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判卷,等待时候不长。十几分钟里,圆眼镜老师挨个问了一遍转学原因。
有因为前一所学校环境资源不好,有父母工作变化导致的搬家原因,只有白散是自身原因。
其实转学申请书上都有写,在网上也能查到,他按照当初收到的通报批评回答,应该解释几句,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
转学考试的卷子判出来,不通知分数。
后来判卷老师进教室问了句谁是白散,他举起手,圆眼镜老师和判卷老师低语几句,再抬起头时,神情中有惊讶,有不解,还有惋惜。
白散听到圆眼镜老师询问尚商转学手续办理情况,嘱咐最好明天就到学校报道,最后让跟着家长一起去见见班主任。
原来是九选一。
本来还在可惜那十五分的尚商更加震惊,他以为至少会有两个名额,其中一个必然是白散的,至于另一个,把握七七八八。哪怕只选一人,怎么想,机会也会落在白散身上,而非自己。
他下意识望向曾无数次压他一头的白散,过了好一阵儿,回过神后,从头到脚写满了“感恩”。
白散笑着说了句恭喜,起身离开。
他知道之前的事依旧存在影响,但这所学校既然发来要先参加考试要求,那应该是看成绩说话的,或者成绩至少占了一大半比例。
却也不尽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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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迟了,周二回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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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到年级办公室, 白散仰起头,望着一群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和胖乎乎的中年女人,还想着要怎么找到江岸, 没成想一个正慢条斯理喝着茶的老师直接告诉他不在。
“离开有一会儿了, 在四楼校长室, 你过去找,或者在这里等等都行。”
白散乖乖道了谢,没留下, 学生天性,他不喜欢留在老师办公室。
办公楼和教学楼分开,校长室不太好找,白散没问路过的老师和保安, 一个人慢慢悠悠,兜兜转转, 找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校长室门开着,一道陌生的爽朗男声喋喋不休,谈着国内外局势。
随后响起江岸的声音, 平平缓缓, 沉稳浑厚, 像无云长空掠过一只白鹭。
意思是天色耐看,因而日出日暮、落雨落雪、候鸟迁南迁北都是极好的。
不管江岸说什么, 能不能听懂, 只要他开口,白散都愿意听。
那些在心里胀得鼓鼓的、像巨兽般想要毁坏一切的、不停翻涌的情绪,都将在江岸开口后烟消云散。
如同每个自然醒来的清晨,微光,鸣鸟, 心脏静静悄悄起伏着的温温缓缓的平静。
白散没进校长室,他趴在楼道口的栏杆上,垂着脑袋安静等江岸。
他们的话题从国内外局势转到近年来的教育改革,又谈起人才形势和发展未来大趋势。
白散越听越犯困,他只知道要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的大学,要是学的累了,或者考得不好,那就去吃两个草莓挞。
“白散!”尚商一声吼,把昏昏欲睡的白散拉回现实,“你在这干什么呢,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
校长室里谈话一顿,白散揉了揉眼睛,蔫蔫地站直身,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等人。”
“……哦,”尚商欲言又止,憋了几秒,指了指档案袋,“我来盖章,不知道校长在不在,俩教导主任一个比一个忙。”
白散点了点头,刚才那尚商一嗓子已经把他暴露了,再在门外待下去也没意思,他跟在他们后面进了校长室。
进门,迎面一张大班桌,白散一眼看到江岸惬意坐在大班桌前的高椅上,双手十指交叉搭在桌上,抬眼看来。
陪在尚商身侧的长头发女人忽然轻声开口,“儿子,快跟校长问个好。”
尚商还跟白散大眼瞪小眼,突然被拽了一下,听话地问了声好。
紧接着长头发打开档案袋,取出一张纸递去。
“校长好,我是尚商的家长,这不是刚考完试么,李立仁老师让我来找您在转学联系单上盖个公章,我这两天就抓紧把转学手续办完,免得耽误孩子上课,去年就是因为参加数学联赛,有点耽误其他科目,成绩落下些,虽然得了个二等奖,但还是吸取教训,以后我一定督促他好好学习。”
坐在大班桌后的大额头校长接过转学联系单,看了看尚商,乐乐呵呵道,“也要适当放松,远光高中欢迎你,好孩子。”
长头发连连点头,“一定一定,说起来,从小到大尚商都特别让我放心,从小学开始就特别热爱学习,小学初中高中老师都夸着,隔三差五他就给我捧个奖状回来,现在家里贴都贴不下……”
尚商不自在地拉了拉他妈妈,却起到了反作用,越说越兴奋,恨不得把他十一岁就已经换完乳牙的事都一起讲出来。
此时白散格外庆幸,他拉来的是对自己并未熟悉到这种程度的江岸,如果换成老院长,大概他四岁零七个月后便不再尿床的事都能翻出来说一说,不过,有老院长在,也不大可能见到校长,有这个机会。
“考完了?”江岸靠在椅背里,垂眼问。
白散默不作声,抱着透明袋点了点头。
大额头手上一顿,忽然抬头看向他,话语迟疑,“轻舟,这位是?”
白散垂着脑袋吸了吸鼻子,心里冒出一堆小问号,江先生和大额头是什么关系?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
‘轻舟’不太像小名,也一点都不像他的小名呼呼一样显小,难道是江先生的表字吗?这也太老头子了吧。
江先生又会怎么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反正家长是不可能了,遇到熟人一戳就破,那么会是朋友吗?忘年交?还是说医患关系……
在他万分纠结的时候,江岸已经懒笑着开口,带有几分揶揄,“是被你拒之门外的学生。”
江先生就是江先生,白散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没说,他不问,单单尚商来盖个章,就已经猜得七七八八。连考得好不好都避开了,不论其他因素,只提拒绝。
“啊?这,你看这,”大额头稍稍一怔,自己也知道只招一个学生,他苦笑着摆了摆手,“我倒还寻思着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就有了兴致来我这小地方。行了,我想想啊,南大预备班还能空出来一个位置,但如果成绩不够好,跟不上,第二周就要分去重点班——”
反正也不会在这所学校念,不需要面子了,他挪到江岸身侧,踮起脚,趴到他耳边,围起手小声说,“我们回去吧。”
不需要江岸欠下这份人情,他自己也可以考上。
江岸侧过身,拉下他的手,很认真问,“不喜欢?”
静默几秒,白散咬着下唇闷闷地嗯了一声。
会给江岸添麻烦是一方面,他自己什么水准自己最清楚,也真的怕从南大班掉出去,会使人失望。
“好。”江岸定定看他几秒,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婉拒了校长的邀请,言笑两句,和白散小尾巴离开。
车上。
白散兴致不高,他占了江岸午睡搭的小毛毯,把自己藏在里面,只露出头顶被自己蹭得乱蓬蓬的头发。
一扭一扭的,要睡不睡,又提不起精神。
“江岸。”
“嗯?”
江岸应了一声,白散又不说话了。
他闭着眼睛,面前隔着毛毯,有不太晴朗的光,周遭暖乎乎的,还有着满满的江岸的气息。
像一台龟速运行的破旧电脑,漫过水,落了灰,他被卡住了很长时间,发出一点点音,是被旧时的事物占去几乎全部精力,再难以表达出来的,迟缓的。
一字一句都要思考很长时间,才能确定,才能完整地表达出来。
他说他应该考得很好的,他记得那个判卷老师在拿着卷子进教室时,走得有些快,眼睛澄澈,嘴角微微扬着,在喊出他的名字,看到他时,很快地笑了出来。
他说他见过尚商,就是在校长室里,那个和妈妈一起去的长得很高的男生。
高二那届数学联赛他也参加了,尚商真的得过很多奖状,他在群里见到过尚商妈妈晒出来的照片,满满一墙,有点傻。
其实他一直不知道发奖状有什么用,贴墙不好看,是真的不好看,后来他贴过的。
还说,如果只有一个名额,被录取的是尚商,也应该是尚商,他有一个很好的妈妈。
白散说到最后,断断续续,自己都不记得那真的是他说过的话吗?还是心底隐约闪过的想法。
他真的有些困了,隐隐约约感觉到江岸揪了揪他的小毛毯,扯开一条缝,空气清澈,温暖。
睡意朦胧间,他缩瑟了一下,闭着一只眼,懒倦地半睁开一只眼。
江岸一手开车一手摸他脑袋,眼睛笑着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