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散,从五年前开始,他就已经在看男子汉才会看的《迪迦奥特曼》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证据,他非常想讲给江先生听,但碍于江先生并未开口问起,唐突讲了,会有些炫耀的意味。白散再三犹豫,无奈放弃。
一下车,他就按照江岸所说,把牵着小奶狗的绳子松开。
此时,小奶狗在院子里的花圃中放飞自我,白散吸了吸鼻子,忽然有些酸唧唧。他又不是小奶狗,也不是跟屁虫,突然说出这种话,会给江岸带来困扰的吧。
静了一会儿,江岸忽然笑了下,同他偏开视线,一同站在院子里看着小奶狗扑花。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我不占地方的!我可以缩成很小很小。”白散举起手脱口而出。
直到江岸点头,又陪着发呆的他看了几分钟在花丛里找到新的狗生乐趣的小奶狗,白散才后知后觉。
——他要跟江岸同处一个房间,睡在一张床上。
半晌,小奶狗玩累了,耷拉着半截粉舌头回到白散身边,他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哪怕已经住在同一个房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有段时间。但江岸的房间,白散的房间,如同两个世界。
他真正进去过的,也只有第一次到江岸家,洗澡时待过短短十几分钟。
时间一晃,没想到他竟然要跟共用一个房间,一张床。
近在咫尺的距离,平静长远的木质香,微沉的声音和缓缓的呼吸。
白散猛地抬起胳膊遮住脸颊,而耳根和脖颈一起发烫变红,出卖了他的心事。
“走吧。”
低身摸了摸小奶狗,江岸站起来,平静地看着他说。
白散扭过头,大口呼吸着沁凉的空气,突然有点后悔了。
“刚才的话,”他闷声闷气说,“可以……”
江岸声音低低的,含着微不可闻的笑。
“什么?”
“可以当作……”没听见吗?
余光里,江岸拉着他的手,小臂上的肌肉线条修长流畅,充满力量感,此时牵着他像夹住一块豆腐,很轻。
突然,白散咬住舌尖,红着脸,摇了摇脑袋,软软的头发在风里晃了晃。
都怪小奶狗。
似乎接受到他莫名其妙丢来的锅,小奶狗无辜地扭过脑袋汪了一声。
白散仍旧退后几步,跟在江岸身后,额头有一下有一下地抵着他的背,心里再次自欺欺人,默默催眠自己。
都怪小奶狗。
江岸家雇佣的家政阿姨姓郝。
在白散贴在江岸背后神不知鬼不觉走进房子,忽然听见一道干脆利落的声音时得知。
“轻舟回来了啊,郝姨我正巧上午买了条新鲜的城河鱼,中午就炖鱼汤喝吧怎么样?”
闻声,白散一惊,迅速从江岸背后探出脑袋,一秒抢下江岸替他拿着的小书包,站在一旁,乖乖问了声好。
江岸并未应下郝姨先前的话,互相介绍过了,侧了侧头。
“中午吃清炖鲜鱼汤?”
白散收回了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袖,过了两三秒反应过来,江岸是在询问他的意见,瞬间提起一口气,连忙点头的同时,扭过脸止不住地眨眼睛给江岸打眼色。
[我不挑食的,什么都吃啊,江先生你不要再问我了,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郝姨炖的鱼汤不错。”江岸被逗笑,习惯性地抬手想摸一摸他软软的头发,白散打了一个激灵,瞬间歪着脖子躲过去。
回过头时,他扁着嘴巴,眼神控诉。
[江先生我都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你不可以再摸我的脑袋了,更不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摸我的脑袋,让我颜面无存QAQ]
江岸抬手抵在唇边,咳了一声,朝家政阿姨颔首。
“好勒,那午餐就是清炖鲜鱼汤了。”
“嗯,”江岸带着白散往楼上走,台阶过半的时候想起什么,忽然一停,转过身,“再加份香蕉核桃磅蛋糕。”
白散呼吸一窒,快速揪住江岸的衣角拉了拉,脸颊通红,微微张开嘴,却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江岸安慰性的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带着身后的小尾巴去了自己的房间。
装卸风格和家具与两人现在住的房子区别不大。
白散有一瞬间差点以为回到顶楼那套房子,还可以安心地赖床,挑食,不需要遮掩一切坏坏的小毛病,可以由着性子展露出来。
直到看到设有木梯的书架,顺着木梯往上望去,有扇通往另一个房间的门。
也是与顶楼住处唯一不同的地方。
一进入熟悉的环境,待江岸关上房间门,白散便不再束手束脚。
他好奇地走过去,站在设计成台阶形状,可以一层一层走上前的木梯前,心里千回百转,从秘密小屋到可以望见一片星空,是产生智慧的地方的一系列想像中,挨个过了一遍。
半天,他舔了舔嘴唇,眼神渴望地望着江岸,刚想开口询问,可不可以上去参观一下。
正收拾行李箱的江岸已然抬手,扯唇,“不行。”
异常残忍无情,就这样,把他的好奇心扼杀在了摇篮中。
白散闷闷地“噢”了一声,一步三回头,走回江岸身边,再次验证了进门前要步步紧跟的潜台词。
郝姨熬的鱼汤确实很好喝,誓死不像兔子一样喜欢吃胡萝卜,也不像小猫一样喜欢吃鱼的白散第一次感受到了鱼的魅力。
趁着郝姨翻身回厨房时,他戳了戳江岸的手臂,指指鱼汤,悄悄说道:“我再也不讨厌鱼了。”
江岸弯着唇角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发,这次旁边没有别人在,白散环顾一圈,抿着唇角,顶着江岸的掌心蹭了一下。
随后见郝姨端着饭后甜点出来,他立马端身静坐,一本正经地喝起鱼汤,垂着脑袋望向清亮汤面时,眼睛轻快地眨了眨。
开心。
因为江岸太过热情,白散极其不情愿地一口气喝下三碗鱼汤,结果就是,他瘫在房间里的小沙发上,捂着撑得圆圆滚滚的小肚子,走不动路了。
饭后本来应该留在楼下,客厅里坐坐,随便几分钟都好。
可白散是只小乌龟,胆子没核桃大,遇见陌生人就缩起来了。也正好,午后,江岸让他回房间睡一会儿。
躺在江岸的床上,枕着江岸的枕头,盖着江岸的被子,呼吸间都是江岸身上的味道。
白散觉得自己不可能睡着,然而,就是在这样仿佛微醺感的环境中,白散合上眼,不知不觉睡去,再睁眼,窗外天色已暗。
一盏桔黄色的灯光中,江岸坐在桌前处理手中的文件。
“醒了?”
白散点点头,还有些懵,鼻音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在床上打了两个滚,直接翻到江岸身旁,脑袋靠在肩上,蹭了蹭衣领,静静的,也不说话。
一觉太长,他望着窗外的夜色,迷迷糊糊,竟恍然觉得现在已经到了第二天晚上。再一看挂钟,才缓慢地意识到并没有错过一整天,也并没有错过和江岸父母的见面,现在还是刚到江岸家的第一天,不过是睡了一整个下午,眨眼间夜晚到来。
江岸专注地处理着文件,都是一堆白散看不懂的字,翻页时间或长或短,最后在字迹末尾处留下一串同样难辨的字,以及签名。
看不懂,白散也没什么兴趣,他百无聊赖地趴在江岸身上,找到了新的赖床乐趣。听着江岸落笔时发出的沙沙声,看他写下娴熟地一段又一段称得上印刷体的字。
仿佛趣味无穷,怎么听都听不够,怎么看也看不够。
岁月无声。
乐意度日如年,乐意一晃眼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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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天色渐暗, 苍蓝色的云层温温柔柔伏在窗边,玻璃上倒映着江岸和白散的身影,连在一起, 像个正在啃竹子的大熊猫。
白散被自己偶然闪过的想法逗笑, 弯着眼睛又侧头观察江岸垂下的睫毛, 偏长,带着轻微的小弧度,似乎能立火柴棍。
就在他仔细端详的时候, 江岸忽然歇下笔,视线还停留在纸上,微微偏了偏下颌。
“醒了?”
早就醒了。
白散不说话,睡觉时自己滚得头发毛绒绒, 用脑袋拱着他衣领蹭了蹭。
不过,真正清醒过来, 是在江岸开口的瞬间,那一点留连不舍的睡意彻底消散。
江岸了然,修长手指拿起笔帽, 合在钢笔上, “下楼吃饭?”
午餐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八个小时, 但白散吃完便躺下睡了很长一觉,连散散步消消食都没有。
他耷拉着脑袋, 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还是鼓鼓的。他下巴枕在江岸肩膀上缓缓摇了摇,感觉一口水都喝不下,中午吃得太多了。
关于这一点,大概小奶狗也深有体会。
白散望了望小奶狗,它瘫在房间一角, 大大咧咧地露着圆滚滚的小肚皮,依旧睡得很沉,仿佛天崩地裂都醒不过来。
同样比平时多吃了两倍的食物,吃过便躺下休息,但它真的好能睡哦,从天明到天暗,现在都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