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薅了一把,他扔掉又拾起,轻声应:“嗯,我挺好的,工作也顺利。”
“……没有故意和您闹。”路过的小孩看了他好几眼,走远了还频频回头,可余敬之始终低着头,倔强的和散落一地的野草较劲。“我不会去的,您别费心了。”
他一骨碌把剩下的野草全拾起,快速说道:“妈,生日快乐,祝您健康快乐。我这进来一个电话,先挂了,有时间去看您。”
一通电话五分钟,但距离粟烈下车去上课已经过了五十分钟。课程共两小时,还剩七十分钟。
余敬之将帮他释放无力感的野草扔进垃圾桶,继续沿着河边走。
另一边,粟烈手心微微冒汗,坐在最后一排,前面都是聊得热火朝天的同学们。
他们在聊店面位置、装修风格、目标定位、市场需求,没有一句是粟烈插得上嘴的。
到点,负责人进来,敲敲桌子让大家安静,热聊的同学散场,在位置坐好。
负责人说:“杨平老师马上就到,大家耐心等待。 ”而后她让大家上去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轮到粟烈上去时,底下议论纷纷。
一是震惊他是医科大的学生来上专业的烘培课,二是震惊他居然入坑三年了。
做为同学里年纪最小,入坑时间排前三的“人才”,粟烈的老脸臊得有些红。
他迫切地希望老师快点来,让无趣的闲聊时间早点过去。
很快传来脚步声,一位面容慈祥亲切的中年男子进门,身后随着一位个高的年轻男子,长得还挺帅。
粟烈觉着有些眼熟,当他望着负责人给出的名单皱眉时,粟烈想起来了,是那日他扛米撞到的人。
是白杨的朋友。他还是助教。
那个直接点出他基础不好,把他分配到B班,公事公办冷血无情的助教,他叫秦羿。
虽然粟烈心里明白,他被分到B班是他水平不够,和助教没关系,但他心里还有有点膈应和不爽。
不过他认出了助教,助教却没认出他,一个眼神都没多给。
第一堂课,流程稍多,内容简单。
点完名后,杨平老师简短自我介绍,后面是对烘培课的整体安排讲解,剩余的时间在介绍课程所需产品,和各种产品的不同和优劣。秦羿坐在台下操纵电脑。
杨平老师亲切随和,风趣幽默,枯燥的基础知识也变得有趣。
一堂课很快结束,粟烈在收拾笔记本时,有人喊他。
他抬头,在杂乱的人群中看见秦羿走来,手里拿着一份表。
秦羿说:“填一下。”
是一份报名表,内容不多,但也填了一会。等粟烈写完,同学们都散了,他将填好的表递给秦羿,“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秦羿摇摇头,扫一眼报名表,将它放进文件夹。
两人一同出门,粟烈祈祷着秦羿回一趟办公室或是去忙其它事。可他偏偏没有。
沉默到电梯,粟烈忍不住了,主动说:“还记得我吗?半个月前在海河路水果店门口撞到你的人。”
“记得,”秦羿说,“你扛着米,正好撞我伤口上了,印象很深。”
“……”粟烈抿嘴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真是抱歉啊,你的伤口现在好了吗?”
“嗯,好了。”
秦羿话少,且不想多聊的样子,粟烈也没脸去贴冷屁股,一路沉默到门口。
粟烈指指左边的公交站台,说:“我去坐公交,先走了,拜拜。”
秦羿:“你男朋友来接你了。”
粟烈:“???”
男朋友?哪里有这号人物,他怎么不知道。顺着秦羿的眼神望去,余敬之刚关上车门,朝他走来。
粟烈一惊,心跳得扑腾扑腾,比失水的鱼动静还大。
“羿哥!”
一声高喊,把三人注意力转移。马路边停着两辆小毛驴,前后挨着,两辆车的主人粟烈都认识。
前面招手高喊的是白杨,后面那位,是骆清湖。
“我朋友来了,我先走了。”秦羿快步往小毛驴走。
余敬之也上前,走到粟烈身边,问道:“这么快就结交新同学了?”
“他是助教。”粟烈眼睛盯着前方,又说,“就是上回扛米撞到的那人。”
粟烈看见,秦羿还没走近,骆清湖就蹭蹭蹭将车停好,把钥匙塞他手里,再跑到白杨车上,不管不顾地一把搂上白杨的腰,头贴在他后背。不一会儿,挣扎反抗的白杨就妥协了,回头说了句什么,跟在先出发的秦羿后面。
哇靠,这骆清湖为了追人,真是没皮没脸啊。
粟烈缓缓转头看向一无所知的余敬之,心想,要是把这招用在他身上会这样,会就此从了吗?
余敬之被盯得心里发毛,总觉着有大事发生,会让他措手不及的那种。
☆、第 18 章
粟雪庆和董慈莲去参加同学聚会,晚饭让他们自行解决。
鉴于中午吃的是重口味火锅,余敬之驳回粟烈吃烤肉的意见,拎着他回去煮粥,说是不想半夜去急诊。
粟烈生无可恋地靠在座椅上,嘟囔道:“上回去急诊是我送你去的,你还有脸教训我。”
“那是谁非得让我吃变态辣鸡翅的。”余敬之无情地说,“我没上庆叔那儿检举你就不错了。”
送急诊这事发生在去年春天,粟烈拉着余敬之去尝新开的烧烤店。变态辣烤翅又辣又带劲,粟烈强烈要求余敬之尝一尝。
粟烈发誓,他就真想让他尝一尝,就一口,还贴心准备了解辣的牛奶。没想到,就一口也能把人惹出急性肠胃炎。
那晚还下雨,特别不好打车,他想叫醒粟雪庆开车送他们过去的,但余敬之坚持不让。理由不用说,粟烈也能猜到,余敬之是怕他爸把锅往他脑门上扣。虽然锅本来就在他头上。
粟烈没底气,缩缩脖子窝着,脑海里回忆课上的重点。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考驾照?大学都要读完了。”余敬之眉头一抬,瞥他一眼。
纤长的手指紧紧攥着安全带,粟烈态度坚决:“不去,我喜欢坐车,不喜欢开车。”
“那以后我再生病怎么办,还等一小时出租?”余敬之说,“当初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次把余敬之弄进急诊,还让他吹着冷风等出租,粟烈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打完点滴,拎着药袋,乘出租回家时,粟烈搀着余敬之信誓旦旦地保证,他肯定在夏天前把驾照拿到手,肯定不会再次发生有车没人开的蠢事。
结果第二个夏天都过去了,粟烈还停留在科目一。
粟烈努努嘴,企图用歪理抢占制高点:“都说会开车的人没车坐,我要是会开车了,你还不得直接把车钥匙甩我脸上,让我自己来上课。”
“说得好像你不会开车我就非得接送,”余敬之笑道,“挤公交坐地铁不也挺适合你的。”
粟烈不爽:“适合个屁!你就是嫌接送我烦呗。”
余敬之苦笑,正欲辩解,话头被粟烈抢先,他说:“学就学!不过你别想偷懒,老子的证只在急事上用,其余时间还是你开。”
想省出时间来谈恋爱,门都没有。
“可以。”余敬之浅笑,风轻云淡道,“不过听说今年驾考难度又增加了,通过率不高。我有同学科二考了四回。”他挑眉,“你应该能一次过吧?嗯?”
一头栽进大坑里,还不能发飙。粟烈掐着笑:“借您吉言。”
深思片刻,他觉得还是要把主动权扯回自己手里,眨眨眼说:“那我去练车,余师傅能负责接送吗?报酬用饭抵。”
“行啊。”余敬之爽快答应,在粟烈笑容咧到耳后根,他又说,“你做饭我开车,公平公正。”
“???”
粟烈着重强调:“是用我家的饭抵!董慈莲同志下厨。”
“那我是接送你,又不是接送莲姨,我不好意思蹭饭。”余敬之略带遗憾,“要不然就算了,你还是坐公交去,也挺方便的。”
“余敬之。”粟烈眯眼,“你故意的是不是?还装傻,给我下套呢?”
“没啊,就是觉得不能给莲姨添负担。”
“做可以,”粟烈后退一步,“但不准点菜!我做什么你吃什么。”
余敬之点头,等待小区升降门抬起时回头问:“那今天粟烈大厨准备煮什么粥?您肯定不会让我白接送吧。”
最终还是被他忽悠得团团转,粟烈从牙缝里蹦出两字:“白、粥!”
一晚上算计忙活,捞来捞去都没捞着宝贝,还被迫系上围裙当大厨,粟烈看着米汤里冒得小泡泡都觉着居心不良。
余敬之从冰箱拿出一根黄瓜,让他加菜多做个拍黄瓜。
粟烈唱反调,嚷着不接受点菜,要吃自己做。
“那我削皮当水果吃。”余敬之刚开壁柜,还没找到削皮器,黄瓜就被夺走了。
粟烈拎起刀猛地一拍,黄瓜顿时瘪了,汁液四溅,连墙上也有,好在贴了瓷砖。
余敬之抽纸去擦,他站在粟烈身后,手上动作缓慢,喷洒的气息滚烫。
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寒毛根根立起,粟烈不由得缩紧脖颈。他忍住不适,假装淡定地说:“你知道助教把我们俩误认成什么关系了吗?说出来你可能都不行。”