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眠自嘲的扯了下嘴角,悲哀的想,他也想一忘了之,从此获得解脱啊。
一滴滚烫的液体顺着眼眶滑出眼角,坠在了费南渡的手背上。那泪很烫,像谁的手拂过心房,惹来一阵心酸的战栗。
两对唇贴到一起的刹那,电流在彼此的身体里攀爬,开出一朵白色的向阳花。
费南渡两手捧住薛眠的脸,以一个俯身的姿势自上而下压迫过去——他们唇齿相依舌尖纠缠,一瞬间都像没了理智的疯子一样,只凭感觉用力冲向对方。他们拥抱、箍紧,反复啃咬,他们让自己存在于对方的口舌里,辗转吮吸,好似不能分离。
他抱他走向卧室。
大床塌陷下去一片,绒质的床单丝滑无比,有团火在房间里悄无声息的燃烧起来,烤得室温直线飙升。沐浴露的香气被蒸发得满屋飘散,像一瓶迷醉的烈酒。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两套睡衣先后落地,两具身体一刻不能等的贴到一起,严丝合缝,找不到一点罅隙。
嘴唇被咬破了皮,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涌入口腔,特有的腥甜味道,像催/情的毒,身体为之一震,背后立刻洇出了一层细密的热汗。
薛眠双手被压在耳朵旁,眸眼紧闭,胸腔因氧气消耗过度剧烈的起伏着,鼻头微喘,于激烈交战的吻战里挤出几声破碎的低吟。
费南渡用小臂压住他一只手,另一只手扣在掌心里,耳边是近在咫尺的低吟,身下皮肤相贴,体温晕蒸出的热气在彼此间来回传递,身体烫得不像话。
“看着我。”费南渡嗓音低哑,他手扶着薛眠的脸颊,暂时停止了口舌翻涌,嘴唇上移,在那枚尖尖的鼻端上烙下轻轻一吻。
理智溃散得一时半会儿重塑不起来,薛眠原本蹙拢着眉,耳边听得这一声,像中了魔法似的遵从指令般乖顺的睁开了眼——
一张明明熟悉不已却又十分陌生的脸正端端正正浮在眼前,偏白的灯光打照在上面,像镀了一层霜,将它洗尽铅华,逐渐与记忆中的那张脸慢慢重合。
费南渡低头看着他,看着他脸上晕出的浅浅红云,团着朦胧水雾的漆黑眼睛,那里面有星光,正闪烁在他眼前。
“你在吗?”
费南渡突然开口,声音发烫。
薛眠本就思维迟钝得快要跟不上节奏,被这无头无尾的一句听得更是云里雾里,声音暗哑,有些失神的问道:“……什么?”
费南渡笑了一下,手拂上他头顶,五指嵌入发丝间,在薛眠软蓬蓬的头发上梳头似的理了两下,又重复了一遍:“你在吗?”
这回薛眠是听清了,可也听糊涂了,脱口答了一声:“在啊。”
明明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这两字也普通到没什么特别的含义,费南渡却心神一荡,眸子倏然收紧,像盘旋在夜空中等待狩猎的雄鹰,久违的猎物终于出现在眼前。
他表情冷毅非常,突然没了方才的体贴温柔,一手撑在薛眠耳边,另一手松开钳制,捏住了薛眠尖尖的下颌。他眼底有黑色的海浪在翻涌,一瞬不瞬的盯着咫尺间的这人。
薛眠被盯得有些害怕,本来这一路上脑子就浑浑噩噩的,一个晃神他们吻到了一起,一个晃神他们又躺到了床上,奇怪的是他对这一过程全然没有半点突兀印象,就像是水到渠成一般的自然。
薛眠自然不会明白费南渡对这句简简单单的“你在”的执念。
就像过往的十年里无数次做着同一个梦,午夜时分,费南渡一身冷汗,惊醒在空荡荡的床上。窗外的风景总是不同,有时明月高悬,有时大雨滂沱,但梦境却十分清晰,情节单一到即便十年过去了都没有一点点的改变。
薛眠不在了。
再也不在他身边。
细密的吻毫无预兆的落下来,薛眠尚未回神,一双唇已经被含在一片温热的口腔中,发狠一般的噬咬着,似带着某种绵延不绝的恨意。
薛眠立时吃痛,理智也被这阵突如其来的痛意所刺醒,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在哪里,在做什么,对面的人又是谁。
这就要去推。
没了禁锢的手抵上一片并不多暖的宽阔胸膛,薛眠挣扎着边推边摇头,鼻腔里发出几声猫一样的哼唧。因为反抗的动作太明显,想逃的意图也太明显,立刻引来身上那具身体的霸道镇压——
费南渡再度钳住他的手,一把捞过后便直接压到了薛眠头顶,另一只手探下…………(省略)
“你要逃。”唇与唇摩擦,间隙有湿漉的水声在口腔里奏响。费南渡似乎发了狠,以绝对优势的力量箍住薛眠,声音里含着恨,更含着一种懊恼的、原因不明的愤怒痛意:“已经这样了,你还是要逃?”
可他不指明还好,一说“已经这样”,更提醒了薛眠现在的处境到底有多尴尬失控。发烧住院不是本意,被接到费南渡家照顾更不是本意,原以为只是单纯的养病而已,所以放轻松些等养好了就走,权当借宿一晚。可鬼使神差的所有步调都脱离了原来的轨迹,他怎么会和他亲上、吻上,怎么会衣衫尽褪的跟他滚到了床上?!
泛黄灯光逐添迷离,手不再是自己的,是攥在对方掌心里的猎物一件,连他自己都成了猎物。他像一粒的弱小蜉蝣,飘荡在茫茫大海上,任潮涨潮落,被摆布得没了自己。
薛眠声线颤抖,浑身哆嗦着越颤越狠,硬生生被逼出了一滴晶莹的泪。
费南渡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我要你,”他离开薛眠的唇,用无可闪躲的眼神注视着这个正痴痴望着自己的人,一字一字,清晰无比的告诉他:“我要你,就现在。”
他终于回到了他心里。
回到阔别了十年的好梦里。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七遍了!!!!!!放过我吧!!!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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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暗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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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眠是在一阵锅碗瓢盆的大合唱里醒来的。
睁开眼,第一缕阳光迎面洒过来,刺得他两眼半眯,浑身上下跟着泛上一种热腾腾的暖意。用了十秒钟的时间醒神,突然鲤鱼打挺一样猛地一个坐起身,头没动,只以目光迅速打量了一圈四周——不是自己家。
所以不是在做梦!
薛眠懵了,条件反射的立刻转头——
空的。
整张床上只有他自己。
以及隔壁位置微微塌陷下去的一点痕迹,昭示着那里曾躺过一个人。
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顿时涌上心尖,薛眠听到一颗心跳在不断加速,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他慌张的扯开身上被子,眼睛想看又不敢看的往下快速瞄了一眼——还好还好,穿着内裤。
但也只是穿着内裤,且还不是他自己的……废话!当然不可能是他的,他哪有带换洗衣服出门借宿。
睡衣就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薛眠立刻抓过来给自己套上,踩着拖鞋几步冲进了卫生间。镜子里一张面色红润健康的脸,敞开的V形领口露出的脖子上散落着几片指甲盖大小的深红色印记,仔细一看,竟是时下年轻小情侣们特别爱给另一半种的某种水果。
薛眠越看越觉得懊恼羞愧,不禁抬手捂住了脸。
十几分钟后才开门,沿着旋转楼梯下楼去。
刚刚他听见楼下传来动静,是厨房里有人在做早餐。
薛眠一路揣着紧张,怕一会儿和厨房里的人碰上,可这场碰面又显然在劫难逃。退一万步讲,此刻他人还在别人家里站着,身上还穿着人家的衣服,甚至……
“呀,先生你醒啦?”
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带着微微讶异的目光朝薛眠笑了一下,指指身后的灶台道:“请稍等一下啊,早餐马上就好,再煎两个蛋。”
薛眠几乎是倒退的往后挪了好几步,一脸吃惊的盯着对方道:“你是……”
“噢,我是费总家的保姆,先生你没见过我,我在这里工作的。”保姆笑呵呵的回去厨房把鸡蛋煎好,一样一样将早餐端了出来,总共六七个盘子摆上桌,一边拾掇一边道:“费总出门了,临走前交代我不要打扰你睡觉。不好意思啊,是不是我做饭声音太大,把你吵醒了?”
听到这是费南渡家的保姆,不是什么擅闯的陌生人,薛眠稍微松了口气,略带拘谨的坐到餐桌边对保姆道:“没事,我是自然醒的。那个……阿姨,我想问一下,费总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噢,走得好早的,”保姆拾掇好餐盘,给薛眠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递过去:“早上我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始打扫呢,费总已经给自己做好早餐了,好像说是有什么事等他去处理,姜助理也在,后来他们吃完饭就一起走了。”
薛眠点了点头,垂眸看着面前的粥碗,忽然又抬头问:“您是每天都来吗?因为我昨天好像没见到您。”
“嗐,先生你不用喊我您,叫我孙阿姨就行了。”保姆笑呵呵的在他对面坐下,拿了块干净的布擦拭起桌上的百合花叶子来:“我基本上每天都来的,费总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我就不住家,每天早上过来打扫,打扫完就走。有时候如果碰到费总在家,他要是需要就给他做个饭,不过这种情况很少,他基本都在外面吃,也没有个双休周末节假日的,天天都在公司里,可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