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想让我成为她获得别人夸赞的那张脸面,装成天才,没人知道我早上四点起每天都付出了很多努力,她只想享受我带给她的利得,把我变成她的傀儡。”
“我就……越来越不想让她如意。”
“最后她说她失望了,她放弃我了,她不想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她觉得我不懂事,我辜负了她的努力,我不配当她的儿子,我应该去死。”
“她走的时候还问我爱不爱她,爱不爱妈妈,我叹了口气说,唉……”
陈同讲到最后口吻里一直都带着笑,他抬起头来看着苏青:“我觉得我最后一句讲得还挺好笑的?”
苏青没说话,只是怜惜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陈同看见他点漆深邃的眸子,发觉一点点不同,带着紧张和一丝大胆,悄悄问他:“苏青青青,你在想什么?”
他俩的脸都压了一半在枕头里,陈同稍稍一瞥,看见苏青桃核似的喉结滚了一下,他突然屏住了呼吸。
听见苏青青青轻轻地呼了口气,像是要抑不住似的,说:“想亲亲你。”
作者有话要说:卿卿青青轻轻亲亲小亲亲?
第41章 十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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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亲亲你。”
陈同彻底被这一句话说傻了。
苏青说完就不再动,陈同有点呆地和他对视。
陈同的眼睛很亮,里面像有天真明亮的星辰,好像他再多看一眼都是玷污。
可是又忍不住想要探究的求知欲望,想在里面泼一瓢春水,想看他泛起波澜的无邪,想抚平里面所有的酸楚和褶皱,想抱住他,像春风环颈,好让他酒窝盈盈里开出朵小而娇的花来。
苏青看着他,想说的话,想做的事,全都写在眼睛里。
无关风月旖旎,只想交付一个,无需言语的抚慰。
好像被引诱,又好像被蛊惑,像是在朦胧中看见幻象,想要一碰蜃景……陈同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苏青的视线很轻地落在上面,视线却好像有温度,灼烧般把他一烫,陈同嘴唇轻轻一闭,仿佛闪躲,又没有更多的动作。
苏青眨了一下眼睛,大胆又谨慎地靠近了、一点点。
陈同感觉自己心脏里的每一次贲动都像是两块火石在撞,细小的火花呲出来,马上就要烧到他和苏青的身上。
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他脸上很热。
苏青靠过来的时候被陈同下意识地抵住他的肩膀。
“……”苏青停顿了一下。
陈同感觉自己心跳像是要爆炸了一样,呼吸都不通畅,他只一眨眼,忽然往后撤了一点点。
他眼睛里有一点惊慌失措,苏青抿住嘴唇。
陈同没有想过自己会和男生接吻,当然他那个满是公式和狗人的脑袋也没想过和女生接吻。
陈同有点不确定刚刚是不是真的亲到了,因为靠得太近,嘴唇都被呼吸润湿,似乎是亲到了有点软润的感觉,又似乎那只是吐息其实并没有,他太紧张以至于没有分辨清楚。
陈同捂着嘴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满目错愕惊慌。
苏青仰面摊开自己,默默伸手捂住了从脖颈一路通红向上的脸。
过了一会儿陈同又转回来,他想问一下苏青,然后看见苏青双手捂脸仰面躺着的模样十分……少女……陈同一下没忍住笑出来“噗”的一声。
苏青立马转脸看他,又遮住他的眼睛:“你笑什么?”
陈同说:“又不是我亲的你,你捂着脸好像是我欺负你了一样。”
这话没法接,苏青没想到陈同竟然还有点理直气壮。
陈同拨开他的手偷瞟他一眼,忽然又小了声音,问:“你干嘛想亲我。”
“……”苏青脸色复杂,“你说呢?”
陈同更小了声音,看着他的眼神有点闪躲:“可我是……男的啊……”
苏青没说话。
陈同又问他:“你喜欢……”
他顿了顿,换了个问法:“你不喜欢小姑娘吗?”
事到如今还问这些令人尴尬的问题,苏青觉得有些憋闷:“你说我喜欢谁?”
陈同惭愧地摸摸鼻子,又觉得害臊。
两个人肩并肩躺着,同时看向天花板,又同时默默地双手捂住脸。
陈同觉得自己脑袋不清醒,头晕脑胀连带着还有点发热发酸,手脚都像是失去了触感,变成钝钝的一块木头。
等苏少爷觉得自己脸上的热退下去了,苏青都没敢转头,只用余光匆匆地瞟,却发现这二傻子竟然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陈同睡着的模样没了平时同哥的那种痞气,明亮的视线收敛起来,露出还没褪掉青涩的一点可爱。
苏青瞟了一眼又一眼,听见他平稳下来的呼吸声,最后光明正大地看过去。
陈同睡觉的时候很安分,这一次也没有呓语,只是偶尔会皱一皱眉头,有轻微的磨牙,可能还是有下意识的紧张,和害怕。
苏青感觉自己被心疼胀满胸口,又从里面溢出一点酸酸的甜来。
心疼陈同从前的遭遇,又觉得他能长成现在的模样让人十分想拍拍他的脑袋,夸孩子似的夸他一句“了不起”。
这些都和欲望无关,让他觉得陈同还小,的确是个期盼有人疼爱的弟弟。
陈同一觉睡到了下午,饿醒的。
起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没别人,就他一个。
烧已经退下去了。
陈同环视一周坐在床上,有一种事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的怅然,甚至觉得之前发生的可能都是一场梦。
然后他摸了摸嘴巴,心里骂了句日你妈,其实也没个要骂的对象,就是纾解一下过于强烈的心理波动。
睡醒了,精神劲儿也足了,不犯混了。
陈同思考了一下他和苏青的事,但是非常害羞和尴尬,遂放弃思考,准备当一条入水也活不过来的懒散咸鱼。
床头上放着他的高等数学,便签纸上写着电饭锅里有饭。
插头没拔饭菜都是热的,米饭上边架着一盘子鱼香肉丝,肉多丝少,是陈同的最爱。
书桌上还搁着早上苏青提过来的一套洗浴用品,陈同拧开盖子闻了闻,香香的。他把东西收拾去卫生间,盯着那瓶六十八块八,又看了看手里的少爷同款……
最后把六十八块八束之高阁,想着干脆送给刘头用得了,就是有点肉痛。
假期就三天,假期综合征却不止三天,回到校园里的学生们都懒了,月考之后多少觉得有些轻松。
锅盖总结得异常到位:“月考就像大姨妈,每个月固定那么几天持续性掉血,痛不痛经因人而异。”
这话太骚了肖渐同学作为语文课代表都接不住,钱飞白欠打地笑他:“你懂的可真多啊郭姑娘。”
锅盖骄傲地扬了扬脖:“你懂什么,这些事情男孩子也要了解的好不好,不然你怎么知道要什么时候给女朋友煮姜茶,什么时候要给她送暖宝宝?你们这群只会说‘多喝热水’的理工科臭男人,哼,活该一群单身狗。”
“多喝热水有什么不好的,”陈同悠悠地赖仰在后桌上,“促进血液循环和肠胃蠕动,舒缓肌肉、治愈痉挛,还能镇痛止疼。这是理工科最为温馨体贴又饱含羞涩腼腆的关怀,你就没品出这后面和科学道理相结合的含蓄优雅吗?”
狗人们笑开,肖渐敷衍地拍手,真心地夸赞:“有一说一,我觉得同哥说得有道理。”
钱飞白点头:“加一。”
他们聊闲四人组懒散地歪在各自的座位上,外头苏青和金毛走进来,手里抱着一摞狗人们物理作业发给各个小组。
陈同和苏青对视一眼,陈同冲他一笑,脸上的小酒窝就露出来。
苏青:“做什么?”
陈同:“多喝热水。”
苏青:“……”
金毛:“?”
锅盖诧异地看他一眼:“骚还是你这狗人骚。”
旁边的大白和小贱早笑趴了,看得苏青满脸问号,正对上陈同的狡黠,苏妲己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看得陈同一个激灵,撇过头去摸了摸鼻子。
今天正好是要走班的日子,他们班上除了几个选了政治地理的学生要换班上课之外,其他人都不用换动。
传统文理科的分科方式有据可循,物化生再加上一个数学,学科之间存在着内在联系。
生物描述生命体的活动,化学为它做更深层次的分析,比化学更宏观的是物理,比化学更微观的仍旧是物理,而数学的建模和计算又作为语言成为物理的工具和手段。
同样的政史地也有其内在逻辑,历史风貌变迁源自山川河流沧海桑田,不同历史时期又衍生出不同的政治文化。
各门学科就像是一条不知宽亦不知深浅的河流,裹月挟星,在维度空间中涛涛而去。
故而庄子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只是老庄哲学里无为而治,这句话后半部分说“以有涯随无涯,殆已”,用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道,必然会失败。
可夕有荆轲刺秦易水寒歌,后有血荐轩辕横刀向天笑,现代社会虽然不是乱世,却也有以萤萤之身照悠悠长河之人,那些倒在科研上的,埋骨岗位中的“以有涯随无涯”,都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