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后,顾桓明显感觉到对面的回复速度慢了下来。
对话框里显示对方一直正在输入中,却迟迟没发送。
许久,顾桓才收到一句话。
【Jesse】:那恭喜小顾总,从零开始新生活。
顾桓盯着屏幕上这句似是而非的祝福语,蹙着眉,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什么叫“从零开始”?这助理的欣赏水平怎么一时在线一时下线的,难道阅读理解是语文老师和体育老师轮流教的?
顾桓嗤笑一声,没再管,又重新切回大号,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着手头那本《从1到0》,一边直勾勾地盯着手机界面。
然而,一直到后半夜,顾桓把微信背景的小人都快看吐了,也一直没等到纪玦发的好友申请。
特么的,纪玦最好是手机丢了这种挑不出毛病的理由,不然——顾桓咬着牙,想了很久,发觉自己除了想要狠狠咬他几口,似乎,也没有其他惩罚方式,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打也打不过,打也舍不得。
顾桓抓狂地揉着额头,将脸深深没入臂弯,叹口气,伴着窗外雨声睡着了。
连绵不断的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个星期,路面潮湿,顾桓从车上下来后,远远就看到一身黑衣的纪玦也从不远处下了车,在看到他时,一张冰川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隐在镜片后的一双眼眸,却分明被顾桓捕捉到了一层极其清浅的笑意。
算起来,俩人已经有近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对方,看似波澜不惊的外表下,是对彼此早已入骨而浑然不觉的满腹相思。
顾桓来时的路上还在想,一会儿假设见了纪玦,要以哪种桀骜姿态面对他,可真等到看见纪玦的刹那,所有计划周全的小心思都被瞬间抛了个一干二净,身体已经诚实地最先给出反应。
顾桓眉眼微弯,未语先笑的一双浓眉恣意飞扬,隔着层层叠叠的细密雨雾,眨也不眨地看向似乎清瘦了几分的男人。
高震淣给顾桓撑着伞,见他未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觉纪玦朝他们走来时,悄悄往旁挪了几步。
再然后,那几日不见的“负心汉”停到了顾桓身前,背过身,将顺风而来的雨丝替顾桓挡于一侧,抬手轻轻揭开他额前一缕碎发,低声说:“听说小顾总最近在追人,我很好奇,追得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相思入骨而不知”出处——温庭筠,《新添声杨柳枝·二》,“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2)“食色性也”出处——《孟子·告子上》
3)“迈出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出处——网络
4)正常来说是每开发一个项目就成立一个项目公司,蠢布丁的逻辑bug麻烦小可爱们忽略哈~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的总攻“莱莫”和“蓝二”小可爱,以及所有订阅评论的小可爱们鸭,么么么么哒!
今日主题:别问,问就是爱情。
纪玦:处理工作心力交瘁,可算见到我媳妇了,媳妇,你不用动,剩下的九十九步我来走。
第34章 2019.08.24
那人眼眸中笑意三分戏谑七分探究, 语气乍听和往常一样冷冷淡淡的,实则音调冰冷,裹挟着身上独有的清冷气息朝顾桓扑面而至。
顾桓一扬眉, 反呛回去:“纪总不也在追人吗?怎么, 遇挫了?”
纪玦闻言, 眼底的探究化作一片清明, 笑意深了几分——几日不见, 小野兽这是吃醋了啊,还挺酸的, 隔着空气都把纪玦四肢百骸染了个透心舒爽。
他指尖微动, 沿着顾桓额发轻轻下滑,落至耳垂时温柔地轻捻了几下,随即偏头靠近顾桓, 轻声道:“想知道结果?”
顾桓回了个挑衅的眼神, 心说关我什么事,我一丁点都不想知道你追的怎么样。
“别着急, 很快你就能知道了。”纪玦说完,捻着顾桓耳垂的指腹不由加大了力度,隔了一瞬, 又爱不释手地往下挪,不偏不倚地找到顾桓喉/结, 轻轻揉捏。
抑制不住的酥麻顷刻间沿着微颤的肌肤蔓延至顾桓全身,他被纪玦撩得心跳加速,抿紧了嘴唇, 在抬眸的刹那,看到纪玦眼中的戏谑早已悉数敛去,充溢着一汪浓郁至深的漩涡。
深不见底,像要把他吞噬,吸附,永久qiu//禁。
顾桓不由一怔。
然而,俩人都是极其克制的性格,那从眼底偷跑出来的情感很快被强行压下,亲密接触稍纵即逝,与此同时,还没等顾桓从漩涡中彻底回过神,高震淣已经硬着头皮走近他俩,低声提醒:“小顾总,追悼会马上要开始了。”
顾桓“嗯”了一声,接过高震淣手中的伞,和纪玦一前一后地朝殡仪馆方向走。
庄严肃穆的殡仪馆前面,人车络绎不绝,一长串花圈沿着压抑灯光架起了一道通往幽冥的阶梯,人声细碎,嘈如蚊呐,蒋立亮穿着一身纯黑色的棉麻素装,脸色悲戚,被前来吊唁的众人们围在正中央,一个挨一个地握手致谢,他胸前别了一朵小白花,随着他频繁握手的动作,花朵上不知何时沾惹的雨滴微微晃了几晃,紧接着,直直跌入地上,和着人来人往的泥泞脚印,彻底失了踪影。
他直起身子,远远看到顾桓和纪玦,和周围人低语几句,走到顾桓他们跟前站定。
“小顾总,纪总,你们来了。”蒋立亮嗓音还有些沙哑,透着一股连续几日过度操劳的浓浓疲惫感,眼睛里也都是红血丝。
顾桓微微颔首,目光不动声色地滑过蒋立亮布满青色胡渣的一张脸,语气平静:“节哀。”随即侧过头,示意高震淣将花圈放下,转身往里走。
整个馆内都充斥着阴森低沉的气氛,众人不敢太过喧哗,各种低频的嗓音透过空旷墙壁汇聚交织,给本就听不真切的窃窃私语声披上了一层愈发扑朔的外罩。
“怎么没看到蒋老爷子?”
“生病咯,说是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想想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肯定很难受。”
“啊?那以后蒋家的生意岂不是都担在老大一个人身上了?之前蒋老爷子还能干得像能再活五百年,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我一直以为他得干到七老八十呢。”
“人有旦夕祸福咯,听说那酒吧莫名起火,烧得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蒋老爷子赶过去一看,直接当场昏厥了!”
“......行吧,不过我记得那小儿子也没老大懂事,活着时就没少给蒋老爷子添堵,这说没就没也算是省了一部分火化步骤,要我说,蒋家现在彻底给了老大,指不定比他老子在位时干得还好。”
“谁知道呢,反正干好干不好都是他一个人的,那肯定是努力往好的方向干喽,你最近没听说蒋家的新动静吗?啧啧,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顾桓脚步微顿,抬起头,隔着让人眼花缭乱的花圈阶梯,看向还在和前来吊唁的诸多商界名流交谈的蒋立亮。
许久,他才收回视线,在一众熙攘嘈杂的人群中准确捕捉到纪玦身影,和他无声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能看得懂的眼神。
整个过程进行得公式而客套,悲伤如摆放在殡仪馆门口的统一面具,只要走进,自动免费赠送给每一个来宾,而且在他们脸上贴得严丝合缝,无人知晓带着作秀成分的慰问几分真几分假,反正出了这道门,一切不是和他们息息相关的事情都会瞬间烟消云散——而事实上,就连息息相关者本人,真假谁又能懂呢?
结束以后,蒋立亮送别众人,见顾桓还没走,诧异上前:“小顾总,最近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再约你谈合作,等处理完家事,我再去贵司拜访你。”
顾桓轻轻一扬眉,双手插兜,姿态和往常一样透着漫不经心的慵懒,闻言,不紧不慢说:“合作的事不着急。”
蒋立亮神色疑惑。
顾桓似有若无地嗤笑了下,一双紧紧盯着蒋立亮的眼眸微微眯着,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之前一直忘了问蒋总,酒吧出事那天,你在哪。”
“我?”蒋立亮表情有些茫然,在顾桓话音落下以后,眼珠子微微往上方转了几圈,像是陷入了回忆,少顷,才平静回道,“那几天郊区工厂出问题了,我一直在工厂处理工作,接到消息时正在回市区的路上。”
他说到这,再度悲从中来,喉咙又开始哽咽,发觉自己没带纸巾,只好拿手边的袖口轻轻拭了下眼角。
“当时和蒋总在一起的都有谁?”顾桓身子不动,冷着眼看他。
蒋立亮愕然:“就我自己。”
他话音未落,触及顾桓似笑非笑的目光,瞬间品出了顾桓潜台词,先是一怒,后又强行按下暴起的青筋,语气难以置信:“小顾总是在怀疑我?!我怎么可能害了我弟弟!”
被顾桓质疑的蒋立亮立时瞪大了眼睛,难掩悲痛,胸膛剧烈起伏着,带血的眼珠子似乎又红了几分。
“小顾总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当然不会理解什么是手足情深,别说害了他,就连别人动他一根手指,我都不可能饶过对方!”蒋立亮用力按着胸口,将略显急促的呼吸堪堪调回正常语速,这才回望向顾桓,表情坦坦荡荡,“当然,小顾总若是不相信,大可以随便查,我行得端坐得正,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