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同刹那间明白了他的意图,立刻回答:“不怕!”
挺胸抬头理直气壮,此地无银三百两。
然后陈同就见着苏青眼梢勾着朝他一笑,一把挠了他的胳肢窝!
顿时就进了鸭舍鸡笼大鹅房,陈同的笑声能掀了屋顶,歪着身子差点栽到花盆里,一边阻拦苏青的手一边大喊着:“我不行了!哥!”
期间他还试图去挠苏青的胳肢窝,但是苏少爷不怕痒,陈同扭得像条掀了石头缝底下见光的蚯蚓,背硌在台阶上被苏青一手挡住身后的棱角,整个人就像滚在他怀里。
太痒了陈同的笑声都变得魔性,从“哈哈哈”到“嘎嘎嘎”到“鹅鹅鹅”,最后眼泪笑出来了,肚子笑疼了,一抽抽地牵连着他腹部的肌肉,苏青的手停下来了,可他的笑还停不下来,一抽一抽地跟哭了似的,摸了把眼泪陈同“唔”一声抱紧肚子。
这才发现他整个人都躺在台阶上,苏青的手垫在他颈弯。
两个人倒在一起,腿也岔在一起,苏青一只手肘撑着身体,从……上面看着他。
“肚子笑疼了?”陈同心里奇怪的感觉还没散,就听见苏青这么问他。
他又没忍住两声笑,扯着是真的酸酸的抽疼,又“嘶”地一声倒吸气。
苏青全程也是笑着的,他伸手搭在陈同肚子上:“我给你揉揉。”
陈同没拒绝,有人伺候有什么好拒绝的,他只说了声:“你起来。”
苏妲己不想起来,狐狸精皱了下眉头,装模作样地说:“磕麻了腿,一时间起不来。”
陈同自己是伸长了腿半躺着的,苏青半跪着,一条腿在他腰侧,一条腿在他……中间。
可陈同毫无防备,甚至还关心地问了下:“腿没事吧?”
“没。”苏青揉着他的肚子,隔着T恤,心猿意马。
小院子里天都暗了,声控灯啪一声亮起,把光流泻在苏青半边侧脸上。
揉了没一会儿,陈同说:“我好多了。”
苏青撑着地面的手没放,陈同半抄着他腋下:“我扶你起来。”
“唔……”苏青腿上没毛病这会儿也装出了毛病——陈同抱着他的腰——刺激。
苏青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陈同手上一紧,人也紧张地问他:“没事吧?”
旧式的声控灯底下苏青看见陈同毛茸茸的鬓角和半边耳朵,薄薄的一小块,在轮廓线上加重了颜色,像一块糖。
苏青心里唾骂自己不是个东西,又十分喜欢这种肌肤触碰的感觉,只是……
还不够。
他低头看向腰上陈同环着他的手。
还不够。
要抱得他更紧了才够;要再紧一点,再近一点,贴在他心口上,乖巧地依偎,攀住他肩膀;要咬住嘴唇红着脸,咽下低啜,又痞又乖地管他叫“哥哥”;要牵手、拥抱、亲吻,舔过他的耳尖和口舌,再到更亲密的深处里去……
都不够。
陈同扶起他来:“能站稳吗?”
苏青豁然回神,低垂下眼睛,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地说:“能。”
陈同毫无所觉,怀疑地说:“真的能?”
他蹲下身去点点他的腿:“让我看看?你磕哪儿了?”
十月份早已经没有夏天的热,苏青今天穿的是一条款式休闲的运动裤,宽松的裤腿在脚踝上方束口,和白色运动鞋之间露出一截皮肤。
他脚踝上系着一条红绳,中间一颗很小的白玉珠子。
衬得他的脚踝很……好看。
陈同戳了戳那颗珠子有点不耐烦:“我掀你裤腿了啊?”
苏青一把抓住他:“不用。”
他手劲大得吓了陈同一跳:“可是你的腿……”
“已经没事了,”苏青脸上没有笑,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刚刚就是磕了麻筋,现在已经好了。”
他把陈同拽起来,拍了拍他背上的灰,又拍了拍自己,点着陈同脸上酒窝的那个位置说:“你就按着刚刚那样子笑,自然一点就好。身上弄脏了,我回去洗个澡。”
陈同觉得苏青表情有一点点怪异,他又说不出来:“你脚真没事吧?”
苏青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表情不对,愣了一下立马又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真没事。”
他在陈同身边来回走了两步,陈同还没注意低头看他的腿呢,又被苏青拽着轻轻往房里一推:“你身上都是灰,还有汗,快去洗澡。”
陈同拎着袖口闻了闻,小脸一皱。
倒是不臭,不过他不喜欢自己容易出汗的体质,的确是想去洗个澡。
苏青冲他挥手:“闹了半天,天都暗了,我这就先走了。”
陈同皱皱小脸和他说拜拜。
苏少爷也没要他送,还贴心地给他关上了大门,而后独自走到旁边没人的小巷子口,掐着手心站了一会儿。
回家了先开冷气,燥热。
淋浴蓬头滋下来的水是温凉的,苏青衣服裤子没脱往里一站,从脑袋到脚背,没一会儿全湿了。
休闲裤湿湿嗒嗒贴着他的腿和……苏青稍用力地一闭眼,好像自己还站在老房子老院子老灯老文竹旁边,陈同蹲在他腿边……像是在给他口。
脑袋只要这么一想就停不下来,苏青解了抽绳松了松裤腰。
还不够。
淋浴间里伸出他一条手臂,湿漉漉的伸向外边放着的手机。
灯光通明,苏青把手机架在淋浴间里,指尖的水沾湿了一点屏幕——划开相册视频,拖动进度条——
屏幕微微抖着,上面是陈同被他捏的变形的小脸,喊他:“……哥哥。”
指尖带着进度条重复一遍:“……哥哥。”
又来一次:“……哥哥。”
苏青仰起脖颈接了一脸的水,没有多余的手去擦,撑在置物架边缘的手臂上线条绷紧,指尖再度划动屏幕——“……哥哥。”
他又低下头去,眼角带着颜色,看向自己,水珠顺着眼睫毛往下滴,让他微微眯起眼睛。
手上好像已经有了记忆,不用抬头也能把时间线调到合适的位置:“……哥哥。”
他喘了一声。
“……哥哥。”
“……哥哥。”
“……哥哥。”
昨晚上他照顾睡觉不安稳的陈同,陈同噩梦里呢喃了几句,苏青没有听清,只隐约听到和他妈妈有关。
他一遍一遍安抚他的背脊,到后来陈同在昏暗的一点床头灯的光线里睁开眼睛,像是认出了他是谁。
那会儿陈同是迷蒙的,半睡半醒,后来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睡着时候发生的事他全忘了,可苏青记得。
苏青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陈同迷糊着喊他:“……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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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开车,审核先生明鉴。
第38章 十月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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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
苏青不对劲。
陈同冲了个凉,和锅盖打了两把无心无力的游戏,在地图里逛荡着像只孤魂野鬼,又像是慢悠悠看风景的路人,对于战局上发生的事情毫不关心。
不对劲。
陈同怎么想怎么觉得苏青不对劲。
他眼泪都被苏青挠得笑出来,半倚在台阶上的时候,朦胧里看见苏青俯身的脸,眼睛里温温柔柔的笑意被他眼中的水光化开,好像会泛光一样轻而暖地裹着他。
现在想来有那么点奇怪——那是个看小辈、看宝贝,真就像看自家小孩儿亲弟弟一样的,宠爱的眼神。
陈同看着屏幕,耳机乱糟糟压着头发,脸渐渐红了。
……这也入戏太深了吧?他又不是他的亲弟弟,还总要听他叫一声“哥”。
陈同暗暗啐了一声。
锅盖在耳机那头喊他:“陈同,你在那哼什么调子呢,快快,就剩你一个人了,别大摇大摆地逛街了,苟着点!”
出师未捷锅盖身先死,长使英雄同哥泪满襟。
陈同悠哉地说:“我的技术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是个手残党,就连闷声不吭的金毛都比他技术好。
陈同的手残主要在于玩得少,对游戏机制和游戏模式还不十分熟练。
在上高中之前他没有碰过这些——他妈不让。
陈同对于游戏也没有很大的乐趣,好像这种无感已经刻在了脑子里。
因为按照邢女士的说法——“游戏对你没有一点用处,它只会麻痹你的思想,让你沉迷,让你为它付出时间和金钱,然后你想想你能得到什么呢,陈同?”
她往往会在这个时候重复一遍:“回答我陈同,你能想明白吗?你能够从游戏里得到什么?”
“快乐”,陈同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回答说:“什么都没有。”
于是邢女士理所当然地拿到她想要的答案:“所以它是无用的。郭凯他们玩游戏,只不过是他们家长不会像我这样管教你,他们也没有你懂事。你应该感到庆幸。”
他该庆幸什么呢,庆幸他有邢女士,和丈夫离婚之后对他这个小孩儿“不抛弃不放弃”?
陈同有很多话藏在心里,但是他不敢说。
因为他是“懂事的孩子”,懂事、聪明、会说话、第一名……
主屋里有一面橱窗,里头放着他的奖状,很多比赛,很多荣誉,都是“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