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肃顿了一下,只觉着长笙的鼻息就喷在他脸上,直将他心口处挠的痒痒,当下就红了耳根。
“你什么你!”长笙瞪了他一眼,丝毫不觉着此时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看着李肃忍不住讥笑道:“大家都是男人,你紧张什么,放轻松。”
李肃眉心一簇,淡淡道:“谁紧张了?我不过是不喜欢跟人靠的这么近。”
长笙嗤道:“好像昨晚抱着我睡的那么香的人不是你似的。”
李肃:“......”
长笙脸皮厚道:“没事,习惯几次就行了,我小时候老跟殷康睡一块,后来他走了,我都不太习惯一个人睡,要不,以后我去你那睡?”
李肃板着脸赶忙拒绝:“不许!”
长笙“切”了一声,忽然将他推了一把,厉害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谁稀罕跟你挤一张床,连个暖被窝的都算不上。”
他伸手将李肃身上的披风扯过来一半给自己盖上,随后整颗脑袋靠在李肃手臂上,说道:“哎,你跟我说说你们西汉都有什么好玩的?我以前只听阿满讲过一些,倒还没见识过呢!”
李肃紧绷的身子随着长笙的随意渐渐松散下来,他睨了身上那张狗皮膏药一样的人,问道:“阿满是谁?”
长笙道:“你别管是谁,说了你也不知道,反正阿满厉害着呢,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你这种小喽啰别瞎打听。”
李肃:“......”
长笙继续道:“阿满说东陆人都穿着织锦云缎的丝绸,姑娘们生的娇艳柔美,说起话来,声音比百灵鸟还要动听,男人们长的风流俊逸,举止间就像从前的伏羲一样儒雅端庄。”
李肃忍不住笑道:“他说的倒也没差,不过......”
“不过长生天说的跟阿满不一样。”长笙插话道:“长生天说,东陆的男人口蜜腹剑多为小人行径,女人媚术横生多为勾人心魄的狐狸精。”
李肃:“......”
长笙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阿满说的对还是长生天说的对,哎,你说说呗。”
李肃一时被他堵的不知该如何说起,想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先说说北陆的。”
长笙没好气道:“你都到北陆了还用得着问我?”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其实我们北陆人没有那么多心思,什么东西都会摆在明面上讲,喜欢谁就跟谁一起玩,比如我跟你,我一开始看不惯你,所以不待见你,不过好在你这个人还算义气救过我一回,那我也不是知恩不图报之人,自然记着你的恩情,以后说罩着你就罩着你。”
李肃忽然冷笑,却没说话,长笙心虚道:“嗨!我之前阴你那事你还记着呐!你怎么这么小气的!难怪长生天说你们东陆的男人口蜜腹剑!”
李肃:“……”
“你是不是真想家了?”长笙看他心事重重,问道:“其实我一看见你就想到我大哥,如果殷康在西汉遇着个像我一开始那样对你的,我这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李肃想起之前跟阮秋颂说过的那番话,三日前西汉来信,将长生殿的决议大致说了一通,不知道那个可怜的草原世子还能不能……
“长笙,”李肃叫住他,夕阳将那孩子的半边脸照的略显一丝妩媚,他能看到那薄皮之下隐隐可见的血管细细涌动,随后他像是魔怔了一样,忽然提起手,就朝长笙脸上掐去。
触手可及温香软腻,俩人四目相对之际,李肃没来由耳根又红了。
长笙不明就里的看了他半晌,而后忽然咧嘴道:“嘶——你有毛病吧!”
长笙从地上跳了起来,踢了踢李肃的脚,说道:“回去了,天都快黑了。”
李肃怔了半晌,心里有些不情不愿的慢悠悠起身,这时候,不知从哪忽然冒出一帮毛孩子出来,其中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丫头手里捧着一束金盏花,在身后三四个孩子的簇拥下走到李肃跟长笙的将坂坡下面,小丫头粉嘟嘟的一张脸胆怯的看了看上面,诺诺道:“请,请问,你喜欢花吗?”
长笙一看那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哪家牧民的孩子慕名自己的俊颜而来,他看那小丫头长得好看,心下高兴之余,却硬是装作一本正经的朝前走了两步,示意那小丫头上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脸红的像个熟鸡蛋,嘟了嘟嘴,怯怯道:“我,我叫小英。”
长笙说道:“小英......好了,我知道了,花你放这把,我收下了。”
“啊?”小英同学缩着脑袋惊讶了一声,“可,可这花......”
长笙挑眉道:“这花怎么了?我觉得还可以吧,虽说没有从前那帮爱慕我的小姑娘送的好看,但也勉强能入得了眼,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以后有时间可以去金帐附近找我。”他朝那小姑娘摆手道:“哦,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不是?诶,本来我的名字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但既然你今天愿意送花给我,我告诉你一下也无妨。我叫......”
“不,不是。”小英同学握花的手紧张的直抖。
长笙淡定道:“不是?不是什么?你既然喜欢我又送花给我,难道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小英同学往后面那帮小朋友看了一眼,好半天,才回头来看向长笙,小心翼翼道:“我,我不喜欢你......”
长笙愣了一下,随即尴尬道:“那你送花给我做什么?”
小英摇了摇头,眼神一撇长笙身后的李肃,咬唇道:“这,这花是送给他的。”
长笙:“......”
“哈哈哈哈——”
李肃终于能忍住大笑出声,他走上前来,才发现长笙一张脸已经黑成了乌鸦。
那小英同学一见李肃过来,不由自主的就朝后退了两步,脑袋垂的低低的,眼神却忍不住朝李肃看去,随后一把将手中的花塞到李肃怀里,扔下一句:“送,送给你”就准备跑路,却被长笙一把揪住,不服道:“你为什么送他不送我?!”
小英同学胆怯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我不喜欢女孩子啊......”
长笙:“......”
李肃笑的更大声了。
跟着小英同学的那帮孩子很快越跑越远,徒留下冷风中满身尴尬的长笙。
李肃将那金盏花往鼻子上凑了凑,不可置否道:“还不错,东陆可没有这么稀奇的花,长笙,你说这花叫什么名字?”
“......长笙?”李肃衔着一丝看热闹的笑意叫了长笙几下,而后好死不死的将那金盏花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不知那个叫小英的丫头是哪家的孩子,长的还怪好看的,就是太小了,要是能再大个两三岁,我也好跟他来个青梅竹马之约......哎,长笙,你走哪去?”
长笙羞的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心里不服气道:“什么玩意儿啊?你不送就不送,说什么不喜欢女孩子是什么意思?哦?还故意当着李肃那王八的面这么说!我哪点没他长得好看了?他那猫嫌狗不待见的脸,能比得上我?有眼无珠,真是有眼无珠!”
李肃忙跟了上去就将长笙一把拉住,故意问道:“溜这么快做什么?”
长笙没好气道:“不走呆着干嘛?”他看了眼李肃手上的花,当下只觉得十分刺眼,挖苦道:“这么丑的东西你还拿在手里?没见过世面!”
李肃笑道:“可能人家小丫头就喜欢我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你说是不是,长笙?”
第20章
长笙冷笑一声:“老牛吃嫩草,你也不怕噎死!”
李肃打趣道:“老牛也是牛,只要有草吃,管她是黄草还是嫩草,总比没草吃的好,你说是不是,嗯?”
长笙将脸子甩的老高:“行吧,带着你那破花回去慢慢欣赏去!”
俩人一前一后的骑马回了金帐,李肃还专门让阿澈找来个十分精致的瓶子将那花插起来摆在香案上,当下心情大好的取出一颗夜明珠来,整个帐篷里都是盈盈满满的光。
喝完阿澈递上来的药,李肃随手捻了本书,就坐在案前开始看起来,不一会儿,一名武士卷起帘子走了进来,顺带着一身冰冷的寒气,直扑的李肃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少主......”
“无事。”李肃搁下手里的东西,喝了口茶,才淡淡朝那武士道:“拿上来吧。”
将一枚只有指甲大小的信筏递了上去,少年原本还挂着笑意的一张脸上,瞬间寒了三分,随后提笔飞速写了些什么,重新装入信筏递给那武士,说道:“务必以最快的速度交到太尉大人手里。”
房内安静了片刻,李肃伸出手指在香案上敲击着,时不时发出“扣扣”的闷响,回荡在耳边显得有些突兀,晚上起了风,将羊皮帘微微卷起,扫进一丝干燥的湿气,随着指尖下越来越快的动作,那声响在达到最激昂之时忽然猛地戛然而止——
他复又提笔,重新写下第二份东西。
好半晌,李肃深吸了口气,突然将那写好的东西揉成一团,烦躁的往地上一扔,而后凝视着地毯上的花纹,开始细细思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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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暖清阁。
宫女将门从外面轻轻推开,整个大殿寂静空旷的连呼吸似是都能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