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炀被林恒泉水似的声音一浇,发懵的脑袋终于有些清醒了,闷声道:“你怎么来了?”
林恒学着他顺地一坐:“不能来吗?”
这坦然的寻访老友的态度着实让薛炀意外,一抬头,一张鼻涕眼泪爬了满脸的脸,哦,那五根指印还没消,薛炀抽了下鼻子,赶紧低头,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好看,继续闷道:“能……”
“那不就结了。”
林恒实在看不下去薛炀那张脸,拿出纸巾把薛炀的脸抬起来轻轻擦:“你多大人了还哭鼻子?”
薛炀那叫一个懊丧啊,恨不得把叫林恒过来的那个家伙切成十七八瓣。
“哭……就是一种本能,眼泪就是生理盐水……”薛炀硬着头皮给自己挽尊,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干脆任由林恒给他擦拭。
林恒被他这个花猫样弄得好气又好笑:“傻帽。”
饶是薛炀的脸皮厚度也跟火烧似的,又辣又烫。他偷偷看了眼林恒,眼泪模糊地把人都带上了一层滤镜,水蒙蒙的,林恒的轻笑还挂在嘴角,在光照下优美而动人,能让他记一辈子。
蔡妈见到老彭,自然是要打招呼的:“咳,彭主任,好久不见。”
老彭正感动着呢,一听到他说话赶紧收腹挺胸:“哎,蔡主任怎么亲自来了?”
蔡妈心想他怎么知道他来做什么,不过嘛在浦中门口,怎么也不能丢了气势,便打着哈哈道:“这不是林恒要填资料嘛,我不太放心,填错了麻烦……”
一句话真是够让老彭心堵的,特码都是年级主任,怎么自己这个就这么坎坷呢!老彭不哭,把眼泪都憋回肚子里,表面上还是一副恭维客气样:“附中今年依旧丰收的盆满钵满啊……”
眼见老彭和蔡妈都聊起了天,小林子和陶子自然也松口气,纷纷感慨爱情的伟大。
程静蕤看着俩男生,不由想笑,浦中在薛炀的带领下,给她留下的印象就都是谐星出道了。
小林子和陶子刚刚就注意到她,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陶子推了把小林子,小林子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傻不愣登地伸出手说道:“你……你好,我叫许仕林……”
程静蕤心道我猜到了,一米八的兔宝宝,她心头藏着笑,贝齿咬着嘴唇,伸手握了下许仕林的手,这才落落大方的介绍自己:“你好,我叫程静蕤。”
大概十分钟前的悲愤苦楚一瞬间就跟拨云见日似的,全都散了。
林恒拉着薛炀起来,转头看到三三两两聊到一处的和谐场景,简直哭笑不得。
林恒道:“还以为多大事儿呢,闹成这样是不是你们浦中的风气?”
薛炀躲开他的视线,摇着手背在身后:“这叫情绪的碰撞和发泄,知道不?”
他终归是底气不足,平时的嘴巴功夫降了起码七成,整个人低眉顺眼,显得乖巧无比。
林恒深吸了口气道:“我路上知道起因了,走,我带你去跟老师说。”
薛炀那叫一个不好意思啊,支支吾吾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就是,就是遗憾以后没法跟你一个学校……”
林恒想了想,也不勉强他,只道:“那一届有我,我记得名单上有你,虽然你后来没有参加集训,我想那一定是有原因的,我现在也还留着集训队的联系方式,所以,有需要告诉我。”
薛炀呆呆地看着林恒,他突然意识到,或许在两年前,他就有机会和林恒认识,认识现在这个又温柔又体贴,内心还强大的林恒。
这个认知让薛炀低下了头,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是早两年认识,他是不是就可以早两年做个小偷,把这么美好的林恒偷回家。
林恒见他不言语,从听说薛炀出事开始时盘踞在心头的郁气和躁动终于缓慢散去,整个人就跟开窍似的,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冲动,可他一点后悔的情绪也没有,只是庆幸自己来的及时。
林恒拍拍薛炀的手臂,说道:“走吧,去见老师。”
薛炀点点头,跟着林恒一起走到蔡妈和老彭面前。
这情形,可比当时他们缠在一起见到老师,让人羞赧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薛炀:我没哭,我就是鼻涕冒泡
林恒一边嫌弃一边擦
第31章
薛炀眼睛还红着呢,见到老彭看过来,他就忍不住臊得慌,嗫嚅地说了声对不起就眼神乱飘。
老彭倒不是只想要他这声对不起,再说了,他刚刚也在后悔,都知道薛炀情绪不对还火上浇油,实在太不符合他的惯常作风了,都是薛炀这兔崽子气的。
林恒扫了两眼彭立得,转头对蔡妈道:“蔡老师,我下午请半天假。”
蔡妈有点愣:“那你材料怎么办?”
“明天送也来得及,反正学校也跑不了。”
话是这么说,但蔡妈是真感觉不太对劲,可是这个违和感又不知道从哪里来,你说俩男生吧,也没做啥出格的事,再说浦中的这个还这么惨,多关照关照也是应该的。
他没多想,道:“行啊,你晚上早点回学校再准备准备,我下午还有课呢。”
说到这他拍拍脑门,距离他上课时间剩不了多少了,便跟老彭道声再见,又招呼程静蕤回校。
程静蕤跟小林子和陶子告别,跟着蔡妈回去,快到学校才听见蔡妈莫名其妙说了句“不对啊……”
程静蕤一脸纯洁:“蔡老师,什么不对啊?”
蔡妈对薛炀印象也很深,毕竟是能把林恒逼到当众撒谎份上的人,他想不记忆深刻都不行,但他现在还没个头绪,只是一个劲的自我怀疑:“林恒就是为了薛炀过去的?”
程静蕤眼睛眨眨:“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他们俩感情?”
“让人感动。”
蔡妈点点头,成功被程静蕤带歪了想法,吁叹口气和程静蕤忆起当年他们的同学情。
林恒这边自薛炀不哭了以后就把注意力都放到了他脸上,那红红的指印格外让他添堵,而且他也不觉得等闲人能揍薛炀,自然就把怀疑的眼神放到了彭立得身上。
“薛炀的成绩没作假,我可以作证。”
老彭当然知道薛炀没做假,就是因为没作假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才让人憋屈,要是薛炀真是没考上,没拿到通知,大家自然也就不会抱有期望。
老彭闷声道:“嗯,我知道。”
“知道你还打他?”林恒声音提高了些,以薛炀对这个老师的尊重程度,真动上手,也只能是他。
老彭被林恒问得心慌,抬头看薛炀的脸,那脸上神色别提多复杂了,三分心疼三分懊恼剩下的都是悔不当初。
“薛炀,我……”
薛炀没想到林恒会为了这个事跟老彭较真,拉了拉林恒,一双眼无辜又迷茫:“没事啊,不疼,等下就下去了。”
林恒瞥了他一眼,把继续质问的话咽回肚子,转口道:“彭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老彭一愣:“没什么事啊……”
确实没什么事了,薛炀既然有邀请函,又有林恒这个人证,赶紧向上反馈,力争一下,那保送还有望。
就是这事解决得轻飘飘的,他感觉不在状态。
形象点就是,一场盆儿铂儿各项道具齐全的水陆大会,结果开演一分钟,主办人家来说行了,拿钱走人。
不仅宾客懵圈,估摸着人道场的人也都一头雾水。
林恒和薛炀把老彭送走,就剩下小林子和陶子。
林恒道:“你们也回去上课吧。”
小林子和陶子对望一眼,道:“炀哥他……”
“操心他不如操心自己的,你们还要考试吧?”
这话就扎心了,小林子和陶子瞬间脸色惨白,都想起来被考试支配的恐惧。
等小林子和陶子都走后,林恒吸了口气,转头对薛炀道:“去走走?”
薛炀整个人兀自沉浸在想要自闭的情绪里,林恒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两个人就真个去走走。
这才几天功夫,深秋的气息就把树叶都催黄了,林恒的校服里头穿了一件假两件的米色薄毛衣,领口纽扣开着,喉结隐隐若现,运动服的稚嫩和动感全都被这件毛衣冲淡,整个人看上去稳重无比。
反观薛炀,还穿着短袖T恤呢,头发茬子硬邦邦的,发根上都还有汗,他方才又跑又哭,这汗出的不枉。
林恒忍不住又拿出纸巾帮他擦脸,一整包纸巾都见了底:“要不要回去洗个澡?”他知道薛炀爱干净,这幅泥猴子的模样怕是难受的很。
薛炀继续点头。
平常薛炀都住在宿舍,刚才闹了一通,门卫大叔对他们印象超深,见他们折回来什么也没说就让通行了,两个人就继续沉默着回宿舍。
到宿舍门口薛炀才有点回神,突兀地开门有啪地关门,把林恒弄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薛炀迅速回想了一遍他们宿舍的卫生,发现他昨晚上刚拖着兄弟整理过,这才松口气,冲着林恒笑笑:“刚想起来卫生打扫过了。”
林恒应了声,道:“进去吧。”
薛炀开门,拿了衣服就急匆匆地跑进卫生间,随着卫生间门的锁上,两个人这才有空来整理自己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