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无助地望了大哥一眼,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大哥一边回头张望一边将我推进水里,语气焦急:“会不会水!会水游过去!快!等人追过来就来不及了!那群地头蛇专门拐你这样的omega,你再不跑麻烦大了!对面不是他们地盘,老规矩他们不敢过水,你现在马上过去!”
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一头扎进了水里。
“我,我不……”我刚想说我不会水,结果不远处就传来了一堆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和着我听不懂的骂骂咧咧的方言。
“快啊!”
我捂了捂肚子,咬紧牙关,转身朝前一扑,挣扎地在水里扑腾。耳朵一会儿听得清背后的声响,一会又被水淹没,什么也听不见。我陷入令人恐惧的真空状态,只要能抬起头就大口换气,不敢停下半刻,等终于到达对岸,我已经筋疲力尽,承受不住,瘫倒在湿润的堤岸边。
我躺在土地上,水珠顺着我打湿的刘海落下,滴到我的眼睛上。我摸了一把不清楚是河水还是眼泪的液体,努力偏过头朝河对岸望去,那群找我的混混就站在对面,拿手中的砍/刀指着我,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渡河。
我松了一口气,轻叹一声,用力咧开嘴,暗自苦笑。可谁知我刚笑出声,肚子突然剧烈抽痛起来,像活生生挨了一拳。我疼得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小兄弟?小兄弟……”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个乡村诊所的病床上醒来,一位苗族姑娘将我背回来的。她是个普通beta,不知哪来的力气能背得动我。
“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快两天了。”她递给我一杯水,感慨道,“幸好我去边界采药发现了你,不然再晚,你肚子里的小家伙就不一定保得住了。”
我把手紧紧贴在肚皮上,十分后怕:“那孩子现在没事吧?”
“孩子是没什么大碍,倒是你,受了不小惊吓,游泳还着了凉。你怀孕还没满三个月吧,一定得多注意,千万别留下后遗症了。”苗族姑娘摇摇头,扭过头去,手上拿把蒲扇,轻轻扇着药炉,”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浑身湿哒哒地躺在河堤下呢?“
我抓了抓被单,红着眼睛开口:“我……我是遇上了点意外,才……才这样的。”
我把自己从下火车后经历的事和姑娘说了一遍:“救我的是位左脸上有刀疤的大哥,你知道他吗?”
姑娘一点也不惊讶地点点头:“知道,阿桥哥,他救过好几个像你这样的omega了,你是从间米线店绕到河对岸的吧,那原本就是阿桥哥的店。他在火车站附近经营好多年了,惊谁知道阿强那伙人这两年突然在火车站肆意抢劫,拐卖omega,害得他生意都没得做。”
姑娘义愤填膺,手里的蒲扇往桌上一拍:“这次居然还敢砍/人了!你说抢/劫东西倒是常见,边境本来就不太平,谁让你又是外来人呢?肯定会被他们盯上的,只是没想到他们现在居然还敢砍/人?不想活了?这么恶劣的行径,迟早要上大新/闻了!你成了失踪人口,说不定已经直接被归成遇难者……”
我听了浑身发颤,双手不受控制地抖动,最后害怕地捂住脸,低声抽泣:“我不知道这里这么乱,我是来找人买东西的,买了东西就要去省城了。”
我哪儿知道自己会碰上这样的倒霉事?不禁遭到抢/劫,险些被绑,还因此受到了刺激,差点儿掉了孩子。包被抢走了,我现在身无分文,不禁丢了讨饭吃的相机,就连最基本的与外界保持联系的手机和证明自己的身份证都没了!
我明白能买卖亲缘伪造简易装置的地方,肯定安全不到哪里去,可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乱。万一我真的被处理成遇难者,我的家人该怎么办?我的朋友会怎么想?
……秦塬呢?他会感到难过吗?
姑娘疑惑地望了我一眼:“买什么东西要到我们这儿买?大城市没有吗?”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了,我把自己要买亲缘伪造简易装置的事告诉了姑娘。结果姑娘惋惜地望了我一眼,神情十分凝重:“我就知道,又是个被骗来的。”
我一愣,没来的及问个清楚,就听见姑娘恨铁不成钢地叹道:“那东西我们这落后地方根本没几个人能做得出来,即使做出来也是瑕疵品,基本没什么用处。几个拐/卖女性beta和男女性omega的团体在网上借这东西不知道骗了多少人了,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幸好你运气好,还没和他们碰头,不然现在说不定已经被运出境了。哎,也算因祸得福吧。”
得知真相的我瞠目结舌,震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更是后怕地缩进被子里,冷汗直冒。任姑娘怎么唤我,我都不肯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
苗族姑娘无奈地摇摇头,只好放我一个人冷静冷静:“哎,你先把药喝了吧,好好休息,之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已经过去两天多了,现在谁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等你好一些了,我帮你问问看能不能联系上你家里人。”
“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肚子的孩子也很需要好好照顾的。你说你是为了那个装置来的,那你应该和大多数来的人一样,不是意外怀孕了,就是你的alpha没办法对你负责吧。哎,可是那东西并不能够替代真正的alpha信息素啊。”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装置只能给omega一种假象,给予omega心理上的慰藉。亲生父亲身上散发出的信息素对胎儿所起的作用,肯定是其它东西无法替代的。
可是我真的需要它,如果没有它,孩子将来出生就会被判定成黑户,我根本无法带着孩子在国内生活了。如果要我放弃这样装置,那我唯一一条路,就剩出国了。
将来带着孩子在国外生活,或许会有许多障碍,但起码是个选择。
我悄悄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望着苗族姑娘:“请问你有手机吗?能借我打个电话吗?”
“当然有,我们又不是原始人。”姑娘翻了翻抽屉,找出一把有点年头的翻盖手机,递给我。
我向她道谢,拨通了我现在唯一能联系的人的电话。
“……喂……哪位……”庄钦的声音听上去又低又哑,还带点鼻音,像是刚哭过。
“庄钦,是我!”
“……辛柑?……你是辛柑?你真的是辛柑!”庄钦激动得声音发颤,又哭又笑,“辛柑!太好了!你还活着!”
我听着他的哭腔,身体瞬间凉了大半。
作者有话说:
心肝:晕,我突然就挂了
第74章 Chapter 69
两个月后,南法,科西嘉。
夏日的海风轻拂过我的衣角,我抱着已经隆起的小腹,盘腿坐在沿岸的石头城墙上,听海鸥掠过的低鸣,耳边回荡着庄钦和我小爸说过的话。
“谢天谢地,幸好你没事,不然我会自责一辈子。”
……
“儿子,没事,孩子的事你同事和我们说了,你需要时间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态,我们能理解,我们永远是你的后盾,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就回来吧,我们一家人一起照顾宝宝。”
……
“秦塬那孩子也以为你出事了,你们……哎,你们两个的事我们不多过问,可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吗?他最近三天两头就上咱们家来慰问。 ”
……
“辛柑,秦塬今天找上我了,那小子一上来就给了我一拳,气得我满眼通红。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咱们一块工作,还是我派你去的西南,还以为是我害的你。你不知道他当时有多失控,呵,想想也可笑,究竟是谁害你不得不去云南,现在还被迫偷偷出国?”
……
“儿子,秦塬想进你的屋,爸自作主张让他进去了,他在里头待了大半天,我唤他,他没回应我,悄悄推门进去才看见他坐在你床边哭。他长成这么大一个小伙子,二十多年了,我哪几次见他哭成这样。他这次是真伤心了,辛柑,我们都看得出来,他还爱你,他舍不得你,你们这么多年感情太难断了,这是何苦呢?”
……
“辛柑,你被秦塬标记那一晚,他是不是知道是你?他不相信你死了,整天来工作室堵我,说你这么爱躲他,一定是我把你藏起来了,求我告诉他你在云南什么地方,他要去找你。你不知道他低声下气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当年我们念书的时候,他说经管的公关部部长,差点就做了学生会副主席,一直是人人敬仰的对象,什么时候这样过?他落魄的样子太难得一见了,你多应该亲眼看看,他以前对你那么不好,你看了一定会扬眉吐气。”
……
“儿子,秦塬还是经常来咱们家。你大爸不给他好脸色,拿话刺他,他什么话也没说。才两个月,秦塬都快瘦脱相了,他一个特别能聊天的下属说,他最近发了疯一般工作,身体快撑不住了。我问秦塬究竟怎么回事,他说,顾叔,我太苦了,我一停下,我就不停地想他,心脏抽着疼,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顾叔,我感觉我快跟他一起死了……儿子,秦塬怎么说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是咱们家半个儿子,小爸心疼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