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莎……
梅林莎……
——梅林莎是会传染的!!!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薛眠不假思索,立刻用力抬起自己的两只手,交叠着死死捂住口鼻,带着喘息的大声道:“你们放我……”
“放你什么。”费南渡一脸平静,对那个可怕的病毒充耳不闻,好似根本没被触动,只垂下眸子看着他,道:“放你下车?然后呢。”
“然后打……120……我等、等救护车……”
“不可能。”费南渡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语气是不容商榷的肯定:“你哪儿都不去,就在车里,等着去医院。”
“你疯……疯了吗!”
薛眠连续着猛咳了好几声,涨红着脸瞪着他,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了,眼睛里仿佛有一团火正热腾腾地烧着,盯着对方低斥道:“车里不是……你一个人!你放……”
话音未落,耳边倏然响起一声“唰——”的塑板移动的声音。薛眠一怔,愣了两秒后侧目去看,只见后座与驾驶室之间被升起了一块半透明的全封闭挡板,将车厢密不透风的分隔成了两个独立空间,完全互不干扰。
薛眠一时无言,错愕的愣住了:“……”
费南渡按下前后座的通话按钮:“姜蒙,你们把口罩戴上,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再快点。”
“费总!”姜蒙的声音里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明显的惊慌:“我建议让我到后面照顾薛老师吧,您这样是不行的!”
“不用,”费南渡托着薛眠的头,又给他换了个冰袋敷上:“按我说的做。”
“可是费总——”姜蒙不死心,继续坚持道:“万一真是梅林莎,那病毒传染性太强,您不能不顾着自……”
“不一定是。”费南渡打断了她的猜疑。
他低下头,望进一双水涔涔的眸子里,微微一笑,像是说给姜蒙听,更像是说给怀里的人听:“不会那么巧的。别怕,我在。”
也不知道是身体难受的还是心有感慨的,薛眠仰着头,看着那张就在眼前的脸,听着那道就在耳边的声音,像是无形中从哪里生出了一股魔力,让他原本一直惊悸狂跳的心脏慢慢慢慢缓了过来。
可是不争气的鼻子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酸,紧接着眼底一红,眼眶一热,一股不自控的、说来就来的泪水就这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哭了。
而他当然是害怕的。
毕竟面对的是那样一种恐怖病毒,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它沾边了,但没来由的这些生理症状、突然崩坏免疫系统、以及偏偏就在疫区待了一天一夜,让他不能不去把这些细节联系到一起。
连姜蒙都一样这么想了,何况他这个当事人?
人好像都是这样啊……总会做最坏的打算,然后尽最大的努力,去换一个能接受的最好的结果。
费南渡关掉通话,不知又按了个什么按键,原本半透明的隔板竟慢慢变成了不透光的白色,两个空间就这样被彻底分隔开,前面看不到后面,后面也无需再管前面。
然后,就在薛眠错愕的空档,一个模糊的阴影突然笼罩了下来——
在他毫无准备的愣神里,有个温热而柔软的东西贴到了鼻尖上。轻轻浅浅的一点触碰,只是面积很小的一块,却让薛眠整颗被翻搅到麻木的心脏仿佛跌落云端般的软了下来,痛苦被瞬间击败消散。
“别怕。”那温热的唇从鼻尖慢慢移到耳侧,有只温暖又干燥的手轻轻贴在他泪痕尚湿的脸颊边,排解似的替他摩挲着、轻抚着,动作极尽温柔妥帖。那声音也很温暖,暖得几乎滚烫发沉,近似呢喃的对他道:“别怕,别怕……我一直在呢。”
一颗清亮的泪珠还没来得及淌干又不小心冒了出来,从腮边细细滑落,滴进一只宽大的掌心间。他这会儿太脆弱了,薛眠终于忍受不住内心的害怕与彷徨,哽咽着低声哭道:“别靠我太近……会传染……你……”
“那就传染吧。”费南渡抬起头,微笑的凝视着他,抬手替他抹去眼角的泪痕,轻声道:“这样我们就能比赛,看看谁先康复了。你不是一直都想赢过我吗?那好,那这次……你要努力啊。”
作者有话要说:
5555555555555…………
小毒君还觉得不够虐!这根本就是送上门的英雄救美嘛,不阔以,绝不阔以!要一起生一起死才够虐心虐肾!
所以下一步——
歇歇吧,虐什么虐,咱是HE文,不要Be!要阖家团圆其乐融融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夫夫双双把家还!
——是不是鸭读者宝宝们~~~
好啦周一见哦!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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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虚惊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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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一路以骏马飞驰草原的姿态将车在两个小时后开抵昼山市内一家医院,彼时薛眠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费南渡抱着人直奔急诊,接诊医生听说是从深圳过来的病人,有关梅林莎的消息医务系统里孰人不知孰人不晓,因此个个小心谨慎如临大敌,专门开辟了一间隔离诊室,还让随车的三人都去做紧急体检,以防万一。
还好,检查结果出来,三个人都没异样。
“您休息一下吧,薛老师不会有事的。”姜蒙递了瓶水给急诊外的费南渡,不过说是这么说,她的脸上也是遍布着掩饰不住的焦急与不安。
“你安排一下,”费南渡接过水握在手里,无意识的挤压了两下:“通知非凡的崔总,就说薛眠路上有点不舒服,北京那个论坛让他派其他人去。”
“……不说实话吗?”姜蒙有些不解。
“暂时不用。”费南渡盯着手里的水,瞳孔似乎收缩了一下,淡声道:“否则那边听了,也是徒劳担心。等会诊结果出来再看吧。”
将近两个小时的急诊抢救,虽然不比手术室管控严格,但家属也是不让进的。费南渡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不时看到有护士推着各种仪器进进出出。那些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家伙什从他眼前一台台过,上面的每一缕银光都像冷兵器时代的利剑尖刃,毫不留情的先是映入他眼中,再分秒不等的刺入他心房。
手搭在膝盖上握成拳,不自觉的摩挲着,或轻或重,毫无意识,连指甲嵌进关节的皮肤里压出一道道月牙状的印子,他都没什么感觉。
等了许久,期间实在没忍住,拦住了一个中途出来的医生,但是对方给的答复很笼统,要先看各项检查化验的结果,然后才能确定病人究竟是什么问题。
化验结果需要等机器给答复,费南渡揉了揉眉心,起身去室外抽烟。
医院各个角落里弥漫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他对这味道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今天却闻够了,所以一秒都不想多待,只想马上走人。
带着薛眠走人。
他无法想象那个此时此刻全是金属仪器的房间里,那个充斥着消毒水和各种其它药水味道的房间里,薛眠躺在床上,现在是什么状态。
还在昏迷吗?
像在车上他怀里的时候一样,紧闭着眼睛,偶尔发出无意识的呓语吗?
疼吗?
身上有被插什么管子、上什么仪器吗?
心电图、血压、脉搏,那些跳动的数字指标都还正常吗?
……
或许如果没有今天,费南渡不会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怕的会是什么。
然而现在充斥着满腔的感觉里除了一直坚持不愿承认的后怕,其实还有更深的自责与后悔。
他后悔不该做那样的主张,将薛眠带去深圳,甚至是带去香港。只是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念,想要借着公事的机会,在薛眠不会拒绝的情况下,正大光明的理所应当的将他带在身边。哪怕什么都不用他做,只是在会议桌上,自己随意的一个侧眸的瞬间就能看到他,那样就好。
那样就够。
“费总——”姜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医生那边结束了,您去看看吧。”
十七张化验单被摆在桌上,医生没让家属进诊室,将人叫到了办公室,端着茶杯猛灌了好几口,手指“哒哒哒”的点着桌上那一摞纸,率先松气道:“万幸啊,不是梅林莎。”
不是梅林莎。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仿如将痛苦的煎熬着徘徊在地狱门口的人拽回了人间。
“谢谢医生,您辛苦了!”姜蒙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想想又询问道:“不过病人这样发烧流鼻血,而且身体好像是在一瞬间就倒下的,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你们家属不要紧张,他这个原因也不算复杂,是老毛病,赶巧了。”
医生摆摆手示意家属稍安,摘下眼镜放到一边,拿起化验单,将指标不太正常的几项指给他们看:“病人有长期的胃肠炎,而且应该没有进行过系统性的治疗和调理,所以这毛病就拖下来了。然后这两天受了寒,发低烧自己没在意,休息又没休息好。熬夜了吧?他身体素质本来还可以的,但是几个事情撞到一起,就一下子爆发了。流鼻血是发烧加上胃里的毛病带出来的,不大要紧,我们已经处理过了。胃炎其实不需要手术,但病人一定要配合药物治疗,自己也要注意保养。你们年轻人工作忙,都挺拼的,但老话说得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还是不能这么挥霍健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