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哆微笑着撸猫,看着里昂嘶着冷气爬起来,还不忘嘴硬:“儿子力气见长嘛。”
“你就装吧。”纪哆说。
里昂痛心疾首:“你也太轻易放过他了,怎么也得吊起来抽一顿才行,咱们趁他不在家做个捕‘生姜’陷阱,不然你我联手金桔从旁辅助都不太可能跟他正面对刚。”
纪哆没有暴力因子,能吵吵绝不动手,眨巴眼:“我觉得我想绑,说一声他就把自己绑了。”
里昂满头黑线,只想飙脏话,然而他是以娘家人的立场站队的,敌人毫发未伤总不能先搞内讧。冷静下来后,他揉着被踹疼的后背,反问:“不是,陈姜生真的是保安?不像吧,你们小区保安最年轻的也有四五十吧。”
纪哆瞳孔一缩,然而想到风度翩翩的贺远寒,又放松警惕,恢复了小鹿似的纯善目光:“有人证明的,他们公司的员工也说了啊,你别瞎想。”
里昂“哦”了一声,不疑有他:“那挺亏的,找个会所当保安每天刷脸不好吗,小费都够养活你们一家三口了。”
陈真源出差没能回来,陈老实吃过晚饭就揪着陈姜生的领带去遛弯,美名其曰饭后消食。
陈姜生梗着脖子全程缄默,暗暗告诫自己千万别中计,真叫他敲了门,看见自己跟个凶手同居,就百口莫辩了。
高端别墅区灯火通明,豪华花园里一溜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径,陈老实穿着软底布鞋专心地享受脚底按摩的感觉,满脸惬意,完全不顾儿子一脸不情不愿,像是被大人压着去相亲。
“哦对了,我前两天还去看了纪闲云,就是纪教授。”陈老实脚步一顿,“你有空也去看看他吧,他人就在医院康复理疗科。”
陈姜生挑眉,疑惑不解:“你们关系那么好?”
“我们是忘年交!”陈老实强调,又嘀咕抱怨,“老纪在我面前就是小家伙,连声叔叔都不叫。”
陈姜生郁闷地想幸亏没叫,否则平白无故比纪哆高一辈,纪哆知道了该嗷嗷叫跳脚了。
陈老实见儿子又在学木头疙瘩闷声不吭,忍不住高声训斥:“让你去看就去看!听见没有!到时候拍张照发给我!别告诉我你不认识纪教授,在人家家里住了几个月,别以为我不知道!”
陈姜生:“!?”
陈老实继续道:“纪教授突然来找我,说你住在他那里。你和他儿子不是同班同学么?小纪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说他儿子跟你关系好,可方便学习。我一开始当他拍马屁要投资,后来才知道你小子早就跟他儿子打得火热,也不会喊‘陈老实是我爸’,他担心儿子交友不慎,这点跟你阿姨一样,才顺藤摸瓜找到你爸的,说你在学校被欺负,你个坑爸的崽。”
纪闲云顶着名誉校董的头衔,当然知道那年陈家捐了新校区,随随便便一想,就陈姜生他爸是谁了。
然而陈姜生满脑被“打得火热”的弹幕刷屏,深怕纪闲随口一提“你儿子给我儿子写情书”,嘴角抽搐道:“那纪教授还说什么没有。”
“还能说啥,说你不想走呗。”陈老实翻白眼,“气得我简直以为你要去给姓纪的老好人做儿子。”
那就什么也没说,陈姜生松了口气:“太好了。”
陈老实差点火冒三丈,不过又想起往事,生气对象立刻转移,唏嘘道:“纪闲云是个好人,就是不会教育儿子,幸亏你没被影响。他娶的老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冷眼旁观,穿的衣服干干净净,儿子虽然坏,好歹抱着亲爹,半个身子都是血,哭得都喘不过气。那天晚上可热闹了,当时谁能想到是儿子推的呢,都觉得是他老婆干的。”
第32章 归程
里昂老家不是容城,等陈姜生翌日下班回家,准备大展厨艺,他已经马不停蹄坐高铁走了。
纪哆蹲在地上翻他拎回来的塑料袋,纳闷:“你失望什么?失望的是我吧。他好不容易回国一次,结果忙得脚不沾地。”
听不到你在国外鸡零狗碎的趣事,陈姜生默默盯着他黑乎乎的后脑勺。
里昂选好店里需要的大料后,就拉着行李箱回来了,离他回去只剩下一天时间,纪哆是打算带他在容城简单玩一圈重点项目,逛一逛标志性地标建筑,没想到他对人均二十五的万栖寺很感兴趣。
纪哆:“……”忘记他勤俭节约的美德了。
虽然陈姜生去过一次,但只带里昂玩,单从字眼上就把他给委屈了。纪哆没办法,只得把顾凌的电动车借来开,把旧车留给他用。
电动车可以声控,顾凌早就想给纪哆录声纹,暗示一下老婆都能送人以及全天下我最疼你。纪哆被他这掏心挖肾的奉献式宠爱吓得不轻,把自己搜干刮净也偿还不起,然而这回是躲不过去了。
不过更倒霉的还在后头,当纪哆声控唤醒汽车,陈姜生的脸黑了,丝毫不顾这可能会给后座的单身狗带来一万吨的伤害。
再一看里昂风淡云轻地掏出一对耳塞,仔细戴好,满不在乎道:“你们继续,别管我,我只想安静看会儿风景。”
纪哆和陈姜生顿时无话可说,然而当纪哆打开音响,直接播放歌单,顾凌偏好调子轻缓点的爵士乐。
唱歌跑调的纪哆对音乐无感,他问陈姜生:“你喜欢听吗,不喜欢就换吧。”
陈姜生别扭地挪了挪,不得不承认顾凌的品味良好,男歌手略带沙哑的歌声穿不透大坝似的车壳,纪哆脸上挂着柔和的笑,让他想揽进怀里揉一揉。除了车内丧心病狂的装饰,陈姜生还是满怀欣慰的,从他那略弯的眼角能看出来。
他点点头:“好听,听吧。”
阳光明媚,斜斜打进车里,空气中迅速带上阳光的气息,冲淡了甜腻的车内熏香。
电子屏幕悄悄地发生改变,车流正整齐地通过十字路口,电动车陡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旋即又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天崩地裂似的咆哮:“里昂!”
里昂懒洋洋往后一靠,眉飞色舞:“这才叫音乐嘛,你们放的啥。”
“你的耳塞呢。”陈姜生抓住重点。
想偷听他们如何谈情说爱,争取以后照葫芦画瓢脱单的里昂:“……”
不像上一次的走马观花,里昂观光起来很仔细,仿佛要把二十五块钱榨出两百五十块的价值,连窗户上的花纹都能吸引他贴上去仔细看半天,还懊恼没带放大镜。
但面对五花八门的小摊子,自带傻大个属性的里昂岿然不动,连一丝彷徨也没有,大饱眼福后抬脚就走,仿佛万花丛中过片花不沾身的优质男人,昂首挺胸:“我可是要把每一份钱用在刀刃上的男人。”
被坑买最贵的招桃花水晶的纪哆欲哭无泪,还招什么桃花啊,自己这朵不美吗。
不过纪哆自掏腰包买了点桃花石,让里昂带回去分一分。
里昂拎着一袋石头,晃一晃,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挑起眉梢神色有些微妙,对上陈姜生镇定的神色,见对方已是顶尖玩家防守得密不透风,便转移视线到下三路,盯上他裤缝边一晃一晃的透明水晶。
纪哆把黑猫挂在车钥匙上,陈姜生则当手机挂坠,这么个充满恋爱气息的小玩意,不小心露出裤兜,被鸡蛋里挑骨头眼力极尖的里昂发现。
陈姜生到没有被抓包的羞愧,用嘴型道:“哆哥送我的。”
里昂挥挥拳头,还嘴:“别人送的你敢用?揍你呦!”
纪哆并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被寺宠——一只肥胖到将军肚快坠地的三花猫吸引了注意力,当着络绎不绝的人流,三花横趴在森罗大殿的石阶上晒太阳,眼皮都不带抬的,对小姑娘拿来逗它的袋装蛋糕逗不为所动。
这只被熏得皮毛都带香火气的猫似乎早就修炼得吸风饮露,是够目中无人了。
纪哆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准备打印好摆在卧室供起来,给金桔做个猫榜样。他看着照片,还招呼道:“你们快来看啊,它好萌!”
里昂秒变痴汉脸,好像一早就被三花吸引了。
陈姜生顿时发现这是个两面派,他并没有表面上的大大咧咧和“胸”大无脑,他只是用这招瓦解敌人的警惕与防备。
难怪能成为纪哆掏心掏肺的好朋友,藏的够深。
事关哥们儿,里昂不得不上心,他还在大雄宝殿虔诚地拜了拜,先求家人健康喜乐,又求外面俩小孩顺顺利利,他们不容易。
里昂买了凌晨的飞机票,为了送他,纪哆还给自己灌了两大听速溶咖啡,不过夜晚的高架上车辆零星,他一路踩油门,脚痒得想飙车,连陈姜生都用苍白的脸劝他:“哆哥开慢点,不着急的。”
“就是哆哥,你这是电动,悠着点开,别回头半道抛锚。我是无所谓的,你俩得推车回家。”里昂说。
等到机场值完机,里昂脖子上挂着颈枕,手指间把玩着透明的耳塞盒子,他一个包都没带,一身轻松。
纪哆看见五花八门的特产店,想起他们一家的照顾,点滴温暖涌上心头,然而好不容易见一次里昂又要送走,今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他马上要落泪了,立即找借口逃之夭夭:“我去买点东西送给叔叔阿姨,你们乖啊,在这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