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梦,是甜的。
醒时已经到了水族店,他和江岸一起挑了一个水族箱,中型,加上水后有三个白散的重量。
后来,他觉得自己当时一定还没睡醒,一个小小的鱼缸就好,又不是养水草,两条小鱼加起来都没有手掌大。
然而他居然提出小金鱼与小黑鱼会生出1号小小金鱼和1号小小黑鱼,还会生出2号小小金鱼和2号小小黑鱼,以及3号4号5号6号等等,最终组成一个大家族的神奇理论。
更加神奇的是,绝顶聪明的江先生居然同意了。
……
江岸在买好水族箱后离开,车开往另一个方向。白散跟随水族店里包安装的工作人员,坐大货车回了家。
傍晚七点半,蒋乐乐和赵庞籽翘了晚自习,到他家看水族箱。白散并不清楚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安装了水族箱的。
直到蒋乐乐把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
[时间:下午5点31分。
发布动态人:白散。
发布内容:水族馆.jpg]
好的吧,他哑口无言。
“哎,马上马上,”赵庞籽风一样刮到门前取外卖,又风一样拎着外卖盒刮了回来,“来来来,新鲜出炉的爆浆草莓蛋糕,草莓奶盖,魔鬼黑咖啡和金枪鱼三明治,还有我的炸鸡可乐!”
白散道声谢,拿起自己的草莓奶盖喝了一口。蒋乐乐和赵庞籽不光是来看鱼解决晚餐的,他们带了复习资料和一套卷,准备夜战。
“白散!”正翻著书的蒋乐乐突然大声叫了起来,看着他一脸震惊。
白散很莫名其妙,他记得蒋乐乐以前不是这么咋咋呼呼的。
“……我靠?”赵庞籽随即望过来,瞪大了眼,惊得半个鸡腿都从嘴里掉了出去。
白散还是很茫然,顿了半晌,“怎么了?”
“你不怕苦了吗?”蒋乐乐表情夸张。
“……怕。”
“不是,”蒋乐乐气笑了,“既然你怕苦,你怎么喝起了我专门减肥用的黑咖啡?别告我,你味觉失灵了。”
这倒还没。
白散移开视线,落在了手中已经被他喝掉一大半的黑咖啡上,抿了抿唇,后知后觉感受到嘴里无比诡异的苦味,一张脸瞬间皱皱巴巴,他接过赵庞籽恰到好处递来的水,连灌几口,鞠躬道歉,“对不起,我重新点一份。”
“不,给我分半杯你的草莓奶盖得了,”蒋乐乐眼神狐疑,“你今天很不对啊。”
白散沉默,他倒了一大杯草莓奶盖,给蒋乐乐推过去,趴回小桌子,捡起笔,在爬满一堆歪歪扭扭的“江”字纸上,又添了一个软趴趴的江。
怎么办。
好丑。
他还好想知道江岸在他快睡着的时候到底说了一句什么,是真的吗?会不会是他的幻听,错觉?梦境的一半?
“散啊,”赵庞籽凑过来,“你要是被附身了就眨眨眼。”
“没有。”
白散鼓了鼓脸颊,推开他,扭过身,背对着又一笔一划地写了一个江字,江岸当时说的到底是什么,他为什么要睡着阿,他有气无力地在纸上画着圈圈,手指渐渐移到了手机上。
江岸在忙吗?如果给江岸发短信会看到吗?会马上回复吗?他可不可以问是不是重要的事,说当时没听清,让江岸再重复一遍?
啊——
白散摊在桌子上,用力揪着头发,好烦好烦好烦。
他生无可恋地望着水族箱里快快乐乐的地小金和小黑,手上突然停住,立马坐了起来,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他不能这样对待它,江岸有时会摸的。
想到江岸,白散又蔫巴巴了,他趴回桌子上,咬着下唇,一鼓作气,手指在屏幕上一点一点的,一句话思来想去,删完标点符号,删完首语,打上两个字就埋在胳膊里趴一会儿,
打两个字就要缓缓,盯着屏幕上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从脸颊红到后脖颈,像一团煮熟的虾。
[江先生,下午在车上我睡着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吗?我没有听清,刚才突然想起来] 不是,从醒后到现在已经惦记了好久好久,没分开时,他还带着起床气,陷在现实和梦境中央傻傻分不清楚。
带着必死的觉悟,白散戳下发送键。
随后立马把手机塞进枕头下面藏了起来,若无其事地翻开一本书,边看边自言自语,我不怕,不怕,不慌。
镇定!
手机很安静,异常地安静,一个动静都没有,连那些乱七八糟地消息提示音也消失了。
白散咬着笔帽,心跳在短短几分钟里经历了一个来回的过山车。他希望开屏就能看到江岸回复的短信,又怕期待落空,现在离手机远远的,本来打算一个小时后再看,反而更加煎熬。
在他正如同嚼蜡般对草莓蛋糕下着毒手,脑子里在想手机是不是没电,自动关机了,所以才迟迟没有短信音提示的时候,蒋乐乐做完卷子,忽然抬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好吃吗?”
白散咽下奶油,或许是干巴巴,或许是顺滑的,但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枕头下的手机上。
短信提示音怎么还不响,还不响……
他一如既往地回了句“好吃”。
“你就没有发现什么?”蒋乐乐惊了。
非要说有什么发现的话,赵庞籽开的作业向BGM声音比以往高了一个调,钟表哒哒哒哒,走动的频率照旧,说明电池还能用很长时间。四分钟前,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很慢,是隔壁阿婆,比平时的散步时间要迟一些,可能晚饭吃多了,也可能吃晚了。
白散抬起头,对上蒋乐乐盯着草莓蛋糕的目光时,才发现她指的是蛋糕,这就有点为难了。
他试探着说:“比上次更甜?”
蒋乐乐顿时笑出鹅叫,前仰后合,惊得赵庞籽也看了过来,一阵噗噗噗。
好一会儿,蒋乐乐缓过来说,“是草莓没有了啊,你都没有发现的吗?在你抱着手机傻笑的时候,蛋糕上的草莓都被我吃光了。”
“哦,”白散低头看了一眼蛋糕,面无表情,从夹心里又挑出一枚,“你还要吃吗?”
都说好人有好报,白散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也许是因为今晚贡献出去的草莓。在蒋乐乐担心地问是不是发烧了的时候,他听到了熟悉的手机龄声。
猛地白散跳上床,取出手机,在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突然懵了。
——电话,而非短信。
早在反应过来时,他便下意识滑向了接听。
另一边的江岸似乎因为他秒接的速度微怔,不过两秒,笑问:“可以听清吗?”
白散颤着手用力捂住脸,仰起头,望着屋顶晃眼的暖白灯光,从鼻腔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房间里舒缓的钢琴音,电话中细微的风声,他从遥远天边平稳落回地面又陡然升空的心跳,和他微哑着嗓子带着笑意的低声耳语。
“当时,我说‘我不知道尚商是谁,我只看到你’”。
手机突然脱手而出,白散的世界也突然失去了引力,他啪叽一下倒在床上。
“卧卧、卧卧卧槽——”
“啊!你好好地接着电话怎么倒了?!”
蒋乐乐和赵庞籽一副仿佛见到密室杀.人案现场的惊恐表情,轻手轻脚地靠近床边。
白散一动不动,似乎抬起一根手指都很费劲,连呼吸的力气也没有。
而眼睛和嘴角弯着,盈满了光。
作者有话要说:我太蠢了,这章是和二十八一起发的,结果设置错了发布时间
第30章
无故没了音讯, 使江岸空等,固然不好。
但当白散从陷在云朵里般的晕晕乎乎状态中清醒过来,已经是半个钟后。
他趴在床上, 抱着胳膊打了两个滚, 转过来时正面朝上, 身上蹭出了汗,头发软趴趴贴在额前,润白的脸颊通红。像盛夏里, 迎着清晨的阳光,闪烁着明澈露珠,挂在枝尖上的一枚小白桃。
电话已经挂断。
白散抱着手机又打了两滚,敛不住地笑。同时他又羞得整个人藏进毛毯里, 只露出一双眼,一小节手指, 小心翼翼戳了戳屏幕,想来想去,给江岸发了条短信, 掩饰。
[刚才我临时有事, 忘了挂断电话。]
江岸回复很快。
[我知道。]
白散放下手机, 缩着脖子蹭了蹭脸颊,仰起头望天花板, 目光遥远, 他觉得自己又烧起来了,晕乎乎。
显然蒋乐乐和赵庞籽也是这样认为,但在确认了和刚才的电话有关后,互相眼神交流一番,感叹着没脸看, 再次一头扎进题海。
晚上十一点,蒋乐乐和赵庞籽离开,白散刷了一遍错题,做几篇阅读,熬到凌晨三点,还是睡不着。
有事没事,江岸的话就会从心海浮上来,扰得他盯着橡皮能乐半天。
再移开视线,立在墙边的水族箱,摆过玫瑰的窗台,无一不刺激他的神经。在蹲在水族箱前,红着脸跟小金和小黑认认真真地讲了一遍江岸的好后,白散终于意识到自己有点痴汉。
他瘫在床上,朝手机吐舌头,睡前最后一个念头。
——太讨厌江岸了。
第二个联系他想买匕首的人是个声音听起来很小的女生,带点娃娃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