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总,那小子还没醒呢。”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弯腰对着前面的人说道。
“不急,人都到手了,有的是时间跟他玩。”
这是一间很开阔的房间,但身在其中却让人觉得非常促狭。墙壁上贴的是暗紫色的壁纸,上面叠着中世纪欧洲古建筑上常能看到的繁复暗色花纹。脚下铺的是深红色的地毯,四周有黑色的与壁纸同风格的细线刺绣。头上悬着一盏并不明亮的水晶灯,昏黄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玻璃反复折射,在地毯上投射出一片光晕。在这片光晕中央放着一个黑色丝绒布包裹着的皮沙发,沙发上铺着一块手工编织的深紫色流苏毯。
沙发上的人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的在昏暗的灯光下吐着一个又一个眼圈。
“薛总,午餐做好了了。”
沙发上的人把手里的雪茄摁在烟灰缸里,站起身走出了房间。这个人长得挺拔,身上穿的深色西服把他的身形勾勒的完美无缺。定制皮鞋踩在走廊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稳的回响。
男人来到了另一扇门门口,身后的女仆为他打开了门。
餐厅的整体装修风格与刚才的会客厅格局有些不同,一扇落地玻璃窗包围了整个餐厅,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千千万万的海底景象。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餐桌上一个银制烛台在闪着明亮的火苗。
他优雅的就坐,把餐巾戴在他细长但因没有血色而发灰的脖子上,拿起擦得纤尘不染的刀叉开始吃饭。
烛火映在这个男人冷峻的脸上,瘦削而苍白。细长的手指上戴着一枚印着图腾的银戒指,随着火苗的轻颤闪着冰冷的光。
男人优雅的吃完,旁边的女仆送上手帕,他擦了擦嘴站起身离开了。
“今天您想喝点什么酒?”旁边一直跟随的老管家弯腰问道。
“老样子。”
男人转身回到了会客室,坐在沙发里,一杯罗曼尼康帝马上端到了他的手边,深红的酒液像一朵凋零的玫瑰花,折射着血腥的颜色。
苍白的手掌和深红的酒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是一个吸血鬼端着鲜血正准备一饮而尽。
柳曜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就率先感觉到浑身被坦克碾压过一遍的疼痛。他能感受到身上被粗麻绳勒出的血印和脑袋上反复撞了什么硬东西产生的淤青。
柳曜慢慢睁开眼睛,眼前只有一片黑色,没有光线射入他的眼睛。他又努力的眨了眨眼睛,还是看不见。
他不确定自己是看不见还是瞎了。他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四肢固定在背后浑身发抖。
他试探的喊了一声:“喂!”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响起了另一个声音:“你醒了?”
柳曜吓了一跳,拼命压制自己的激动:“你是谁?”
黑暗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跟你一样,被绑来的好人。”
“薛总,那小子醒了。”尖嘴猴腮进来汇报。
“哦?”男人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送他进来。”
小黑屋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射出一束有些刺眼的光。柳曜这才确定自己还没瞎。一个彪形大汉二话不说把柳曜拎了出去。柳曜就那么脑袋朝下被拎起来,像是拎着个小猫小狗似的。
柳曜只能看到地面上黑色大理石的纹理在往前延伸,然后转了个弯,进了一道门,被狠狠地扔在了一片深红色的地毯上。
柳曜就那么被绑着扔在了那男人的脚下,柳曜只能看到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在他眼前翘着二郎腿。
闻着空气中的酒精味儿,柳曜胃里又犯恶心,哇的一声吐在了那男人的鞋面上。
“抬头,”那男人说道“看着我。”语气充满了轻蔑。
“把我放开!”柳曜趴在地上有点虚脱。
沙发上的男人骨感的手往旁边一挥,彪形大汉把柳曜给松开了。
柳曜费了好大的劲才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
“你谁啊?”柳曜质问道。
“哎呀呀,小曜,我你都不记得了?你的手机是怎么来的你应该还没忘吧?”男人轻笑道。
柳曜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柳政泽的好友,就是送他手机的薛建!
“没想到好久不见,薛叔混的这般人模狗样了。”柳曜嘲讽的回答。
“爸爸入狱,妈妈自杀。小曜自己一个人,不怎么好过吧?”那男人并没有生气,只是用锥子似的话一点一点扎柳曜的心。
“哎,世事炎凉啊。想当年我跟你爸是最好的朋友,他在业界这么威震四方,起码有我一半的功劳。后来,还是你爸脑子笨。放着大钱不赚,非要搞慈善。被他救的那些非洲佬,哪个心里念着他的好了?不如把钱给我,坐等着分红。”
男人坐在沙发上,烟雾缭绕中讲着他的过往。从他的话语里,柳曜已经猜出了个大概:这人正在投资什么项目,需要大量的钱。
“你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但只要你还活着,你就有无限的价值。”
柳曜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和这个薛建硬碰硬。他要再多知道些消息,伺
机而动。
“我需要把你稍微的改造一下,用来交换柳政泽手里的筹码。”男
人邪笑着拿打了个响指,门外走进来一个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人手里拿着一个注射器。
彪形大汉按住柳曜,白大褂把手里的注射器扎进柳曜的血管里,推动着透明的液体注入柳曜的身体里。柳曜无法挣脱,眼睁睁的看着不知名的药剂被注射进自己的身体。柳曜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视线变得越来越暗,最后失去了知觉。
柳曜因药性太猛直接晕倒了。
等到柳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被关进了那间小黑屋里。身上还是有些麻木,他又张嘴喊了一声,不知道之前那个自称自己为好人的人还在不在。
“喂!”
“你醒了?”好人说话了。
“你是谁?”柳曜直接开门见山。
“那可说来话长了。”
“那你就长话短说。”
“你这孩子,跟你爸一个德行。”老好人笑了两声。
“我跟你爸是过命的交情。我跟你爸一样,是个生意人。后来遇到了电信诈骗,我的人生就跟刚从娘胎里出来似的,一干二净了。家里老母得病了,凑不够手术的费用,又赶上我爱人生产。当时的我差点就要一跃解千愁了,幸亏当年遇到了你爸。我跟你爸是过命的交情,他要是让我把心脏挖出来我都不带一点迟疑的。”
“你就是盛叔叔?”柳曜知道这个人,柳政泽在书房里打电话的时候总爱管他叫老盛。
“正是。”盛源回答。
“你什么时候被关在这里的?”柳曜接着问。
“能有一个多月了,你爸入狱我还是听他们告诉我的。”
盛源说的这个他们指的应该就是薛建。柳曜心想。
“他们把我关在这里勒索我的钱,见我没松口就去害了你爸,现在又要把你给拉进来,这帮没良心的渣滓!”盛源非常气愤,“他们知道我和你爸的关系,现在又要把你抓过来当筹码,他们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
虽然黑漆漆的看不见柳盛源的长相,但听他的声音应该是个跟柳政泽年龄差不多的男人,声音浑厚而激动。
“他们刚才拉你出去干什么了?”盛源问。
“他们……我不太记得了,我当时胃不舒服后来还晕倒了。”
这个时候小黑屋的门开了,进来了两个彪形大汉,把关在小黑屋里的两个人都带走了。
又是那件会客室。
那个男人还是坐在他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指把玩着银灰色的袖扣,在昏黄的灯下闪着诡谲的光。
“盛老板,我们又见面了。”薛建皮笑肉不笑。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想出什么能打动你的地方,可是让我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搞定了你好兄弟柳政泽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这点小九九。”盛源淡淡的回答
“既然盛老板这么识相,那我们就不说那些弯弯绕绕的了。”薛建把二郎腿放下,后背挺了起来,眼神里多了一点期待,“我拿柳政泽亲儿子的命跟你换你们公司变现后所有的财产,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薛建话音刚落,柳曜就被彪形大汉拎到了会客厅的一角,薛建笑眯眯的看着直冒冷汗的盛源。
“不知道这个交易,是否公平呢?”
盛源没有说话,脸已经被吓得惨白,但他知道薛建是不可能杀了柳曜的。但是他还知道,斩首和凌迟虽然都是死,但走向死亡的过程是完全不一样的。
眼看着彪形大汉手里拎着瘦弱的柳曜,就像是拎着一个可怜的小生物,稍微一使劲就能葬送他的性命。
生意场上,什么都能发生,为了钱,性命不如草芥。
“那么作为投资人我觉得我有权利问一句,”盛源看着薛建,似乎旁边的惨烈不足以打动他。
薛建有些意外,他的眉头挑了一下,但还是笑着说:“请问。”
“就算是吃下一个省的楼盘,都不需要如此之大的经济支持,不知道,你这是唱的哪出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