻璃门后,有他的小月亮抱枕,有他的手机,还有他房间的钥匙。
前两者都好说,一晚没有就没有,但钥匙至关重要。
1E安排给青训生的卧室是个小单间,有床,有书桌,角落里有个很小的洗漱室,每人一间,既维护了隐私又方便。
如果配的是电子锁,不需要钥匙,输入密码或指纹可以进去,便更好了。
夜色越发得深,白散蹲在地上伸长胳膊,有气无力地推了推玻璃门。
纹丝不动。
他的心态逐渐崩溃,在绝望中,缓缓意识到今晚也许只能蹲在训练室门前凑合一夜了,直到六个小时后,焦教练起了床,神清气爽地拿着钥匙来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