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炀想半天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开场,最后发了个怀表链子过去。
那头输入了好一会,又发了个问号。
薛炀有点不耐烦了:“你怀表在我这儿,来拿。”
这笃定的语气,不容置疑的口吻把“程静蕤”砸蒙了,回了句:“不值钱,不要了。”
艹!薛炀拍桌。
“来拿。”
必须来拿!薛炀犟劲儿上来,恨不得时光倒流,非得扯着那男生说道说道,明明扒着墙找都没找到,居然说不值钱,不要了。
那他这么低声下气地做啥,有毛病?
别说,可能在程静蕤心目中,他还真挺有毛病的。
“哎,我说浦中的学生脑子是不是不太好?”程静蕤捧着手机,满头问号,她是看到薛炀备注浦中的才通过好友的,哪成想来了这么不明不白的一出。
昨晚上的事她听说了,她十分叹息自己没能亲临现场。据说浦中学生还有带刀的,跟一群痞子混混似的,把林恒都惹毛了。
同桌的林恒直着背写习题集,目不斜视。
程静蕤悍不畏死地凑到林恒边上:“林恒你接触过浦中的,到底是个什么三头六臂?”
林恒一张带着仙气儿的脸侧过来,眼角瞥她:“你不是都听说了么?”
想到这些传言林恒就十分气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传成现在这样,说是他和浦中的校霸狭路相逢,路见不平打了起来,衣服都撕破了,虽然十分英勇无畏,风采不减,但林恒从小到大受的教育就是端庄持重,昨晚上的衣不蔽体让他十分难堪。
程静蕤道:“三人成虎嘛,你就不想挽回挽回颜面?”
林恒冷道:“没必要。”
“啧,真是的。”程静蕤咋咋舌,悻悻走了。
林恒却没办法再把自己埋进题海里,他不可自已地想到那个男生,实在是一个极具有野性和冲击力的男生,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时男生的身体热度,那个放肆的满是侵略性的眼神都让他避无可避地不断回想。
林恒长出了一口气,习惯地摸自己上衣口袋,这才想起来,让他心安的怀表在昨晚上遗失了。
他气愤、羞恼,但都于事无补,聪明的大脑一直在提醒他,他要淡忘这件事,忽略这件事,可是他做不到。
那个男生说,他叫薛炀。
薛炀是吧?
林恒熟练地转笔,心念跟着转动,或许他应该去收集收集这个男生的信息,然后在适当时候给予迎头痛击,掰回一成来。
这件事无需让其他知道,尤其是不能那些不聪明的人知道,因为这些人总会把一件简单的事复杂到完全脱离本相。
只有他自己知道就行了。
这样他才能平复自己愤懑的心情。
第4章
薛炀见程静蕤半天没回他消息,心下不爽又舍不得拉下脸,他便一边写习题一边思考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撬开那个闷葫芦的嘴。
虽然高三才开学不到一个月,但课业的威力已经可见一斑,试卷跟雪片似的飞,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依旧哀鸿遍野。
小林子甩甩酸痛的手腕,撇头看端坐如山的薛炀,那闲适的姿态简直让人眼珠子发红:“炀哥,给点紧张感?”
薛炀斜眼:“什么紧张感?”
“就是让我们拉近一下下关系的。”小林子搓着手,腆着脸笑,都特码是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薛炀瞅他一眼,随口念道:“波尔模型当中,原子从一种定态跃迁到另一只定态,要辐射一定频率的光子,那么请问,在这个过程中,原子需要做多少功……”
“救命!”小林子瞬间抱头,走开拿开,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选了物化,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对上天祈祷,打死他都不会选物理。
“煞笔,没有这道题。”薛炀看到他的颓样心情大好,突然间灵光一闪,他想到怎么去撬开那闷葫芦了!
苦逼上晚自习的程静蕤来不及哀悼自己的秀发,忽然听到自己的手机不停震动,偷偷摸摸一看,气不打一处来,那个浦中的家伙居然发了一堆物理题过来,而且每一道都有自己的解答和方案。
最后还附了句:你学文的吧?唉,估计不太看得懂这些,学文和学理有壁。
程静蕤脸颊抽搐,壁你个大头鬼,祝你早日向普朗克大爷进化。
她气愤地删掉那些看上去就让人头大的信息,结果看到早上不明不白地那句话:“来拿。”再往上翻就是怀表。
程静蕤不玩怀表,但她知道林恒有只怀表,特别宝贝,从不离身。
“哎,林恒,这浦中的还挺有意思的,他是不是觉得咱们附中的人都有一支怀表啊,真好玩儿,智商不太够吧……”
林恒心浮气躁,听到这话心念一动,伸手道:“我看看。”
程静蕤把手机递给他,可巧薛炀可劲儿地又把题目发过来了,这次的留言变了:“文理不分家,你看著名的十大悖论里都有哲学的身影,这下不怕了吗?瞧你那样,连话都不说了,不然你也发点你们学文的世界级难题给我瞧瞧?”
这次薛炀发的是缸中之脑悖论,他先入为主地觉得“程静蕤”肯定是学文的,为了激“程静蕤”说话,他决定先恐吓一通,再发点有趣的小玩意题,这叫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反正程静蕤没拉黑他。
林恒不可思议地瞥了程静蕤一眼:“你们聊得还挺好。”
程静蕤瞪大眼,他从哪看出来他们聊得好的?
林恒手指动动,发了句话:“既然知道悖论里有哲学的身影,那就该知道文理一向不分家,连这点常识都没有的话,学理科也就只能学到皮毛。”
薛炀看到回复的信息,都能脑补出林恒说这话的样子,定是一本正经,眼角带着高傲和疏离,越是这样,他越是想到林恒在夜色里羞红的脸。
对比徐庆霞的尖酸刻薄,林恒这个便宛如高高在上的神祇对周遭的蚂蚁不屑一顾一般的态度,真是自然而又理所应当,太投他口味了。
他兴奋地咔咔拍了试卷上选择题发了过去:“那也不能这么说,在应用层面上,文理就是有壁,你阅读政治历史、我们学物理生化,在基于不同人的身体机能和爱好上做区分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发挥所长,不然你来解这些题?”
林恒抓着手机,眼睛里的愤怒小火苗蹭的窜上来了。薛炀给他发的全是基础题,什么定律定义啊,简单运用啊,被看低的恼火让脑仁儿直抽抽。
他运笔飞快地把答案写出来,拍照发了回去:“这些都基础题,没想到你居然不会,这是答案,你不妨研究研究看看,对你有好处。”
薛炀对着手机闷笑,然后发了个大拇指表情。
林恒把手机捏的咯吱咯吱响,一向喜欢紧抿的薄唇抿得更紧,眼神淡然地透过窗户,深深地投进夜色里。
他被耍了。
这个认知都要让林恒气笑了,看来浦中的人自带天赋,无论学习好的,不好的,在针对无关紧要的问题上他们都能表现的宛如智障,让人不禁怀疑除了狂傲自大,他们还能剩下什么。
这很好。
林恒笑了一下,把手机还给了程静蕤,风轻云淡道:“以后多聊聊,说不定能取长补短,互相促进。”
程静蕤心惊胆战地把自己的手机抱在怀里,开始思索自己犯了怎样的一个错,居然能把林恒弄笑了。
在附中有这么个传说,林恒生气的话不一定会有人遭殃,但林恒笑了的话,就一定会有人遭殃。
占据绝对地位的天之骄子从不容许自己的言行有错,严谨优越的家庭教育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他,而他也分外享受别人的仰望。
神祇一笑,地动天摇。
薛炀得了回复就跟出门放风的哈士奇一样,可劲儿地拍照,可劲儿传,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虽然他也没想掩饰。
附中的这个家伙真是太好玩了,人长得好,说话还好听,他就跟发现了最新奇的玩具一样,恨不得立马就见到林恒,两人畅聊一通,来一番思想碰撞的火花。
大家都在绞尽脑汁写作业的安静环境里,薛炀的动作就跟探照灯似的亮,嚣张得不得了,徐庆霞巡班从后窗稍稍看一下火气就直往脑门上冲。
薛炀这家伙怎么就能怎么造!怎么造!
她快步进门,走到薛炀身边啪地伸手就要抢薛炀手机。
薛炀玩的正高兴呢,能给她嘛!手指猛地一并,抓着手机就往后缩。半大小子那个力气哪是徐庆霞能比的,当即就把徐庆霞拉了个踉跄,半边身体直接趴到了薛炀桌位上。
这场面有点滑稽。
一向把自己打扮得稳重干练的徐庆霞只觉得血液腾的全部往头顶上涌,一张脸涨得通红,老成的黑框眼镜也歪了。
薛炀也有点懵,他从不和女人动手。
“那……徐老师你不用这么激动,我知道我挺帅的,行这么大礼怪不好意思的。”
“薛炀!”徐庆霞一声爆喝,尖利的嗓音震得教学楼的地面都能感觉到抖动。
“在……”薛炀警惕地瞅她,手臂环住胸前,好像徐庆霞要非礼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