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字,疼,钻心的疼。
刀疤脸冲秃毛点点头:“做的不错。”
秃毛咽了咽口水,手足僵硬地站到一边。
这个刀疤脸是城北那边的,真正道上混的,他还记得下午这人找到他,要他想办法把薛炀围堵住时轻描淡写的神态,就好像人命不值钱一样。
秃毛根本不敢得罪他。
薛炀不认识这人,硬撑着站稳:“你……”
刀疤男上去就一脚,直接踹薛炀的肚子。
薛炀肩膀受伤,他知道躲开的概率不高,于是连忙护住要害,把自己抱成一团,硬生生接了这一脚,
依旧是疼,小臂骨也跟断了一样,薛炀整个人都蜷缩在了地上。
刀疤脸眼里露出嘲讽的笑意,指着薛炀对秃毛道:“你们平时不都受他欺负吗?现在去打吧,他没还手的力气了。”
秃毛登时又咽了咽口水。
他总觉得这个刀疤脸不坏好意,万一这么多人那个傻缺把薛炀打死了,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去啊,不想扬眉吐气?”刀疤脸拍拍秃毛的肩膀,笑出一口白牙。
秃毛紧张的手心都是汗。
他和薛炀打,还有这么一帮十来个人和薛炀打,都和这个刀疤脸打薛炀的架势不一样。
他们可能是为面子打,为了口角打,但这个男人是要薛炀的命啊,还想借刀杀人。
秃毛不傻,磕巴着道:“他……他……”
“怎么?不敢?”刀疤脸激将,“瞧你那点出息。”
他拉着秃毛走到薛炀身边,一脚踩住薛炀的脑袋:“你不是特别恨他吗?我听说你都被他打过好几次了,现在不报仇,等着他好了回来报复你?”
秃毛心道那也比你杀人拉垫背的强。
刀疤脸看出了秃毛的犹豫,面色一沉:“怎么?给脸不要脸?你滔哥亲自给你讨公道,你连动手都不敢动?”
秃毛脸色一白,刀疤脸的手深深钳在他的胳膊上,皮肤被捏的暴起一圈,瞬间血液都受阻。
“滔哥……我……疼……”
刀疤脸脚下用劲,薛炀的脸被地上的沙石磨破,地上斑斑点点的血。
“滔哥我,不开心!”
“放开他!”
一阴沉一暴怒的声音一起响起,震得秃毛耳朵快聋了。
刀疤脸还真没想到会有人搅局,转头定睛一看:“哟,哪家的好学生见义勇为来了……”
林恒捏紧拳头,阴沉着脸走进这片废墟,米色的线衣和这片废墟格格不入。
薛炀头被踩着,艰难地挣扎,他想让林恒快走,这个刀疤男明显是冲他来的,他不要把林恒牵扯进来。
林恒眼睁睁看着薛炀在地上挣动,偏偏就是爬不起来,眼珠子都红了,全身的血液都在急速奔流,叫嚣。
他再一次沉声道:“放开他,你们就只是聚众斗殴,要是……”
刀疤脸都快笑了,脚踩着薛炀脑袋碾了碾:“不放是不是就是故意杀人了?”
林恒瞠目欲裂,十八年来,第一次,想杀人。
刀疤脸根本没把林恒放眼里,还想再痛快两句:“你猜,我踩死他,要几秒?”
大概人都这样,占尽上风就喜欢逼逼两句,不然就显得自己好像没啥逼格一样。
刀疤脸话音刚落,林恒已经杀到了他面前。
林恒从小学武道,这个词是舶来词,到国内以后就开始演变,什么跆拳道啊,空手道啊有很多,反正最终归到一个词武道,但具体对应的是哪种道,就看师从谁了。
林恒学的,其实是散打。
正统路子,跟着散打冠军学的,而且还辅修了佛家的禅道,说是以禅定心,不易走火入魔……
以上,都是林恒姥爷胡老师傅亲传。
刀疤脸被林恒截着门面一脚逼退,他反应极为迅捷地想要擒拿林恒脚踝,谁知道林恒的反应比他更快,脚腕一转就是横踢,在勉强躲过去之后,林恒的拳头已经擦过了他的太阳穴。
一招一式,带着狂风暴雨地气势,根本不是在救人,而是铁定了心要打死他。
刀疤脸纵横这么久,还第一次被人逼到这个份上,重点是反击都找不着机会。
林恒是真一心打死他,他从未这么痛恨过人,他不仅想打死这个刀疤脸,这里头的所有人,他都想打死,还有薛炀的那个爸,要害薛炀的那个人。
他就像一座喷发的火山,完全控制不住岩浆的外涌,只是想尽情宣泄自己的痛恨和不满以及看到薛炀蜷缩在地上的心疼。
刀疤男从来没这么委屈过,在又一次被林恒的拳头擦过眼眶时,他猛然爆喝一声,双手架开林恒的手臂:“我受够了……”
下一秒,他的下颌结结实实挨了林恒一脚,实心的。
原本就不甚好看的五官直接错位,血沫子喷出口腔,生理泪水也不由自主地飙出。
可林恒没有停手。
所谓的拳脚相加,得到了生动演绎。
刀疤脸,KO。
秃毛在林恒赤着眼睛眼睛转向他时就已经举旗投降了:“我……我是被逼的……我还拖延了时间……”
他慌不迭地踢踢薛炀,“看,他没死。”
那你就更该死。
林恒内心狂吼着,一步一步走向秃毛,其余的十多人早就是鸟雀四散。
秃毛连呼救的对象都没有。
——
“林恒……”
“恒恒……”
“我好疼,你来帮我看看好不好?”
一声又一声的叫唤,声音细细的,虚弱无力,穿透力却很强。
林恒就跟做梦一般,他原本不知疲倦地挥舞着胳膊、腿在练武,姥爷要求很严格的,他要是不把这套动作做到五百遍,他就要去背那些枯燥的经书了。
林恒不想练武、也不想念经,但是他也找不到其他的玩具。
因为妈妈身体不好,不能吵闹,因为爸爸要工作还要照顾妈妈,所以他得自己想法子打发时间。
生活好像就这么没意思,练武累,念经烦,可要是不练武念经,他好像更没事情做。
“好疼啊,快来帮帮我好不好?”
难得有其他事情做,就去看看好了。
林恒的意识终于归位。
薛炀拖着胳膊,忍着疼,用头钻林恒的胸膛:“林恒,快住手,他要被你打死了。”
林恒身体一震,下意识停手,废弃工地上北风呼呼吹着,刺骨冷意。
“恒恒,林恒?”薛炀见林恒发呆,生怕林恒又发疯,赶紧唤他,“我没事了,我就肩膀和手臂疼……好疼……”
一听说薛炀疼,林恒立马抱住薛炀,用自己身上的热度帮薛炀驱寒。
还好,还好,人还活着。
林恒说不出自己的担忧,也没办法表达出自己的心意,他现在就觉得有一口气堵在胸膛。
他想骂薛炀找事舍不得;想痛殴伤害薛炀的人,可是罪魁祸首已经被打摊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了;想带着薛炀远离这些纷纷攘攘过日子,又必须得把高三度过去。
无力感和挫败感在林恒心头上无尽磋磨。
眼泪滴在薛炀脸上时,薛炀都慌了。
他努力爬起来,单手抱林恒:“别哭……别哭,我真的没事,去医院上个夹板就能好,你不是以后要学医吗,你来帮我弄啊,别哭……”
林恒闷声道:“好,我帮你弄。”
薛炀顾不上疼,连连点头,还得抓紧时间献宝:“嗯嗯,我刚才买了电暖宝,都藏得好好的,以后都只能你载我,我也动不了了。”
林恒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个事,哑声道:“薛炀,你个笨蛋。”
“嘿……嘿嘿……嘶……好疼啊!”薛炀傻笑,没想到牵动伤口,当即就猛抽了口气。
到医院检查后,薛炀的肩胛骨裂,左手臂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帅气的脸蛋也破了相。
对比他,刀疤脸和秃毛被打的更惨点,刀疤脸颌关节粉碎性骨折,右膝盖骨裂,左右小臂都粉碎性骨折。
秃毛明智地选择当乌龟,因此主要是背部软组织挫伤多,手臂肿的一个有两个大,看上去凶险,实际上受伤最轻。
薛东带着警察紧赶慢赶,到了的时候还是终场了。
刀疤脸手不能写,嘴巴说话也不利索,指认许静能倒是指认的利索。
但许静能就是咬死他只是想要给薛炀个厉害瞧瞧,顶多是个故意伤害。
薛东早已怒火三千丈,压着财务总和法务部长,外加公司所有人加班加点,他要把许静能送进去,这辈子出来也是个废人一个。
许静蕊惶惶不可终日,每日就抱着薛涟给薛炀送各色补品,她现在根本没法猜测薛东会怎么对她,本来他们夫妻就不同心,再加上许静能做出这种事,实力坑妹,许静蕊就算在装可怜,再表忠心,恐怕别人也就只会以为她是假好心。
薛炀就住了三天院,手臂上着夹板回家修养,公寓里头整日开着空调,还挺暖和。
薛炀半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现在就愁他的空飞估摸着是完了,也没什么心情学习。
林恒抚了抚他眉眼:“人没事就行,反正还有高考,要是开不了飞机,就像你说的那样,去造飞机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