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炀没精打采道:“我以前想,要是以后当飞行员,你飞天南海北,我都载你去,想想就特别风光。”
“你当飞行员也是给国家做贡献,载不了我。”
说得好有道理,可薛炀更丧气了:“那不是有可能吗?现在一点可能也没有了。”
林恒无奈道:“那,等你好了,骑小电驴载我好了。”
“那怎么行,多掉价啊。”
林恒给他一噎,怔了一下,用商量的语气道:“要不多赚钱,买架私人飞机?”
他就是那么一打趣儿,没想到薛炀还来劲儿了:“这个主意好!”
好个屁,就知道嘴炮。
林恒拧拧薛炀的脸颊,心里头甜滋滋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栽这玩意儿身上了。
第56章
薛炀在医院休养的那三天没消停,各种调查访问老彭、徐庆霞都给惊动了。
老彭带着徐庆霞过来看薛炀,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除了叮嘱薛炀好好休养,就是绕床足足走了三圈,满眼都是悲愤,他今年的一个希望又破灭的毫不留情。
徐庆霞也挺郁闷,她本就是个嘴巴不饶人的,这下看到许静蕊那更是火力全开,在医院就把许静蕊骂哭了。
那场面叫一个热闹,警察做笔录的询问声,许静蕊的哭声、老彭的劝架声,整个就一大杂烩,吵的人脑仁疼。
后来还是林恒出面把几个大人都叫走了。
林恒这边一开始也有点问题,他出手过重,把刀疤脸打成了十级伤残,这个事本来也要惊动学校和家长的,被薛炀勒令薛东一定要捂下去,不然回去就拆家。
薛东虽然愧疚恼怒交加,但对薛炀的要求一点不含糊,在中间竭力运作,就是看林恒的眼神比较复杂。
看上去文文静静的,怎么能做出那么凶残的事呢!
薛炀住院三天,回家还要休养,林恒前前后后请了一星期假在家。
蔡妈虽然对林恒放心,但架不住自从林恒和薛炀认识后一天天的破事就多,他忍不住便要上门家访。
蔡妈中午时分到的,刚好见到薛炀吊着胳膊,低眉顺眼地教林恒怎么烧菜,他足足吃了十公惊。
“你们……?”
林恒知道他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巧,好在门开着,转头叫了声:“蔡老师,进来坐。”
蔡妈迷迷糊糊点头,进屋寻了个小马扎凳子坐着,看林恒乖乖按顺序放调料。
别说,这画面场景还挺有美感的。
冬日阳暖,几缕光线折进走廊,耳旁听着菜铲和锅的碰撞,眼看着炒菜的那人眉眼精致平和,整幅画面极具烟火气息。
蔡妈不由得的想到诗经里的句子: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
身处在高楼大厦都能体会到这种恬静祥和。
薛炀单手端菜,差点把脸埋在盘子里,夸张地嗅嗅鼻子,夸赞道:“真香!”
林恒微微露了个浅笑,他刚才盐放多了,也就薛炀夸得出来。
薛炀把菜放到桌上,他现在半残,知道蔡妈不会计较,也寻个小马扎坐下,和蔡妈聊天。
“蔡老师,你放心,就这几天时间,我不会让林恒把课业落下的。”
蔡妈心道你谁啊,林恒还要你管,不过看两个少年都在,他不好拆台,便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薛炀你这胳膊又怎么了?”
这时候肯定不能说是打架打的啊,薛炀瞬间低了头,声音也黯淡下去,万分愧疚道:“前几天骑电动车,天不好摔得。”
现在小电驴俨然城市一大危害,车速快,灵活,比机动还机动,蔡妈自己开车都被惊吓过不少次,当即抱怨薛炀怎么不小心点,连交通规则都不遵守。
林恒把最后一道菜端过来,轻道:“是我载他的。”
蔡妈顿时卡壳。
薛炀用那只好手捣捣林恒,让他别说了,看一句话把老师堵成啥样了。
林恒光笑不语。
薛炀又赶紧安慰蔡妈:“不是我们快,是人家快,那人刹车不及时,好像刹车还失灵,这才撞起来的。”
蔡妈一听,转头开始气呼呼地骂那些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人,薛炀也帮着骂,一时间小屋好像回到以前一家人吃饭看新闻联播的时代,吵吵嚷嚷,高谈阔论。
蔡妈吃完饭走的,临走时千叮万嘱林恒不要耽搁学习。
林恒自然应允。
送蔡妈回来,林恒就看到薛炀逞能要用独臂洗碗,他接过薛炀手里的碗盘,道:“你是不是嫌饭菜不好吃?”
薛炀傻了,连那只残手都想挥成钟摆告诉林恒不是。
“那怎么看这些碗盘不顺眼?是想砸了它们换新的?”
笑话过冷,薛炀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笑得像个煞笔:“才没有,恒恒做的最好吃了,我都恨不得连舌头一起吃下去。”
说完他就紧盯着林恒的嘴巴,虽然午餐味道就那样,但来一道餐后的舌尖果冻甜点,他就可以给午餐打上一百二十分。
林恒抿嘴一笑,把薛炀推开,洗碗碗筷,收拾停当。
林恒招呼薛炀睡午觉,这才赏了薛炀一顿甜点。
薛炀睡觉时候都咧着嘴,笑得那叫一个美,好像偷了全世界的光一样。
隔了两天,薛东打电话说要来。就他一个人,没带许静蕊和薛涟。
薛炀允了。
说来也好笑,这几天薛炀休养,许静蕊就跟要补偿过去两年的感情似得,天天往薛炀这儿跑,什么乌鱼汤啊,蹄髈汤啊凡是传说能补的玩意儿都给薛炀送来了。
薛炀的小冰箱都装不下了,好在天冷,放外面也没太大问题。
薛炀和林恒现在都对许静蕊挺微妙的,任凭谁被坑了,也不可能对罪魁祸首的妹妹坦荡接受吧?况且本来就有积年旧怨。
许静蕊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所以就算在医院被骂哭了她也就自个儿受着,到薛炀这边更是只说自己送汤,其余什么都不说,要是薛炀不肯收,她就把锅子往门口一放,然后转头就走。
所以薛东这次来,薛炀就和林恒提前讨论过,要是说到许静蕊他该怎么答。
林恒道:“你想怎么答就怎么答。”
薛炀却在纠结,他本来讨厌许静蕊讨厌的一塌糊涂,仅排在薛东后面,但看看他的便宜妹妹,又觉得难受:“那个小孩才两岁,要是没妈了,就……多可怜啊……”
林恒知道薛炀是触景生情,伸手揉了揉薛炀脑袋:“你要是不忍心,就不听不看不问,眼睛一闭,什么事都没有了,H城那么大,以后全国各地更大,能碰上的几率有多少?”
薛炀仔细算算,还真是这个理。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碰上和碰不上就是各百分之五十的事,碰上了就膈应,碰不上就安心,想想这个几率也蛮大。”
林恒好笑:“那照你这么算,人和人碰上和碰不上的概率就都各百分之五十了?那我可真倒霉,偶尔出去上个网都能碰上你。”
薛炀立马抗议:“这叫缘分,咱们俩的缘分是命中注定的,跟概率没关系!”
双标无误。
两人讨论个半天,反倒讨论到自个儿身上去了。
等薛东到的时候,两人啥也没准备。
薛东一身西装,像是见客一样正式,头发梳的好好的,胡茬也搭理的干干净净,一扫之前的颓势。
他一方面痛恨许静能,恨不能弄死后快,一方面又觉得许静能是功臣,不然他和薛炀父子俩也不能有平和相见的一天,所以功不抵过,还是让许静能滚去接受国家改造的好。
薛炀瞅着薛东,半分钟才憋出一句话来:“你要相亲?”
薛东:“……我见你。”
“毛病儿。”
薛炀让开,让薛东进门。
林恒在写作业,他们商量完事,发现准备东西也来不及了,所以薛炀直接拍板把薛东带出去吃,还省得刷碗。
正巧林恒也不太想理薛炀这个爸,主要是他对薛东印象实在不好,要不是薛东,薛炀都不会受伤,但长辈的事,他们没法说。
薛东打量了一通公寓,配饰齐全,环境温馨,暖风扑面,比他那套大宅子有人气多了。
他跟林恒打了个招呼,林恒也跟他打了个招呼,而后便相顾无言。
薛东到底是商场上打滚的人,见冷场也不尴尬,瞧薛炀道:“过来,我瞧瞧你胳膊。”
薛炀不太想让他看,就说:“废不了。”
“过来,我看一下。”薛东提高了点声音,他还不能看儿子了?
薛炀脸一沉,薛东直接起身走到了薛炀身边,夹板固定的很好,石膏也没有进水,薛炀脸上的纱布也取下了,血痂还在上面,斑斑点点,仿佛火龙果里的籽。
薛东摁住自己的酸楚,轻轻拨弄了两下薛炀的残手:“疼不疼?”
薛炀瞧着他觉得像个二笔,翻白眼道:“你胳膊伸出来我给打断了,你说疼不疼?”
薛东胸口里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发狠道:“我回去就让那两个人把牢底坐穿。”
“得了吧,法定年限就那么长,你还以为你薛傲天?”
薛东一噎,掐了这个话头,转口道:“你之前的短信我收到了,我想着吧,我确实还缺个墓地,需要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