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你刚才说我不会射箭?”
“我,我瞎说的……”
长笙叹息般的摇了摇头,在周围孩子面前转了一圈,高声道:“那些说我不会射箭的,难道你们不知道吗,真正有实力的人是从不轻易出手的,比如我……”
某孩子十分不要脸的说着,“这样吧,我前几个月收了一个徒弟,他的箭法和马术都是我教的,为了让你们知道我不是吹的,就让我徒弟先露几手给你们,等你们见识完我徒弟的本事,我这个做师傅的实力,你们就清楚了。”
“长笙,你什么时候收了个徒弟,我咋不知道?”小五搔着脑袋低声问道,却被长笙一个瞪眼吓了回去。
长笙转身渐渐走出人群,一群小朋友站在原地等着,就见长笙站在那少年马下说着什么,那少年先是一脸的不耐,皱着眉头,随后头一撇不予搭理,长笙突然跳了起来,不知道又哼唧了几句什么,那少年才终于翻身下马。
可是从脸上明显感觉的到,那少年十分拽,长笙倒像是他的跟屁虫一样。
磨叽了好半天,李肃才渐渐走到人堆里,眼睛一扫周围七八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孩子,突然一丝厌烦从心里冒了出来,却被长笙一把拉住袖子。
“你们看吧,这个就是我的小徒弟,你们别看他是个汉人,文绉绉的,其实天赋异禀,射箭的技术已经有我七八成的功力了。”
李肃看着身边那面团一样的孩子对着大家吹牛逼,说起话来表情也是十分丰富,突然一声闷笑憋在嗓子里,随后被硬生生压了回去。
“这不是西汉的质子么!”
不知道谁小声的咕哝了一声,长笙正想开口,却被李肃抢先:“我是汉人,从小只懂歌词书卷,不懂骑马拉弓,若非来草原这些时日有三王子私授射箭之术,恐怕这辈子也无法亲自体会,王子的箭术十分了得,我只怕自己连他三分功力也不能及。”
长笙顿敢李肃吹皮的功力,心道:“没想到这小子还挺上道。”
小孩子真的很好骗,大家都对李肃的话信以为真。
在所有小朋友好奇的目光下,李肃真的就拿起一旁的弯弓对准前方一直正在草堆里啃草的兔子射去。
刚瞄准目标,弯弓搭弦。
啪!
一声脆响,手里的鹰角弓硬生生被李肃从中间折断,弦却还没拉出去几分。
“换把弓给我。”
小五赶紧再递上一张弓给他。
啪!
又是一声脆响,角弓从中间生生折断。
“哇,他力气好大啊,这么硬的弓才刚开了两尺就被他拉断啦。”
下面有孩子已经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李肃抛了抛手上折断的角弓,嫌弃道:“韧度这么小的弓居然也能上的了台面?”
“你毁了我两张好弓算你厉害,我这还有一张鲨贝弓,这可是我父亲花了重金从北部买来的,能拉开算你的本事!”
河泽说着,突然从原地跑开,再回来的时候,只见他十分吃力的拖着那张被隐藏在草从后面的巨大弯弓。
“给你!”
一把将鲨贝弓递给李肃,那弓浑身漆黑发亮,弓背上用金色的线勾勒出古老的滕文,一只黑色的苍鹰正在弓背的正中央翱翔着,看起来威严又可怖。
少年伸手接住,只觉的这弓分量十足,且弓弦粗圆紧绷,试着拉了拉,果然是不使劲都不行。
“李肃,你可别掉链子!”长笙低声悄悄的说着,李肃不理他,将银色的箭搭在弦上,双臂直直举着,对准前方的猎物。
咯——
一串缓缓的拉弦声响起,所有的孩子此刻都屏住了呼吸睁大了眼睛盯着人群中的少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风停止了吹动,羊群停止了啃草,就连被作为目标的兔子似乎也愣住了。
熟悉的感觉渐渐浮上李肃的心头——三年前在京畿殿与梁国英那义子梁骁合围海州刺客,瞄准敌人的感觉就像现在一样,有些刺激,有些紧张,更多的,还是兴奋。
嗖!
一声大响突然破空而起,少年手下力气之大,以至于那离弦的箭在半空中擦出点点火花,随着嘣的一声弓弦弹跳,长矛准准的穿过猎物的头颅,而后随着长箭一块被定在前方很远的地上。
能拉开鲨贝弓已经让河泽十分惊讶,速度和准头又是如此到位,一瞬间,周围简直炸翻了天的呐喊。
“怎么样,我徒弟是不是很厉害?”长笙十分得意的往河泽跟前一站。
“长笙哥,你徒弟都这么厉害了,那你岂不是更厉害?”
“就是长笙,你太厉害了。”
“真的很厉害啊,怪不得小五他们成天跟着你,我以后也想跟着你。”
“我也想我也想,长笙,你这么厉害,也收我为徒吧。”
“收我收我,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跑了过来将长笙围住,李肃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中间的长笙那一脸得意和高高在上,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河泽抿着嘴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看了李肃一眼,说道:“我服你了,也服三王子,但不是因为你是他的徒弟,而是因为你这么厉害的人愿意屈就在他身边,说明他确实有我们这些孩子比不得的地方,我以后也不会在背后偷偷讲他坏话了。”
李肃淡淡一笑,不甚在意道:“你明白就好。”
河泽点头:“这张弓送给你,你是我第一个亲眼看见能拉开这张弓的人。”
李肃凝神了片刻,眉梢一动,然后什么也不说转头就走,河泽想开口叫他,然而看着少年冷峻清傲的背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得拿着那张硕大的弓静静的站着。
第19章
长笙没理会那帮狗腿孩子,而是把小五揪到一边开始鞭策,质问道:“你母亲说你病的下不来床,怎么个意思?”
小五没头没脑道:“长笙,我什么时候病了?”
长笙气道:“我前几天去找你,你母亲说你病着不让我去看你,连我送去的钱都没收……”
说着说着,长笙突然明白过来,小五母亲是不愿意小五跟长笙一起玩才这样拒绝,当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小五说道:“长笙,我这几天一直被我父亲拖去给他上工的地方帮忙,要不是今天小七他们非拉着我,我肯定去找你了。”
长笙摆了摆手,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说道:“算了算了。”
小五瞅了一眼李肃,压低声道:“长笙,上次咱们炸质子帐篷的事,阿褚好像给他家里人说了,还把你给供出来了,后来阿褚他母亲找到我家跟我父母说了,所以我父亲怕我最近再惹麻烦,就没让我出门。”
长笙再没明白那就是真傻了,暗暗给阿褚在仇恨本上记了一笔,朝小五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小五不明就里,问道:“那你去哪,我跟你一块。”
长笙说道:“你赶紧回去吧,没事别老往北都城跑,省的你父母担心。”
小五一看不远处站着的李肃,心里忽然有点委屈,闷声道:“你不是很讨厌那个质子吗?以后你跟他玩是不是都不带我一起了?”
这是哪跟哪?
长笙十分不要脸的说道:“你可拉倒吧,他是上次被我整惨了之后害怕了才死皮赖脸的跟着我,我没打算跟他玩。”
小五信以为真道:“那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母亲还说今晚给我卤羊肉吃。”
长笙像逗小狗似的十分随意的朝李肃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跟上,后面一帮杵在草地上的孩子一看那青衫少年乖巧的模样,心里更是对长笙敬佩了几分。
将坂坡是个好地方,尤其是在行褚原上,能直接从坡上一览半个北都城的风景,傍晚的时候寒风已经渐渐近了,长笙挪了挪身子朝旁边的李肃挤去,嘴里胡乱道:“把你那披风给我分一半,我冷。”
李肃爱干净,人又细致,坐在坡上的时候还不忘将长笙的衣角拉过来一块垫在屁股底下,这会儿手肘搭在屈着的一条腿上看着远处的风景出神,反观长笙,十分随意的往土坡上一躺,双手垫着后脑勺,二郎腿翘的老高。
长笙半眯着眼,声音显得懒洋洋的,李肃一开始没听到,长笙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腰,道:“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
李肃往西边看去,此时乌金坠日,正将一片金色铺洒大地,美不胜收,再往西延伸,少年忍不住迷了眼睛——那是个看不清的地方。
他没去管长笙,反而伸手往西边指了指,问道:“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长笙坐了起来,没去管那后半身的土,问道:“什么?”
李肃轻声道:“我就是从那边来的。”
长笙笑道:“嗨,你说这个呀。”他可能真的是有点冷了,整个人往李肃怀里钻了进去,而后不顾少年的反对,从他胳膊的空隙处硬是将脑袋挤得冒了出来,睁着一双又大又水的眼睛道:“你不会是想家了吧?多大人了,没出息!”
李肃被这尽在咫尺的一张比女孩子还娇艳的脸一时间搞的有些不太自在,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将长笙往后推,反而越推,那怀里的人越往他身上贴的更紧,李肃一瞬间整个人愣是紧绷到硬成了一根人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