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渣攻看到齐锐身后跟上来的助理,微微皱了眉头。
司机也察觉不对劲,在车里“啧——”一声。
陈秘书在副驾驶上玩手机,听见声音头也不抬地问:“怎么了?”
司机指着齐锐身后的人说:“老板前秘书。你接的,就是他的差。”
美人也有所觉。等到四周没什么人的时候,他压低声音说:“齐锐的助理,我有点眼熟。看身形好像是之前晚上在公司大楼对面守着的那个人。”
“……别担心。”渣攻安抚地拍拍美人的手。
没等多久,市局的领导来了。桌边坐着的四个人起身欢迎,自是一番逢迎拍马,推杯换盏。
领导说辛苦二位了,这几年为A市经济做出不少贡献。渣攻和齐锐又赶紧谦虚,说哪里哪里,领导高抬了,都是时候好政策好,诸如此类。
渣攻只喝了最初的两杯酒,剩下的都被美人接下来。
市局的领导皮笑肉不笑,话里有话:“傅总的臂膀着实令人羡慕。”
渣攻看了一眼美人,转向领导的时候眼里还盛着没化去的温柔情意。他笑着答话:“一直以来,内助都帮忙不少。”
市局的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愣了一下,美人敬了他一杯酒,他很快调整过来。齐锐说了两句漂亮话,帮领导解围,一桌人又恢复了先前热热闹闹的状态。美人瞥了一眼前秘书,发现后者面色不善。
酒过三巡,固定项目该上了。
虽然齐锐做东,但明显市局的领导是上首,他大手一挥:“都长点眼色,傅总身边就别去人了。”
渣攻感激地敬了一杯酒:“还是领导考虑周全。”看对面围着的莺莺燕燕,他和美人耳语:“亏得我带你来,不然我就是这个下场,烦都烦死了。”
美人闻言抬眼,小声说:“观感确实不好。他们这些也太低俗了。”
他被齐锐不怀好意地灌了太多酒,眼下领口的皮肤都是红的。渣攻飞快地吃一口菜,在心里悔得直拍大腿,又开始咒骂自己前几天的所作所为。
电话震动,美人掏出来看,是陈秘书。借口去洗手间,美人按下接听键。
“夫人,这四周我们都转过了,发现了几个偷拍的人,不知道和B公司有没有关。”
陈秘书说的简明扼要,美人心下了然,不出声直接挂断电话。
他和渣攻都以为如果齐锐有计划,大概率会在桌上摊牌,结果东扯西扯没有一句正经话,不是恭维就是奉承,油腻腻的招人恶心。如果等会儿出了门才是今晚的正餐……手法真脏。
镜子里的脸通红,美人弓下身掬了一捧水降温,直起腰看到旁边伸出一只手,拿着叠得方正的手绢。
“您好。”齐锐的助理还伸着手,直勾勾地盯着美人眉毛上滴落的水珠,“我叫秦毅,是……傅总的前秘书。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久仰夫人大名,常闻夫人蕙质兰心,今天终于能一睹芳容,传言不虚。”
秦毅专捡着夸女人的词形容他,美人恍若未觉。他抽出擦手纸整理自己,秦毅见状只得收好手绢。吸干脸上和手上的水,美人笑着握住秦毅的手:“你好,我是喻岩,之前多谢你照顾傅铭。怕傅铭多喝了酒,我就先回去了。”
回到席间,美人借着帮渣攻整理衬衫和领带的机会,同他说陈秘书提到的事情。
渣攻俯下头看美人,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他们想给我身上扣生活不检点的屎盆子呢,到时候新闻铺天盖地地发下来,城西就没我事儿了。”
“我也是这样想。但是这里面是只有齐锐的主意,还是连市局都被买通了?”
渣攻砸吧砸吧嘴:“不好说。”他端起茶杯,往齐锐那边瞄,后者在莺燕的手里喝酒,满面红光。
没过一会儿,渣攻将自己的椅子挪近美人,手臂搭上美人椅背,望进他眼里,款款深情,“演个戏。”
美人眨眨眼皮,聚起一片水雾,顺势倒进渣攻怀里。
秦毅推门进来,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市局领导一抬头就看见美人依在渣攻身上。
渣攻帮他把鬓边的头发捋到耳后,手指留在脸上擦了擦,还在耳边柔柔地说些什么,像是安慰。市局领导便不怀好意地笑:“傅总,这是怎么了?”
被点了名,傅铭面带愧疚:“喻岩……可能是累了。”
一桌子人笑起来,互相传递着“我都懂”的眼神,再喝两三杯,就散桌了。渣攻帮美人把西装外套理好,顺手散了美人的头发。
待出门,天已经黑透了,好在灯光足够亮。渣攻夹在齐锐和市局中间,紧紧地握着他们的手不住道歉,说自己坏了大家兴致,下次他请客,劳烦各位一定要赏脸。
对面两个人手指僵硬,明晃晃的光下看得出来,他们的脸色都不对劲。
渣攻与他们道别,扶着美人进了车。
“小王,去酒店。”
第31章
司机一路往酒店开,美人从渣攻怀里直起身。刚才齐锐和市局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现在慌不择言,问题愚蠢:“拍照的人会尾随吗?”
渣攻往后靠,试图活动筋骨:“肯定啊,说不定比我们到得还早呢。”
美人转过去看他,眼睛在车里亮得吓人,他很焦灼,难得的语速快:“你打算怎么办?”
渣攻闭上眼想了想,随后拍拍副驾驶:“小陈,你也去联系几个边角报社的人,明天早晨九点半,酒店门口拍几张模糊照片。一会儿再回家一趟,给我们带两套衣服过来。”
陈秘书应下。
“如果偷拍的真是老齐的人,上新闻的还只有我们俩,就说明市局也被他买通了。要是那样……我可能就得把城西做礼还给市局了。不然工期这么长,他们总能给我挑出病来。”
美人紧攥的拳松了,头靠在车窗上,整个人泄了气:“白费劲了。”
渣攻拧过头,看着窗外五颜六色的光刮过美人的脸,大胆地握住他的手:“也不至于这么悲观,说不定老齐没有那个能耐,走一步看一步吧。要到地儿了,咱们还得接着演。”
美人倒是肯全力配合,可渣攻早就不知道心猿意马到哪里去。
门一开,套房里的灯瞬间亮起来。美人挣脱渣攻,束起头发,踢踏着往里走。
渣攻脱了西服倚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美人解领带:“累了?今天多亏你,辛苦了。”
美人没理他,安置好衣物,往浴室去。
渣攻在他后面喊:“有需要叫我?”
美人定住回身看:“进了门就不用演戏了。”
渣攻挑挑眉,转头看向窗外。浴室里淅淅沥沥的声音大了些,白雾也升起来,透过哑光玻璃,渣攻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算了,渣攻闭目,片刻后打开酒柜,拿出之前没喝完的红酒,坐在窗边的休闲沙发上看夜景。
这回是真有点醉了。
床够大,美人和渣攻各占一边,中间空出来的位置还能再睡一个人。渣攻伸直手臂,从美人的长发中分出一缕,偷偷放在手心里。
他咬了咬牙,还是决定道歉:“喻岩,前几天的事情,我想和你道歉。我……那天心情不好喝的又有点多,脑子不清楚,我伤害你了。但是你相信我,我知道之前做的不对了,我在改正!”
半晌,美人背对着他开口,语气毫无起伏:“我不相信。”
渣攻本就等得着急,现下急于剖白心迹,再开口舌头都要打结:“不会的,前一段时间,你看到我在改变了。我那天、我那天太混乱了,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最后一次,你让我改,我保证那天的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美人转过身来,看到渣攻伸直的手臂和手心的那缕头发,嘲讽地勾起嘴角。
屋里没开灯,窗帘没拉上,昏暗的房间全靠外面的霓虹投进来才有点亮光,渣攻看到美人瞳孔里斑驳破碎的自己。
“我们现在这样很好。前几年的状态也很好。你不需要改变什么,只要像这样再坚持三年,你我就都可以解脱了。”
渣攻抓住美人的一只手,语气里全是恳求:“一点都不好,求你。我爱你,我们应该是爱人的关系,我们应该更亲密,我们不能分开。”
美人突然冷笑起来:“你爱我,和我们是爱人关系不对等。我没见过像你这样只有企图的爱!”
像是还说不够,美人又补充一句:“我不爱你。”
一时间,傅兴义和老刘的话蜂拥着从耳道钻入,狠狠地钉在脑子里。渣攻有一瞬停滞,疑惑地问他:“你怎么、怎么会不爱我呢?”
美人坐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渣攻,说话毫不客气:“我凭什么要爱你?凭你强暴我,还是凭你强压着我结婚,再不然就是用协议约束了我十年?”
美人的长发从渣攻的手心脱离,手部肌肉慢了半拍,他没能抓住。渣攻眼眶热了,猛地起身,慌忙把美人抱到怀里,不断重复:“我错了我错了,你相信我,我再不会这么做了。”
美人就这么被他扣在怀里,一动不动,片刻后不咸不淡地开口:“你要我怎么信你?三个月来你答应了我两件事,一件是不会强迫我,一件是会用心建设城西。哪一个都没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