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炀闲不住,沿着走廊边踩独木桥玩,两只手张开,像只鸟。
林恒倚着柱子看他,那沉静的面容和高远的蓝天相互映衬,仿佛谪仙中人。
薛炀回头看他,一不小心就从廊边上掉了下来。
他也不恼,反正他在林恒面前丢脸丢的五花八门,脸皮这东西练着练着就更厚了。
紫藤架的尽头是朵蘑菇样的凉亭,别有意趣,薛炀把石凳擦干净就招呼林恒:
“恒恒,来这里坐。”
林恒紧走两步过去:“你就是皮,好了伤疤忘了疼。”
薛炀习惯地往他身上一趴:“啧,我要是没有新伤怎么让你心疼?”
这话要是林恒之前听到,那肯定就得来一句伤的不是我身上,我不疼。但是现在嘛,他发现要是薛炀真伤了,他还真的会疼。
所以他换了种说法:“没事,我以后给你缝。”
薛炀被他一噎,顿时感觉自己像个弱智,他把下巴顿在林恒肩膀上,脑袋一歪,就磕上林恒的额头:“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啊?”
“保证不留疤?”
薛炀词穷了,他发现一直自以为傲的怼人秘籍在林恒这里毫无用处,便道:“你应该说,薛炀,你不许再伤了,再伤我就哭给你看。”
“你当我是你?”
这天没法聊!薛炀愤愤地嘟嘴,总算决定放过林恒,也放过他自己:“哎,你说我选什么好?”
薛炀的眼睛清澈又明亮,诚挚地看着林恒,分外希望从林恒这里找到答案。
这恐怕也是薛炀第一次这么希望有人能替他拿主意。
林恒没有立即回答他,他发现他没法像电话里那样果断地说出让薛炀按兴趣选择的话,这在林恒的人生里还真是不多见。
连林恒自己都惊奇,他总是会想薛炀哭得那么惨,要是他不来,薛炀会变成怎么样?那么以后呢?如果薛炀和他不在同一个城市里,他们的距离超出了几公里,几十公里,上百公里或者更远,他根本来不及赶到啊。
正是这些纷繁复杂的念头不停阻止林恒,让他同样没办法做决定。
林恒沉默了多久,薛炀就扒在他身上趴了多久,林恒一转头就能看到他,仿佛数林恒的头发丝儿都特别有乐趣。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不远处的教室发出轰隆隆的响声,预示着校园即将变得热闹。
薛炀又问道:“你想和我一个学校吗?”
他这次一定要问个清楚,只要林恒说个想字,哪怕千山万水他都奔过去。
林恒也知道自己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他终于还是做了决定:“我还是那句话,你得选你擅长的,喜欢的,你……才不后悔。”
薛炀哦了声,难掩脸上的失落表情:“好吧,那我先重点关注空飞。”
林恒觉得胸口特别闷,低低地说了个“嗯”字。
薛炀拿定主意后就很欢脱:“哎,以后我要是真当成了飞行员,你坐的飞机只要是我开的,绝对保障你安全。”
林恒道:“你先省省吧,是海航还是民航都不一定的事,万一你够不上格,就只能去做地勤。”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打击薛炀的话一句接一句不由自主往外冒。
薛炀头一扬,满脸不高兴:“你少咒我。”
“再说了,搞地勤怎么了,我以后还可以转职去造飞机,飞机工程师!知道不?”
林恒闭了闭眼睛,硬生生把打击薛炀的话咽回去,道:“知道知道,我这里提前叫你一声薛工。”
“艹。”薛炀忍不住捶了下林恒的肩膀,这林恒说话的方式真是绝了,他得想个法子不能总让自己落下风。
林恒没什么耐心在跟他弯弯绕绕,便道:“都没事了,我先回学校。”
他说走就走,薛炀差点都没反应过来。
“哎恒恒,我等下我,我送你。”
“算了吧,到时候还得我载你,你安心在学校呆着。”林恒挺不客气地丢了句话,把薛炀噎的满脸都是迷茫。
林恒的心思他还真猜不着。
回到教室,正好自习,薛炀依旧拽不拉几的,程毓林被他教训了一顿,只是冲他翻了个白眼,那张让人讨厌的嘴到底给缝上了。
小林子和陶子正在写卷子,见薛炀过来,自然把卷子推开。
小林子声音压得特别低:“炀哥,嫂子走了?”
薛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就觉得这称呼无比顺耳,他冲小林子眨眨眼,也压低声音道:“走了。”
陶子直矗矗地问道:“你怎么不送送嫂子?”
不问这个薛炀还没觉得哪里不对,他心里头超级忐忑的:“你们说,是不是因为我没表现出坚决要送他的意愿,所以他才不高兴?”
小林子惊得眼睛溜圆:“嫂子不高兴了?”
相比之下,陶子的关注点就更清奇:“炀哥你谈过恋爱吗?”不怪陶子有此疑问,实在这直男行为让陶子不得不发出此疑问。
作者有话要说:
林:我觉得我还可以晚会儿再开窍
第33章
陶子这话问的就扎心了,薛炀见天儿被别人追,还真没追过人,更别说追个男生。
薛炀惊诧地看他:“你谈过?”
陶子母胎solo至今,是没谈过,可他旁观者清啊!
“那电视上演的你就没看过?”陶子左右看看,凑到薛炀耳边道,“且不说嫂子要走你不送送,就是他要走,你也不能让他走啊!”
“等等,我没明白。”
“这有啥不明白的?嫂子大老远的翘课来看你,你连顿饭都不留人家吃,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薛炀瞬间大彻大悟,都特码怪老彭,没事提他爸那茬儿,搞得他今天错误频频,宛若智障。
他拍了拍陶子肩膀,目露喜色,关键时刻还是陶子管用。
小林子被他俩说的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是这个事吧?”
薛炀看到这个恋爱脑就嫌弃,瞪他:“怎么不是这个事?”
小林子被问住了,他哪知道是什么事啊,反正就是不对劲。
薛炀没好气地怼了他一眼,心里头开始盘算怎么把今天这印象分捞回来。
林恒没回学校,而是去了网吧。
还是那所酒吧斜对面的网吧,轻车熟路,让网管给他开了一小时。
他就给自己一小时时间迷茫,过去了就过去了,不然他脑袋就得打结。
别说,心乱如麻的时候玩游戏,听到那哒哒哒的响声,还真挺解压的。
林恒一连玩了三把,差点把地图上的人都清光了才觉得缓和了些。
网管过来提醒他:哎,时间到了,续个费。”
林恒一看时间,准准地下午十七点整,电脑屏幕瞬间黑了。
“不续了,下次再来。”林恒起身就走,把人网管想拉他去打比赛的话死死堵在喉咙里,出都出不来。
可惜就是放松了一小时,林恒依旧没觉得舒坦,浑身肌肉都在叫嚣着暴躁,想要发泄,以至于他的眉头一直紧锁着,一张精致的脸蛋黑的宛同煞神。
林恒懊恼地踹了脚墙,那坚硬的触感将墙壁的承受的力道反弹,震得他小腿发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越收束自己的思绪就越会去想,甚至偶尔飘过的念头都是要不干脆去找薛炀告诉他就报一起,也没耽误薛炀。
幸好他还尚存三分理智,硬生生没让自己转头。
现在天黑得早,酒吧门口的霓虹灯已经亮了起来,不过门口罗雀,毕竟上班族还没下班,学生也没放学。
林恒看着那霓虹灯青蓝紫红的变幻,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酒吧里头黑洞洞的,酒保、服务生还在整理桌椅凳子,见到一个学生样的男生进来都面面相觑。
“哎,客人,不好意思啊,我们还没开业……”领班的那个赶紧迎上去,他们是正经做生意,自然不能怠慢客人,也不能随便就让人进门。
林恒和他打了个照面,哦,熟脸儿!
上次林恒惊鸿一现,领班的酒保回味了好久,林恒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再加上薛炀后来也来的少,领班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呢。
“小炀最近都没怎么来,你们是不是课业紧啊?”他讪笑着跟林恒套近乎。
林恒赏了他个眼神:“他什么时候来的?”
领班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时候来?”
林恒冷道:“薛炀,他最近没怎么来,那还是来过得,什么时候来的?”
领班露出一个尴尬的笑,这怎么跟查岗似的,他把吐槽摁肚子里,道:“就大概中秋国庆那会儿,你别看小炀那样,其实可爱学习了,等闲不放松自己。”
林恒脸色好看了些:“现在不开业吗?”
“八点才开,那时候才有人来,话说同学你就这样大喇喇地进来,我们……不太好做啊……”
“你们不是没开业么?坐坐怕什么?”
林恒绕开他,往舞池那边走。
酒吧布局没大改,林恒那天虽然喝醉了但进来的时候还是清醒的,找到那块地儿一点不费事。
没了灯光、薛炀的舞台看上去挺寂寞。
林恒倚着桌子,眸色幽深,整个人身高腿长,伫立在那不动都像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