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静静注视他奔跑的背影,全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边人的身上,忽的开口:“你好好对他,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他的。”
陈姜生不置可否地瞥他,那居高临下的眼神大抵是在表达纪哆本来就是他的,你有什么资格托付给我:“我会的,你放心。我会做饭,他跟我住的这段时间还长了三斤。”
他的语气平静得仿佛一汪止水,不过隐隐透着骄傲。
这庐山真面目像突如其来的洪水,吓了里昂一跳,捂着小心脏,狗似的往地上一蹲,不过整个场面看起来倒是更像大孩子朝大人撒娇要这要那,十分喜感。他有气无力地说:“行行,长肉就行,他是瘦了不少,原先白白净净一小孩吹弹可破,都成糙汉了。”
纪哆从一家店出来又进了隔壁的店,陈姜生平静地说:“那他做了那样的事,你知道吗?”
“你说他爸?你信?我是不信的。”里昂拼命摇头。
原来他在国外一只撒谎,小撒谎精,陈姜生心想。
但里昂又道:“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吧,还会信?”
他毕竟是摸爬滚打的火锅小子,被花椒麻得里酥外焦,陈姜生是什么人,里昂就是千面娇娃也跳不出他手掌心。他立即正正经经地摇头,说:“当然不信,哆哥是好孩子。”
里昂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爽朗又大声地笑道:“儿子和‘前妻’就交给你了!放心吧,抚养费会按时打的,不要再提前十天就催我了。”
路过的行人听了一耳朵八卦,纷纷:这么年轻就当了接盘侠!
陈姜生恨不得把里昂踹进发动机里。
送走了里昂,纪哆还车前按“外借老婆”的传统习俗,把车洗得锃亮,满电开进停车场时,狗都想凑过来照照。
结果停车场入口的路被一辆奔驰SUV和雪佛兰堵了,两车狭路相逢,都怄着气要先进去,谁也不让谁,司机们下来吵架,正是花枝招展的乔朝和一张小受脸的凌善。
纪哆毕竟和凌善只有两面之缘,他依旧认为乔朝是个好小伙子,他按喇叭伸出脑袋,喊道:“别吵了,乔朝你让一下学弟吧。”
乔朝正在气头上,白他一眼:“你算什么东西!”然后继续骂凌善,“要不是你张超然能那么惨吗,是你自愿借他车开的,还说什么威胁,你哪来的脸啊。”
纪哆好心被当驴肝肺,研一学生让让大一新生怎么了,非常纳闷。
“学长!”凌善看见纪哆眼睛一亮,顿时双手比在唇边做喇叭状,喊道,“学长等等我啊!我有话要跟你说。”
然后就不管不顾,蹦蹦跳跳地爬上SUV,钢铁猛兽缓缓倒退十米。
乔朝气得眼眶泛红,这个纪哆转捡有钱人傍,还一傍一个准,然而两个人都躲在密不透风的车里,他也无计可施,只能把车开进停车场。
凌善睚眦必究,迟迟不换挡,就等乔朝骂骂咧咧走过去的时候,陡然擦着他溜车,把他往花坛里挤。
乔朝冷不丁吓出了冷汗,慌不择路地跳进花坛,哑着嗓子吼:“你想干什么!你想压死我啊!你压啊,我要去告你谋杀!”
凌善不甘示弱:“当时张超然就这么撞纪哆的,你他妈的滚去问问,时速五十多旁边还是大卡车,一不留神就没命了,你丫这还算轻的!告诉你,老子有的是钱有的是车,下次再敢老子继续撞!反正是跟你们学的!陪得起!”
乔朝双腿都在哆嗦,慌慌张张穿过绿化跑了。
第33章 圣诞
全程围观的纪哆下巴掉地,凌善也太蛮横不讲理了,然而下一秒凌善小兔子似的蹦跶到他面前,双手捏着卫衣兜帽的绳子卖萌,还甜甜地叫了一声:“学长。”
纪哆:“……”第二人格吧。
看见他疑惑眼神,凌善不好意思地笑笑,羞红了脸(也有可能是吵得忘乎所以)说:“看见喜欢的人就忍不住展现好的一面嘛。”
纪哆更无语了,挠挠脸颊,“那个以前乔朝蛮好的一人,可能是有钱就学坏了,他是吵不过你,你甭理他,反正遇到他的机会也少。”
“好的,学长。”凌善乖乖点头,两只眼睛水灵灵的,仿佛要放光。
那一瞬间纪哆尴尬到极点,恨不得脚底抹油一溜烟蹿到哇爪国去,然而在学弟面前太丢脸了,只能摆摆手:“那我走了哈。”
“等等学长。”凌善叫住他,双眼死死盯着地面,好像要戳出个窟窿,嗫嚅半晌忽的抬头,目光灼灼,“那个学长,我想了好多天,想好了,既然你不做1,我愿意为了你做1!”
纪哆下意识朝后一仰,这真是他有史以来听到的最别致的表白了,连陈姜生都没说过这么“露骨”的话。他上上下下打量凌善骨感的小身板,仿佛干柴成了精,感觉连他家的猫都能一屁股坐掉他半条命,还是陈姜生能打。
“这个,学长其实有个隐疾,这种病叫‘只对年上攻有感综合征’,通常上床就会发病,一般表现为口吐白沫蹬腿翻白眼,重则窒息。”
凌善瞠目结舌:“这也行?”
纪哆信誓旦旦:“当然,有人抠个青春痘都能嗝屁呢。”
好不容易诓走了貌似有第二人格的年下追求者,纪哆一抹额上的虚汗,飞奔到顾凌办公室还车。
顾凌一般家办公室食堂三点一线,找他太容易了。
“对啦,圣诞不剥削我们了吧,咱们学校传统又不乏时尚,本科生都放一天假,你再剥削我这个农民工就过分了啊。”纪哆端起顾凌的玻璃杯,打开他试图阻止的手,咕噜咕噜灌了两口,“少废话,这枸杞还是我的。”
其实是陈姜生从家带的,嘱咐纪哆在学校喝,还给他书包里塞了只蓝色保温杯。
纪哆又不养生,考虑顾凌年纪渐长就送给他了。顾凌明显很喜欢这种颗颗饱满丰硕的枸杞,喝完了一袋不够,又闹着纪哆刨了一袋。
顾凌不是舍不得这口水,只是觉得该讲究了:“你不说我也准备让你休息一天的,回来那么久,还没来师哥家坐过吧,圣诞要是不约同学,就过来咱们一起过节。”话到这里,他有点压低声音,“那个其实是有个人想介绍你认识。”
可惜纪哆瞥见地上放着只乐高千年隼盒,塑封还没拆,顿时兴趣盎然:“我能拼吗!”
简直揪了顾凌的老虎尾巴,他一把夺过来,心肝宝贝似的捂在怀里:“滚蛋!你干脆把我拼了!”
纪哆撇嘴:“我圣诞有事啊,去看阿姨,上次还是拜托你家保姆帮忙找的地址,你今年要是还有瞎眼的女学生送平安果,记得给你家保姆送几个。”
阿姨姓张,纪闲云还在科大当教授就在纪家了,她还常给顾凌改善伙食,纪哆都直接叫亲切地喊姨。纪闲云一出事,何莲就把她辞退了。
纪哆心心念念这件事,终于不用给顾凌当社畜,当然要去看她。
晚上陈姜生做的油泼面,袖珍版家常菜来来回回做了个遍,他开始网上找教学视频,现学现做。陈大学霸出手,不容有失,就是趁他专注于视频的功夫里,纪哆见缝插针地把黄瓜丝吃光了。
缺了黄瓜,就跟答数学题不写“解”一样,简直要逼死陈姜生。然而纪哆偷吃傻笑还耍赖,又某种程度地挠着他的心房,几乎要命了。
“你不帮忙就算了,也不怕我老是看你切了手。”陈姜生抱怨,狭长的眉眼里全是宠溺。
纪哆伸出食指中指狠狠地在他眼前弯了弯:“挖出来摆客厅吧,正好还能监视金桔,看它有没有趁没人溜出来。”
“不会。”
“那么肯定?”
陈姜生慢吞吞地倒退视频,重看刚才错过的那段,标准的男中音幽幽的:“你喜欢小可怜,它知道,要是不可怜你就不要它了,怎么会好呢。”
纪哆半懂不懂地眨巴眼,趁机把剩下半根黄瓜偷了吃,不忘喂他一口,“对啦,圣诞节你们放假吗,换个班也成。”
纪哆想圣诞节放假,不放也得放,哪怕年终忙得人仰马翻。
陈姜生联想到他要跟自己过二人世界,激动得耳朵通红,刀都拿不稳了,直朝手指头切,“哆哥,我明天就去换班,一定能换的。”
“行,这里离慈水县就两个小时的车程,咱有车,当天去当天回。”纪哆眼睛在桌上乱瞟,想再找点吃的,“本来还想着你没空我就自己去呢,这些下好了,路上有人说话。”
陈姜生实在受不了他不按道理出牌,仿佛无解的方程式,反问:“去农家乐?还是钓鱼?”
什么什么县的,听起来就偏僻。
纪哆解释道:“不是,刘阿姨老家就是那,我回来就想找她,手机号是空号也联系不上,就摆脱顾教授他家保姆帮忙问问。但张姨也不是家政公司里请的,拐弯抹角才找到一个同乡也只要到一个地址,否则我打电话问候一声就成,这样子不去瞧瞧还真不放心。明天再去超市买点营养品,登门不能空手嘛。”
这个解释不是十分贴心,但陈姜生真情实意道:“我去买,张姨也很疼我。”
纪哆嘲笑:“因为你帮她做家务吧,还教她用扫地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